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西行》槐斋

2、玄色妖风

　　李白鹤背上聚灵，在马背上置了些许衣物便牵了俊风离家。
　　不算远行。锁国不大，大约半日便可骑马到都城锁郡，锁山只是远一些。
　　可是李白鹤还……不会骑马。
　　凌王没有派人送她，也不知道她不会骑马。于是交代一番便让她上了路。李白鹤终究没来得及告诉她爹，她其实不会骑马。
　　就像她还不会用刀，她只能耍耍……她爹却以为她会用。
　　凌王总是这样高估了她。

　　李白鹤挥别了雾儿，牵了俊风走在小路上。
　　走着去啊……那得多少天？
　　反正不走的话，是到不了的。李白鹤紧了紧背上的聚灵，牵起俊风大步走，装出很潇洒的样子。
　　路人见到便都说，瞧这小姑娘真厉害。
　　李白鹤偷偷笑，聚灵，你看他们都说我厉害。

　　天终于黑了。李白鹤在山里找了处地方摊了一堆干草，把聚灵放在她自己和俊风之间，抱着俊风睡了。
　　难为了想站着睡的俊风马。
　　好像有什么响动。
　　李白鹤觉得额头上一阵冰凉，她猛地睁眼，却被一只冰凉的手制住蒙住眼睛。俊风没有睡着，看着眼前的玄服少年和拼命挣扎的李白鹤，不知所措。
　　聚灵森森地发着绛色的光。李白鹤吼起来，“混蛋，你是谁啊，俊风，咬他去！”
　　这只手稍稍松动了些。李白鹤趁机抓住，狠咬一口。
　　少年忍住痛，硬是没吭一声。
　　李白鹤看清了眼前玄服少年的长相，惊讶之前先骂了一句。
　　“死妖男！”
　　少年没懂，只顾说自己的话。“可不知十岁小姑娘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很受人贩子的欢迎？”
　　李白鹤大惊，“原来你是人贩子！”说着便双手抓起聚灵。解开缠布，横在胸前，任聚灵闪着森森的光。
　　少年甚至不曾抽出他的司风，只一只手指摁在聚灵打磨得光滑的刃上，慢慢将聚灵摁至小姑娘腰带前，现出李白鹤恐惧又不知所措的脸。
　　哼，她若是过个五六年长开了，也必是个美人罢。少年接过聚灵，缠回布中。心不在焉地看着李白鹤。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用刀。”玄服少年悠悠地说，似笑不笑地。
　　“啊？！！你怎么会知道！？？”李白鹤惊恐万分，她应该装得很到位啊，一路上的大人，会用刀的……比如屠夫，佩服她，不会用刀的比如馒头店老板，怕她。李白鹤凭着这出色的演技骗了两顿饭……如今眼前这个人却用鄙视的眼神告诉她“你太不能装了”！？？
　　难道说她的演技一点都不出色，难道说那些大人都只是在可怜她一个小姑娘！？？
　　李白鹤几乎要崩溃了……
　　少年无视独自心里活动的李白鹤，只提了她的行李，轻声道，“走吧，带你去旅店。”
　　李白鹤瞬间开心起来，去旅店啊……还不用自己的盘缠～
　　于是傻乎乎地跟着沈黯川走。
　　沈黯川呼出一口气，怎么这小姑娘看起来这么蠢。
　　太蠢了，都不问问我是来干什么的。
　　弄得大爷我都没机会自报家门！沈黯川恶狠狠地瞄了眼李白鹤的俊风马，俊风打了个寒颤。
　　我很无辜的……俊风默默走路。

