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成自然》左晓白

1、习惯成自然

　　一、

　　第一次见岳阳是在写字楼的电梯间。岳阳穿着浅蓝色的衬衣，系着每一颗扣子，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熨地笔挺的西裤，擦的锃光瓦亮的皮鞋，急匆匆跑过来赶电梯。

　　岳阳笑着对他说：“谢谢！”他的笑很温暖，他的眼神很纯净，他身上那股阳光的气息让陈烽有了点对岁月的唏嘘。

　　陈烽虽然他打扮的跟卖保险的业务员差不多，但看得出他是新毕业的学生，估计着是在来这里面试的，他清楚的感觉到岳阳的紧张。他偷偷地打量着岳阳，心底暗自揣摩着他的心思，也想着两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的紧张的去各个公司面试。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烽的目光，岳阳有些腼腆地冲着他笑了下。陈烽也觉得有些失礼了，有点尴尬地裂了下嘴。

　　岳阳在十六楼跟陈烽一起下了电梯，两人都觉得巧合的有些不可思议。

　　然后，他们就成了同事，只是不同部门。

　　二、

　　在陈烽看来，他跟岳阳之间有点鬼使神差的感觉。因为星期一上班出门的时候，他看见岳阳从对面的房子里走出来。两人都是一愣，陈烽摇着头笑了，“我居然不知道你住在我对面。”

　　岳阳的脸似乎有一丝可疑的红晕，低声说着，“我昨天才搬过来，原来住的地方太远了。”

　　“哦。”陈烽回答。

　　两人一起下了楼。

　　“怎么走？”陈烽问。

　　岳阳看了一眼陈烽，回答，“坐车。”

　　“那……坐我的车吧，我们拼车！在这里等着。”陈烽没等岳阳回答，径自去了地下车库开车，边走还边说着，“这样方便还省钱！”

　　岳阳一脸的诧异，“哦？……好。”只是陈烽并没听到。

　　两个人开始了拼车上班的日子。

　　三、
　　陈烽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部门经理。当然少不了大家的庆祝。那天岳阳说，改天亲自下厨给他庆祝一下，陈烽一边高兴地答应着，一边还质疑这岳阳的手艺。岳阳笑了笑，没反驳。

　　那个周末岳阳请他到自己家里吃饭，这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岳阳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他的手艺相当不错，陈烽点奢望着每天都来这里吃饭，因为一个人出去吃饭或者吃外卖的日子其实并不太好过。

　　于是每天下班陈烽总是先带着岳阳去买菜，然后直接跟着他回家蹭吃蹭喝，当然他主动承担了刷碗的任务。对于陈烽的有点无赖的霸王行为，岳阳也只是由着他。

　　岳阳常常会收到陈烽的短信，“今儿炖鱼吧，上次都没吃够。”“今儿太累了，别做了，咱们出去吃。”“该吃顿米饭了，最近总吃馒头，我都快成馒头了。”“打个卤再炸个酱，想吃啥样的就吃啥样的。”

　　对此岳阳的回复都是极为简单的“好。”“嗯。”“行！”

　　四、

　　他们是那么熟悉了，一起上下班，一起吃晚饭，还会一起出去散步，一起在家看电视，一起过周末，一起讨论各种话题，就像他们本来就该这样。

　　岳阳进公司的第三年的七夕，公司里破天荒地组织了联谊会。只是陈烽和岳阳都不太积极。

　　那天陈烽跟岳阳讲起了自己的初恋女友，当初两人爱的死去活来，后来跟着有钱少爷跑了，然后又回来承认错误，想重新和好，说道这里陈烽看着岳阳，问，“我要说我就那么同意了，又跟她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岳阳摇摇头。

　　陈烽叹了口气，“我们又和好了，准备结婚，后来她跟我说，那人又回来找她，然后走了。”

　　岳阳看着陈烽，他的眼角有那么点晶莹的闪烁。

　　“有些东西你视若珍宝，别人却弃之如敝履。”陈烽反倒笑了，“都过去……，你呢？”

　　岳阳的眼睛看着远处，缓缓说着，“差不多，他变心了，后来我也变心了。”

　　岳阳没仔细说，陈烽也没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揭开伤疤。

　　五、

　　星期六早上，陈烽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口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陈烽迷迷糊糊的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不认识。但还是顺手开了门，“找谁啊。”

　　门口的男人个子跟陈烽差不多，一八五左右，留着半寸染成浅黄色，右耳带着个耳钉，长得卖想不错。男人看了眼陈烽，“阳阳呢？”

　　“找错了。”陈烽不可客气的关上门。

　　男人用手一挡，“我知道他在这儿，让他出来。”

　　陈烽皱着眉头，扒拉开了男人的手，声音提高了一截，“说了没有了！”然后嘭一声关上门，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男人在外面又开始敲门，陈烽气恼得不行，去厨房拎了刀，把门打开。看见这个架势门口的男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跑了，边跑边回头看陈烽。陈烽举起刀准备甩出去的样子，男人一缩头，急急忙忙冲下了楼梯。

　　陈烽关门，把刀仍在茶几上，点了根烟，暗忖着，这个就叫横的就怕不要命的。他以为那人就是个2B弄错了地方还死心不改。他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了岳阳听，岳阳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陈烽却没注意。

