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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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大亮了，泉凉才顶着个鸡窝头从床上爬起来。
皱着眉捶捶后颈，泉凉真想骂娘。昨个儿倒霉透顶，救了个混球，已让她心情极度不好。将那人丢出去之后，她就呆在屋里静修，之后无所事事早早睡了，没想到却睡落了枕。
真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啊连夜雨。
泉凉一边捏着脖子一边打开门，却惊见一坨不明物体倒在了身前。
？
踢了踢那坨东西，居然动了！慢慢的，外面罩着的雪白狐裘落下来，露出了那混球少年的清秀脸孔。
“喂！”泉凉指着被吵醒正一脸迷茫的少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怎么还没走！”
“……”
见少年只是盯着她看，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泉凉不耐：“哑巴？会说话就吭一声！”
“大仙……”
“什么？”
哪知少年像发了羊癫疯似的激动起来，突然抱住了泉凉的大腿：“大仙，救命啊~~~~~”声音凄厉婉转，与昨日泉凉比之更显悲凉。
泉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闹得一时蒙住了，不自觉地抖了三抖，那声音还仿佛萦绕在耳边久久环绕。她甩了甩脑袋，发觉现下这被人抱住大腿的形象不大庄重，于是弯下身子，试图好好与少年沟通。
“我说，这位小哥。”泉凉尽量放低音量：“我们，呃，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可是少年丝毫不理会泉凉的和颜悦色，仍旧抱着泉凉的大腿不放，哭诉请求，台词亘古不变仍是那句——大仙，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救你妹夫啊！
泉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微眯着眼睛，操起拳头，对着少年的脑袋就是一下。
——嘭！
——啊！
——哎哟！
泉凉痛得龇牙咧嘴，捧着手直吹气。
“你丫的头，呼呼，是钢镚做的，呼~~吗？这么硬的脑袋，嘶——吃什么长出来的！”
少年含着泪花，揉着被泉凉敲过的地方，哭丧着脸：“你，你打我的头……”
“那又怎样？”泉凉故意显露出獠牙，表情狰狞着，恶狠狠地道：“再唧唧歪歪，就把你吃掉！”说着，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一只垂涎美味人肉已久的妖怪。
本以为那小子不会吓得屁滚尿流也会惊慌失色，哪晓得——
“要是，要是你能够救我大成子民于水深火热，就是被你吃干抹净，我也，我也绝无半句怨言！”少年说得毅然决绝，表情颇有点视死如归的萧索壮烈。
这少年看上去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却能说出这样一番大义泯然的话来，委实不易。泉凉来了兴致：“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何人？”
“我？我叫鬼鬼。”
“鬼鬼？什么破名字……”
轻声的嘀咕还是被他听到了，于是自称鬼鬼的少年做出了更加委屈的表情，控诉道：“你嫌弃我的名字……”
不能忍受一个大男人却做出这副小媳妇儿的姿态，泉凉坏心地纠正：“不，是嫌弃你的名字，和你。”
“呜……”
“装什么纯良。”
“那，你肯帮我了吗？”
泉凉觉得莫名其妙：“我才刚知道了你的名字，连你什么身份，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我说了你就帮我吗？”
“唔，也许吧。”
仿佛下了多大个决心似的，鬼鬼磨叽一会儿，在泉凉就要没耐心之时终于说道：“我乃清林观白眉道长的得意弟子，大成国第三十六代君王之子民心所向呼声最高的炎武王最好的兄弟！”说完，还露出一副“怎样，很厉害吧”的表情。
泉凉也不失他的所望，配合地点头：“啊，原来你这么厉害呀！”
鬼鬼高傲的笑了，如果有尾巴，估计都翘上了天。
“既然如此厉害……”泉凉笑容可掬：“你还需要我帮忙？”下一秒，她表情就回到了冰点：“姑奶奶法力低微，小伙子你就另请高明吧。”说着，就要赶他走。
鬼鬼哪里肯依？死死抱住泉凉的腿，任她踢打怒骂就是不放，泉凉青筋暴起，又怕一个使劲不小心将他拍死造了杀孽，不利修为，于是发狠话：“再不放就把你眼珠挖出来当弹珠！”
有了松动的迹象，可还是没有放开：“你说过，我告知你我的身份，你就帮我！”
“我说的也许！也许！你听不懂吗？”趁着这说话的间隙，泉凉用自由的那条腿将鬼鬼一脚踹了出去，再使了个定身术，将鬼鬼定在了原地。
“谁教你随便抱人大腿的！”拍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泉凉十分嫌弃地道。