　　到了旅店李白鹤马上倒下睡，沈黯川又一次失去了报出他响亮大名的机会。
　　他很无奈地回到自己房里，也倒下睡了。
　　永远是主人醒得早。沈黯川伏在房门口，李白鹤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一脚踹开大门，“白鹤，起来！”
　　李白鹤惊到了！“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还……还叫得这么……呃，这么亲昵！”
　　沈黯川傻了，她不是姓白名鹤么！这小姑娘跟他叔叔自我介绍的时候明明说的是“白鹤从凌王府来……”
　　好吧，凌王府，不就是那个凌王李离的府上么……沈黯川皱眉，“我记错了，李白鹤，你可以起来了。”
　　李白鹤小声嘀咕，我明明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呀你怎么就知道呢……莫非是司风真有神力你才能晓得了我的名字……
　　沈黯川意识到等李白鹤问出一个问题不容易，虽然这个问题不太合乎他的意愿。“我叔叔让我到锁山去，路上碰到了你，所以便想着可让凌王欠我们南海一个人情，准备带你一道上路。”
　　李白鹤忽视了她自己的问题，“就是说你们那有大人？我不用自己牵着俊风跑了？”
　　沈黯川无语……“我们这只有我……”
　　李白鹤更无语，“你顶个什么用啊，小毛孩子一个！”
　　沈黯川都快怒了……“我，我比你大三岁！”
　　李白鹤彻底无语。
　　这死妖男，忒幼稚了。
　　“哎，你叫什么名字！”李白鹤在沈黯川往门外走的时候吼。
　　“南海郡，沈府沈黯川。”沈黯川没了自我介绍的心情，扔下一句便离开了。
　　李白鹤收拾收拾便随着沈黯川上路，一路无话。

　　又到了黄昏，沈黯川找了处较为平坦的山坡，扎了营便让李白鹤进去。李白鹤很不平地说，为什么今天不住旅店。
　　沈黯川瞪了她一眼没说话。都是因为你！
　　我只带了我一人份的盘缠。沈黯川无语望天。

　　李白鹤很听话，眼前这个妖男……哥哥，看起来心情不甚好，所以她背上聚灵，去睡觉。白日里一门心思赶路，也不曾有多余的对话，李白鹤累死了，头一碰到地板就睡着了。
　　都不知道娇身惯养是用来形容谁的，王府里长大的小姑娘，赶了那么久的路居然一点不适都没有。李白鹤很自豪，她今天赶了很多的路，约摸明天中午就能到锁郡。
　　月下，沈黯川挥起玄色的衣袖，剑拔出鞘，他用衣袖擦拭纹路不明的司风。极其认真。觉得挺干净了，他便把司风放回鞘中，自己躺在营帐外面倒头便睡。
　　锁郡不近，就算是他沈黯川一天赶了那么多路，也累了。况且还拖着一个李白鹤。哼，那李白鹤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知道很多。

　　沈黯川今年十三，却有一身十分了得的剑术。
　　却不是他骄傲的资本。人们都说沈府沈黯川的剑术，是妖术。他的司风，是妖剑。沈黯川不在意，他叔叔沈默不在意，可是南海郡在意。
　　南海唯一的名门沈氏，居然有用妖术的人。官府不敢动沈家，南海的百姓却敢一次又一次地往沈府砸砖。
　　谁也不听这解释，谁也不相信司风是神剑。
　　虽为名门，却徒有威名，关键的时候谁也不相信沈府的正义。三年前沈黯川拾到司风，居然是拾到的。司风幽幽地发出青色的光，沈黯川一眼识出此乃图本上的古剑司风，便捡回去给叔叔。沈默自藏有厉鬼剑，便让沈黯川拿去了那司风。
　　沈府将此古剑览于门庭。百姓对这剑的雕饰赞赏有加，却不知哪冒出一个风水先生，说此剑必有妖灵附体。沈默不愿轻信，仍是让沈黯川持司风练剑。
　　三年了，没来由地，沈府留有南海唯一名门的称号，却招致了整个南海郡百姓的仇视。
　　也许名门终有一天会被毁灭，没来由地。

　　不知道缘由，但我知道绝对不是因为司风。沈黯川随着第一缕阳光睁开眼。
　　看见的却不是阳光。

作者有话说

　　- -死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