《若如初》ceiling

48、逸羽

　　自从被吉月警告之后我就再没理过他的事情，本来就是八卦一下无意听到的，我对他的隐私从来就没任何兴趣，不过经过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觉得吉叔的另一个孩子应该是已经死了，所以那次我才从吉月身上感受到了那同样的情绪，但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着，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在这个寨子里好象还藏着好多事情。

　　肚子越来越大，偶尔能感觉到孩子的小动作，每到这个时候楚扬总是兴奋的把耳朵贴到我肚子上听动静，为此我都笑话过他好多次了，他只是朝我笑，依旧傻乎乎的这样的做。怀孕之后情绪波动很大，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发火或是情绪低落，心底知道必须要控制住但怎么都做不到。

　　我发现只有吉月身上的薄荷味能让我略感舒心，特意向他讨了些薄荷叶子，他当时没反应，不过下午就派小隐给我送了过来，摸准了他的脾性倒也好相处，只要无视他别扭的性子就可以了，一般他都不会拒绝人家的要求。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经常做噩梦，梦到那个被我扼杀的孩子，梦到那些被我除去的宫妃，几乎每一夜都是被楚扬唤醒的，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把以前做过的事情都告诉给楚扬，他听了之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看我的眼神中带着余惊，谁能想象自己的妻子曾是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

　　许久之后他俯身抱住我，语气带着些许心疼道：“小默，我曾也是皇室中人，知道那里的残酷，你所做的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只是为你和陈霖感到可惜，如果不是那道圣旨，你们就不会分开；但我又很矛盾，如果不是那样，我就不会遇到你！我……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原来他是为这个震惊的，汗一把！“楚扬，你不觉得我用的手段太毒辣了么？那些宫妃都是死在我手上的，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当初怎么就下的了手呢？”他把我的身体挪近一些，“其实你见过男人之间用的手段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为了保住权势没点手段是不行的，否则决不会有好下场。就像我大哥那样，为了那个位置他可真称的上是心狠手辣，你们大金的皇帝可能都比不上他！”

　　“大哥他做任何事都不会冒险，只有当他觉得准备好了才会行动，而一旦他觉得时机到了之后就不会给对手任何喘息的空隙，一击即中！”听了楚扬的话，我暗暗擦了一把汗，照这样来说如果两国爆发矛盾正式交战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哎，你为什么不跟着你大哥混啊，还能搞个王爷当当呢！”

　　他瞟我一眼，似是感慨，“那有什么好的？一点自由都没有，还要整天担心自己的安全，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轻啄他一下当作奖励，笑眯眯的说道：“恩，这样才乖！我们啊，一定要离那些权利争斗远一点，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可不能再回去了！”他笑着应声，我想到了他娘的事情，想想还是现在先弄清楚比较好。

　　“楚扬啊，跟我说说你娘的事情吧！”他很自然的揽过我点头应允，“恩，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好好和你提过她呢！她是汉人，这你知道吧！”我勾起他的手示意他继续。“她叫楚离栎，正好逃难到塞外被老家伙碰上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她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经常对着南方自言自语，现在想来我觉得她是在怀念一个人！”楚扬说到这里停了一会，也正给了我时间整理思考。

　　重华公主本名李栎，和这个名字有些相似，就不知那个楚姓是哪来的。她好象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公主，这样的身份肯定是没见过外人，所以荆国人认不出她也是很正常的。我记得爹说过当初王室是用得恶疾暴毙这个说法来掩饰的，这其中的因果缘由也就她一人知晓了，不过我始终很好奇她为什么要把坠子给一起带走，何况她应该知道坠子的用处也没把它毁了而是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她不会不知道一旦秘密暴露会引发多大的争纷吧，除非……她是故意的。

　　“王府里有很多女人，我娘虽只是一个侍妾却生了唯一的男孩，所以大哥理所当然的继承了这一切。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那些姐妹的吗？皇家女子生来就是政治牺牲品，她们也不例外！我娘其实生死未明，大概是五年前吧，她突然失踪，没有任何迹象指示出她的去向，好象凭空消失了一样，只留下这个坠子！”

　　我有些搞迷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开王府？想起上次这个坠子发光的事情，隐约觉得这两件事有点联系。我拉出坠子郁闷的看着它，如今只有它知道所有的真相，可它不会讲话啊！