“这样说话多好。”慢慢跺到仰躺着的鬼鬼面前，泉凉居高临下。“你这是什么表情？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将你那泛滥的眼泪给姑奶奶收起来！”
鬼鬼果然不再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满意于鬼鬼的听话，泉凉尽量不再这么凶巴巴，心平气和。
“你说，是谁叫你来找我的？”
“家师……”
“就那个白眉道长？”
“正是……”
泉凉纳闷。她根本不认识白眉道长此人，就是从前也没听父亲母亲说过，他让自己的傻徒弟来找她去救人？简直莫名其妙！
再细想，这鬼鬼的智商值得怀疑，是否对他家师傅的话理解错误？
“那你告诉我，当初你师傅是怎么说的？”
鬼鬼老老实实交代：“家师一个月前掐指一算，知晓了禅烨，也就是炎武王将有大劫，没想到半月前就出事了。”说到此处，鬼鬼又表达了一番对师傅的崇拜和炎武王的担忧。“我们大成前些日子与邻国打仗你知道吧？哎你在这山上估计是不知道。禅烨是此次的主帅，那场战事结束后，打了胜仗的我军班师回朝，却不知怎么，在庆功宴的时候禅烨突然昏倒了，之后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脸色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虚弱。师傅说，这是命中之劫，唯一化解的法子就是……”
“就是来灵卉山上找个妖怪下去给他治病？我记得你开始是说救你大成子民于水深火热？”
“禅烨是我大成下一代的帝王，又骁勇善战足智多谋。邻国虎视眈眈，如果他出了事，不是将我大成的子民推向深渊吗？再说……”鬼鬼反驳道：“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妖都可以的。一定要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妖，而且还要是女妖才行！”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在灵卉山上第一个遇见的女妖？”泉凉故意将“女”字咬得重些。“你师傅既然如此厉害，怎么不自己救你那炎武王？听你这么说，那什么炎武王多半是被邪物伤了魂，战场上凶死的鬼魂本就十分厉害，这种事倒也正常。”
见鬼鬼怀疑的神色，泉凉挥挥手示意他好好听着。
“只是被邪物所伤，你那厉害的师傅对付起来想来也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劲，他让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也不知安的什么心，估计是整天没事干闲的蛋疼拿你当消遣。少年，听我一句劝，回去吧，说不定炎武王早康复了。”
解了鬼鬼的定身咒，泉凉背着手转身离去。
“大仙呐！”
“停停停，我可不是什么大仙。”将妖化的爪子举起来摇了摇。“姑奶奶可是确确实实堂堂正正的大！妖！怪！”
“那……大，妖怪？”
“大妖怪，你就真的见死不救吗？”身后，鬼鬼再次询问。
泉凉直接懒得理这少了根筋的鬼鬼了，像赶蚊子似的摆了摆手，径自走开。
“那，这个呢——”
单手接过身后扔来的东西，泉凉举起来翻来翻去仔细地看——
一把桃木梳，上面一个小小的狼爪印。
“这把梳子……”泉凉终于转过了身：“你哪儿来的？”
鬼鬼一副不爽的表情，但还是回答道：“我师父的！”
“白眉道人？”
“可不就是那老头儿嘛！”此时的鬼鬼不再一副傻不拉几的表情，随意地坐在地上，神色略有不甘，说到白眉道人时十分不屑，仿佛刚刚那个对自家师傅十分敬佩的人不是他一样，与方才那滔滔的崇拜之情完全不同。
不过泉凉没注意，她仔细观察了那把梳子，想了会儿，恍然：“原来是故人，那确实该走一趟了。”看着桃木梳，泉凉喃喃。“这没见过面的干爹，也是该拜会拜会……”
“小子，带路。”
“我不叫小子，我叫鬼鬼！”
“嗯，鬼鬼鬼鬼……”泉凉敷衍道。
当然，并不是说走就走得了的。泉凉让饿慌了的鬼鬼自己先去外面找吃的，啊，不过完全没有想要告诉他，这山上一到冬天就什么食物都没有了的情况。年轻人嘛，饿个一两顿也不会死不是？她自己先是进了屋里，收拾了一番，再将父亲和母亲的魂魄带到了山神那里，告诉山神自己要离开一阵子，请他帮忙照顾一下。这次不是在他睡觉的时间，因此山神十分和蔼可亲，欣然答应了，那个高兴劲儿，让泉凉一度怀疑这风骚男人是不是要升官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又去了雪莲家，写了张字条贴在她家的门上，用法术将其固定牢，这样雪莲回来时就可以看见了。做完这一切，泉凉觉得差不多了，就打道回府。
那傻小子，肯定在外面搜寻一趟一无所获，正蹲在她家门前垂头丧气呢哇咔咔。
下山啊，有多久没走出灵卉了？
三百年了罢……
泉凉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
三百年，这世间，变化几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