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涅》菜花包

57、第五十四回 信

　　1
　　蒙多带着一身怨气的蒙多，回了到自己的豪华宅邸中。
　　“看来那位新王不怎么重用你呢。”
　　刚一推开书房的门，就听见冷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可怎么是好呢？”声音中充满了调谐的味道。
　　声音的主人渐渐走近开门听见声音后就一直愣在门口的蒙多。
　　“是怎么了？很累吗？”见蒙多脸色惨白，冷调的关心到，眸子闪烁着，“还是，不欢迎我来？”已走到了门口，蒙多的身边，“进来后别忘记关门。”伸出白皙的手轻轻的将房门关上。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有从窗棂与门缝间透进的微弱而深冷的月光。
　　“密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对我……”蒙多气急败坏的发泄着。
　　“怎么？不服他？”年轻男子冷锐的目光直视蒙多青红的脸，轻挑道。
　　“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我蒙多走过的桥都比他走过的路多，叫我如何服他！”激动万分。
　　“那你也是在暗指我了？”年轻男子走近蒙多，将嘴贴在他的耳上轻语道。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蒙多突然“嘭”的跪伏在年轻男子脚前，急忙尽力辩解着，“在下怎么敢对主公不服。在下一直敬重主公，折服于主公的威严。从遇见主公那一刻起，就发誓誓死为主公效力。”
　　“是吗？”年轻男子也蹲下身，仔细瞧着蒙多写满紧张与恐惧的脸。
　　“绝无半点虚假。”蒙多坚定的肯定着，没有抬头。
　　“那为什么不敢抬头？害怕被我看穿你眼中的闪烁？”
　　“没有！没有闪烁！”躲闪般的将低垂的头微微上扬。
　　“哼——”年轻男子站起身，最后留下一记慑人心寒的眼神，离开了房间，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黑屋内跪倒的身影，还在微微打着颤。
　　内心涌出一股空落的荒凉。
　　……

　　2
　　孤灯下，是抖动的笔迹，如血点般落洒在苍白的信纸上。
　　墙上映出黑色的人体剪影，在寒风中飘拂摆动。
　　下陷的双眼，深深凝视着白纸上漆黑的字迹，就如一团团的黑雾，在白亮的天空中扩散开来……一下子变的苍老的面孔，在月色下，尽显出苍白。

　　致女，莱思丽，
　　灰暗的冬天已经来临，窗外的风在不停呼啸，像是死去的人们在哭诉，又像是胜利者在狂笑。无论怎样都好，因为那些都与我无关。
　　花园池塘中的鱼，还活跃着，看上去是那么的欢快。时不时探出头来，观望一下外面的世界，然后满意的、满足的缩回水里，一点都没有抱怨自己生活得低矮。曾经我将他们带到了高山上，让他们能够望得更远、看得更多，以为他们会喜欢，结果，他们艰难的挣扎着，痛苦的呼吸着，有些还因此而死去，我叹了口气，只好将剩下的带回了低矮的池塘。现在，他们仍然欢快的活着。原来，他们只适合这样低矮的环境。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找到生活中真正的快乐。
　　昨晚梦见了你母亲。她依然是那么美丽，她在对我微笑，她在轻声的呼唤我，一如以前一样，如此亲切。在梦中，她带我游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河，攀越了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山，聊了很久都没有提过的话题，吃了我以前最爱吃的糕点……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自己依然还年轻。
　　长久以来，做为父亲的我，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一直醉心于权势的争斗，无论是对于你，还是你已过世的母亲，都未能尽到应尽的责任。对于这个家，实在是亏欠太多。
　　曾经我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万人之上的王父，在你刚出生时就将你许配给当时还只有一岁的密加王子。后来，为了计划的实施，又没能阻止你远嫁克罗。虽然一直不知道你如此坚决的同意远嫁克罗的具体原因，曾经还猜测是因为不喜欢密加王子，为了逃避与王子的婚约，又或者完全是出于对我这个不称职却又武断的父亲的一种反抗。
　　也许，你会在那边找到你所要的东西。又或者，那只是你停留的一个驿站。
　　总之，怎么都好，只要是自己决定了的。
　　但，作为长者的过来人，有一句话想在此提醒——
　　要把握好停足的终点，那才是真实的存在；一直所追逐的，不过都是些过眼云烟，终究是虚梦一场。
　　父留

　　3
　　莱思丽手里紧握着父亲的来信，颤抖着，金色的眸子滚动在纯净的液体中，狠咬着眼，努力不让液体流出眼眶。因为她曾经坚决的发过誓，无论怎样，都绝对不让脸颊再沾到泪水。也因为有过这样的誓言，才能够重新抬头看着蓝天，才有今天站在这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克罗王妃。
　　父亲，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若不是你拼命争夺来的权势，我又怎么能过上如此高贵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也许，我本就不是水里的鱼，讨厌那种仰望的感觉……而是天上的鸟，我向往着那样的蓝天，渴望着俯视的快感。
　　嫁到克罗，我没有后悔，我一直坚信我的选择——
　　我要在这里获得力量——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也许，根本就没有属于我的终点……没有关系，我不需要终点——
　　我只追求追逐的……那个虚幻。
　　……

　　烧掉信。
　　走出寝宫。
　　朦胧的眼，望向头顶的苍穹，没有鸟飞过，但能够感觉到鸟留下的痕迹。
　　冬季的午后，即使是一日气温的最高点，仍然感觉到寒气逼人。
　　倒吸一口冷气，向花园中走去。
　　穿过亭台与水榭，沿着蜿蜒的小渠继续前行。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所以花园里没有什么人声，又由于是冬天，天也显得比较阴沉，一路看见的都是假山垒石枯树，感觉特别幽静。
　　“矣？”
　　在假山的背后，发现了一个人影，背对着人工湖孤独的坐在一块斜躺在湖边的大石上。
　　一种直觉，觉得那个背影特别的落寞。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想要靠近的冲动，一种“天涯同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亲切感。
　　看着那个背影，莱思丽渐渐小心的走近。

　　相距已经很近了，并已绕到了他的侧面，依稀可以看清他的轮廓。
　　男子突然向她这边转过头来。
　　“！”
　　两人同时看清对方后，惊讶的瞪大眼睛，愣住了。
　　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如此落寞的身影，居然会是这个国家的王。
　　没想到这个时候，王妃会独自到这儿来。
　　“怎么你会在这儿？”
　　两人又同时开口。
　　之后又陷入沉默。
　　“很寂寞吧？”良久后，诺宾低声问到，“在这里。”
　　“恩？”旁边的莱思丽不明白诺宾的意思，睁大眼睛看着他，此时才发现人人羡慕的王的眼中的那种悲凉，不觉的向其靠近。
　　“终日对着红砖高墙，仰望越渐灰沉的天空。”诺宾喃喃的说着，在对莱思丽说，又向是在对自己说，“这和这池塘中的游鱼有什么分别，同样都是一生下来就被圈养在固定的围栏内，只能偶尔抬头仰望仅能看见的一小片天空，遐想着外面的世界。”
　　“做王很不开心吗？” 莱思丽坐到了诺宾的边上，问到。
　　诺宾回头看了一眼莱思丽，没有再说话。
　　问后没有得到回答的莱思丽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
　　池水倒影着岸边两人的背影。风吹过，掀起微波，倒影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