　　一晃又到年底，今年的除夕可要在苗疆过了，自出宫之后我那几个新年可都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情景下度过的，最悲惨的就是去年在去湘西的路上一个人特孤单，而且那个时候还以为楚扬叛变移情，那种近乎于绝望的心情现在想起还是揪心的。说到过年我不禁想起爹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那个新年还是让它自动消沉吧，我以后都不愿意再想起！

　　年夜饭只有吉叔父子还有我和楚扬一起吃，其他人都在外面自己单独过，我那五个侍卫也都决定跟着我在这定居，另外两个驻守在石瞻的我也已经让人去接过来了，爹不在了，我就必须对他们的生活负责。

　　因为我怀了身孕所以被他们禁止喝酒，席间也就楚扬和吉叔两人对饮，吉月却是滴酒不沾的人，楚扬一直顾着我帮我夹菜，时不时的惹来吉叔暧昧了然的目光，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借着酒意开始逼问吉月的婚事。

　　“小子啊，朵朵挺好的，在这方圆白里之内有多少小伙子看上她，可人家都不要偏就看上你了，你还不愿意，你说你到底要什么样的，爹给你找去！”吉叔还特豪爽的一挥手，好象立刻就能变个姑娘出来一样，吉月拧着眉头翻了个白眼，“我说过这事你别管！”吉叔不依不挠起来，紧拉住他的手哀戚道：“老头我都这把年纪了，再不管可能都看不到了，你就上点心吧！小默，你说对吧？”

　　他突然话锋一转问向我，我正好低着头喝汤，一口汤半上半下的呛的我直咳嗽，楚扬立马放下酒杯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汤顺着嘴角滴下来，我急忙去摸帕子，居然没带！吉月扔给我一块帕子，我也不多说接过就赶紧擦干净嘴边的残汁。

　　吉叔有些不好意思，特地再为我盛了一碗汤，隔了一会他再次问起我的意见，我感觉到三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齐刷刷的射向我，无奈硬着头皮点了下头顺着他道：“恩！是该上点心了！”

　　一句话后吉叔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笑，吉月对我狂甩眼刀嫌我多事，而楚扬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看着吉月，这三个人的反应倒很奇怪，没一个相同的，我拉了一下楚扬他才收回目光对我笑了一下继续帮我夹菜。

　　饭后聊了一会，楚扬借口我的身体不便就先扶我离开了，刚走到花园吉月也从后面跟上来径自塞给我一个红包，“这是老头给的！”我还想退回去的，楚扬却挡在我前面替我先道谢，吉月微点了一下头就折回去陪吉叔了。

　　在路上我问楚扬为什么要拦着我，这红包不应该收的，他说无论我怎么推最后肯定是推不了的，还不如过几天去买些东西做回礼比较好，我一想觉得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但感觉连推都没推就直接收下似乎不大好。

　　躺到床上之后我问他，“哎，你刚才盯着吉月看什么呢？”楚扬神色自若的帮我盖被子，“哦，突然想到你说他可能喜欢男人那句话，就仔细研究了一下！”我激动起来，难道楚扬发现什么证据了？“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他自顾躺下隔了一会才说：“没有，可能是还没碰到喜欢的吧！这事勉强不来，我们不也是吗？”

　　我有点小失望，还以为挖到惊天大暴料了，刚才吉叔说的过头了点，他也就四十出头，非得给吉月压力说自己看不到了，但要是吉月一直这么着的话估计我都看不到了。“小默，等你生了之后我们就搬出去吧！一直住他们家太过意不去了！”

　　对他的提议我是完全赞同的，吉叔对我是很好，就像是对亲人那样照顾着，可我也觉得这样太麻烦他了，尽管是爹拜托他的，但还是不自在，这毕竟不是自己家里面，况且等孩子生下来之后麻烦事更多。“好啊，不过不能搬的太远，就这附近好了，不然不安全呢！反正我们之前赚的那些钱怎么花都够了，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好了！”

　　楚扬翻过身俯看我，指尖勾画着我的嘴角，“小默，再几个月后我们就是三个人了，你期待么？”我玩劣的伸出舌尖挑逗他的手指，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道：“当然期待了，那可是我们的孩子，而且以后就是三人世界了，那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生活。”

　　年后楚扬他们越来越紧张，吉月说孩子有早产迹象，吉叔早早的就把产婆给接进寨子让她随时侯着，我自己倒没感觉到有多大情况，看他们那样都要怀疑到底是谁生孩子了，每次我笑他们太紧张的时候，楚扬就会很严肃的轻敲我的脑袋让我乖乖呆着一切都听他们的。