　　当陈烽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的时候，却在写字楼下的街心公园看见，那个2B男青年正和岳阳争吵着什么，两个人似乎都很激动。陈烽有点后知后觉的发现岳阳的名字里面有个“阳”字。

　　他一边迟疑着是不是要过去看看，一边往那边靠近着。

　　岳阳似乎要离开，但是那个男人一直拉着他不放。陈烽有些看不过去，跑了过去，“岳阳怎么回事？”

　　那男人看见陈烽过来也没松开手，只是不再那么使劲了，岳阳趁机把自己的胳膊解放出来，笑得有些难看，“没什么，遇见个朋友。”

　　陈烽哦了一声没再吱声，只是看着那男人，眼里的威胁意味十足。

　　那男人哼了一声，“阳阳，他跟我们不是一类人。”陈烽这才直到上次这人是去找岳阳的，只是弄错了门，他和岳阳什么关系？陈烽一时看不明白。

　　岳阳脸色不好，“苏羽，我只想说，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只是我不想再见你了。”

　　被叫做苏羽的男人一脸的落寞，“我真的不会再犯了，你相信我。”

　　岳阳摇摇头，拉着陈烽的衣袖往回走，陈烽看见岳阳的脸上依稀有泪痕。在陈烽心里，岳阳就是那种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没什么事情让他动容。这让他心里没由来的抽了一下。

　　苏羽还想跟上来说什么，陈烽突然从岳阳的手里抽了出来，往回紧走几步，挥着拳头打在苏羽的左脸颊上，骂了句，“混蛋！”

　　事情来的太突然，苏羽跟岳阳都没反应过来，陈烽就拉着岳阳飞快地离开。

　　六、

　　靠着窗，点根烟，看着车来车往，看着万家灯火，陈烽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他还在消化岳阳刚刚的话，岳阳说，他是个gay，苏羽是他以前的男朋友。那个圈子有点乱，苏羽又是个花心有钱有姿色的主儿，所以三天两头出点状况，原谅了无数次的出轨，实在厌倦了那样的生活，然后这次彻底分了。

　　岳阳说，上次七夕的时候他说过自己也变心了，因为他喜欢上了陈烽，他喜欢和他一起平平淡淡安心过日子生活。

　　岳阳还说，有人知道他是gay以后都嫌弃他，怕得艾滋，他问陈烽会不会。

　　岳阳还说，不管会不会都没关系了，因为他说这些的时候就准备要走了，因为陈烽跟他不是一类人。

　　然后岳阳真的走了。

　　先是离职，然后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陈烽庆幸的是他还没搬家。

　　陈烽似乎又回到原来的日子，但是跟以前比又那么的不一样。

　　陈烽每天还是要给岳阳发短信，会说些自己的生活，会问岳阳最近好不好，陈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是明白自己不想失去那个朋友。

　　但是他还是没去找岳阳，他明白自己没有立场，他要的东西他给不了。

　　七、

　　陈烽交了新女友，新女友也偶尔会来陈烽这里给他做饭，帮他收拾。

　　陈烽总是暗自比较着岳阳跟女友，从做的饭的味道，到身上的味道，到生活习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魔障了，原来这两者之间就根本没有可比性。遗憾的是他发现居然每样事情都更喜欢岳阳的多些。

　　这种比较让陈烽从来没有过的想念岳阳，他觉得自己真的出了问题。

　　陈烽每天都会在走廊等着岳阳的门，抽很久的烟。可是一直都没等到岳阳，陈烽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心里无比期待着两人再次见面。

　　岳阳始终没回来，陈烽等到的是他搬家的消息，因为对面住进来了新人。

　　陈烽有些恼怒了，岳阳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苏羽，可是却一点机会都没自己留，他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陈烽想到这里错愕了，自己……难道真的……

　　八、
　　那天下班刚回到家，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陈烽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阵的心烦，突然电话响了，手机上闪烁这岳阳的名字，这让陈烽的心，突然有点加速的感觉，他尽量让自己平静，“喂，岳阳？”

　　“嗯，陈烽……”

　　“你……在哪？怎么一直关机？”

　　“手机没带。”

　　“你……对面怎么搬进来别人了。”

　　“我姐跟姐夫过来这边玩。”

　　陈烽舒了口气，拿着手机开门出去敲门，岳阳开了门，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陈烽对着手机问：“那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回老家。”

　　“回来就好。”

　　岳阳挂了电话，陈烽也挂了电话，两个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门口。

　　陈烽像是想起来什么，拉着岳阳的胳膊，“来我家！”

　　岳阳半推半就的跟着过去，陈烽关上门，然后突然回身，在岳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了起来。

　　岳阳被陈烽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丝红晕爬上了脸颊，抬头看着陈烽，“你……”

　　陈烽望着他红润的唇，突然很冲动的用自己的唇凑了上去，轻轻一碰，那唇软软的，亲来感觉酥酥麻麻，“还不错。”陈烽总结道。

　　然后他松开了岳阳，问了句，“咱俩试试呗？”

　　岳阳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福和不可思议的光芒，陈烽挠了挠头，“这个，刚才试了还行，要是那样，我前几天看了看，好像……”

　　岳阳看着陈烽的样子，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