　　吉月现在也是一天几趟的往我这里跑，每次来也就是把把脉，给我说些注意事项什么的，最多就和我们偶尔聊聊药蛊，告诉我们应该要怎么预防分辨。他现在的话比先前多了些，人也好相处了些，有时候我和楚扬也会跟他说些苗疆以外的人和事，这对一个从没出过这里的人来说还是比较新奇的，就像我们初次到达苗疆一样，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奇特。

　　下旬的一个午后楚扬搬了一张躺椅到院子里方便我晒太阳，他坐在我旁边的矮凳上帮我按摩略显浮肿腿部。我们聊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告诉我那时其实心里非常紧张，我直指他在窗口偷看的事，他很不好意思的说是为了再多观察观察看我是不是陈霖说的那个。

　　我们聊到徐凌枫，聊到干娘，发现自己其实亏欠了很多人，至少干娘是真心把我当成自家女儿看待的，而我……还是让她失望了。楚扬说徐凌枫确实一直把我当朋友对待，从未做过或有过对我不利的事情和想法，我很想亲口对他们说声抱歉，可惜有了皇令我此生都回不去大金，不得不说为一桩未了心事。

　　“楚扬，在杭州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还有在霖的坟墓前看到你，其实你都知道吧？”我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侧头问他，楚扬并未掩饰向我点了点头，我就说呢，那事情发生的也太巧了，他这样费心的引导我还真是辛苦了啊。

　　楚扬边聊边帮我尽心按摩着，我伸过手抚着他的脸庞，这个男人从来就对我不离不弃，不管我多伤他，他始终兑现诺言陪在我身边，他应该就是与我白头的那个人了。第一次迷路是霖陪在我身边；第二次是爹把我拉了回来，楚扬始终陪着我。

　　不论以后谁先离去，我们终究会在一起。“楚扬，还记得清山上的誓言么？”他抬起头对我笑，金色的阳光撒在他身上让人觉得温暖窝心：“当然记得！生死相随！”

　　我收回手轻搭在肚子上，阖眼微笑……活了两世，穿越时空，这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让我给碰上了，前半生的莫子言生活在权利争斗和各种阴谋之中，她也随着莫家的消亡而逝去；后半生的徐默只要最平淡的生活，得一温柔体贴的丈夫与一贴心可人的孩子，此生足矣！

　　我们正聊到孩子的将来时腹部突然剧烈的阵痛，身上立刻湿漉漉的出了一身汗，我强忍着咬牙抓紧楚扬，“孩子……快……”楚扬抱起我朝外面大喊，才一会吉月和产婆就带着几个女人跑进房间，吉月迅速帮我搭了一把脉，冷静的吩咐产婆去做准备，随后安慰我道：“没事，一切正常！”

　　他说完就拉着楚扬出去，我和楚扬的手一直紧握着，吉月见拉不开就开始掰开我们的手指道：“你在这里也顶不上用，还会影响产婆的情绪，跟我出去！”此时没刚才那么痛了，我向楚扬扯出笑容，主动放开他的手，他好象完全没了主意整个人傻愣愣的任由吉月推出去，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头对我说：“我就在外面……等你和孩子！”

　　才放松了一会肚子又开始剧痛，产婆带着几个女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帮我擦汗，另外两个给产婆打下手。“夫人，我们要开始了！”我艰难的向她点头，整个过程中我只听得到她让我使劲的声音，身体已经痛的麻木，连叫喊声都越来越微弱，我都以为自己快挂了的时候听到产婆惊呼：“出来了！”随即听到小孩嘹亮的哭声，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因此软下来。

　　我虚弱的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产婆会意将包好的孩子递到我面前轻声道：“夫人，是个女孩！”逸羽很安静的闭着眼，皮肤红红皱皱的，五官很小纠结在一起看不清晰，我想摸摸她，可怎么都使不上力，手抬到一半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感觉周围的世界一直在不断旋转，曾经的一切不断重复上演，朦胧中我见到了老爸老妈，爹娘，霖和李昊，这些人都给了我莫大的影响。爸妈教会我如何做人；爹，教会我放下仇恨；霖，教会我爱；而李昊，让我知道现实总是残酷的，鲜花总抵不上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