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芸芸众生》寒蜇

2、倾盆已致

　　那之后，柳勿再也没见过石安杰。
　　可是教室的后排依旧天天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勿不天真，她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卢子航，他爸开银行，他妈是市政府的，有权又有钱，平时在学校横着走路，连老师都不敢惹。
　　她也害怕，但是石安杰可以不来学校，她却不行，她背负着她满头华发的爸妈的期待，她玩不起。她已经不在晚上偷溜出去复习了，每天上课也瑟缩在自己座位上，不起眼的像路边的落叶。即使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从背后投注来的两道狠戾的目光，如针芒在背，让她坐立不安。
　　那天不过是体育课晚走了两步，卢子航就冲过来，一柄匕首扎在她桌子上：“我爸从小就教我，谁惹了你，你都不要怕。谁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还回去，不止一巴掌，还要打得他断腿断手，有什么事他会帮我担着。你想好了，你确定要和我对着干？”
　　这哪里是她跟卢子航对着干？柳勿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手脚冰冷说不出话来。
　　“要不你跪下，绕着我脚边爬一圈，咱们就两清了？”

　　心里有个声音喊着：跪下吧，跪下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胯下之辱。可是柳勿就是做不到，她憋红了双眼，想哭却又不想再这群人面前示弱。她浑身隐忍的颤抖着，像萧索的蒲苇。
　　“滚！”柳勿压抑着嗓子发狠道。
　　卢子航几乎不能相信面前的这个小个子会说出这种话来，可是柳勿瞪着他，泛红的眼眶就如同饿狼，仿佛随时会从自己身上扯下块肉来。卢子航被震慑到了，不由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步，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怕这么个小个子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后当然更加恼火，拎起柳勿的领子就想揍她。
　　还好这个时候体育委员来找剩下的人，卢子航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柳勿。
　　卢子航装作帮柳勿整理领子靠近她，对着她耳边说：“你最好一辈子躲在这个学校，不要给我机会逮到你。”

　　柳勿生了场重病，整天躺在宿舍发呆，脑袋涨疼的连看书都做不到。
　　所以在石安杰把电话打到宿舍的时候，柳勿晕乎乎的几乎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石安杰报了个地址，说是他要转学了，想见见柳勿。
　　柳勿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想出校门，因为怕被卢子航逮到。但是她想见石安杰，因为愧疚，那么卓然超群的一个人就因为帮她而被毁了。她忘不掉石安杰被绑在凳子上时沉寂的目光，像死人，失去了所有生气。她知道自己帮不了石安杰多少，但是她想告诉他，他做的没错，世上必定是有王法的，即使没有，公道也自在人心。

　　可是她没有见到石安杰，她见到的是，卢子航。
　　“瞧这傻子，真来了！”
　　卢子航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柳勿，把她摔在地上。柳勿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脑袋撞击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沉闷的在脑中回荡。来不及呼救，拳头像雨点似的袭来。
　　“石安杰，你们……你们把他怎么了？”柳勿扒着卢子航的裤腿支撑起半个身子问道。她不怕这群人把自己怎么样，最多挨顿揍，咬牙忍过去了就过了，可是她不想自己又害石安杰一次。
　　“石安杰？”卢子航的笑容突然变得十分讽刺，“啧，说你傻你还真傻！没有他帮忙我们怎么把你引出校外？放心，那个只会躲在被子里找妈妈的孬种比你识时务的多。”
　　“不，不可能。”柳勿突然感觉身体变凉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背叛的伤痛，卢子航说的每个字都像是匕首划在她心上。
　　更可怕的是她甚至不能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卢子航所说的话。因为她明白，这就是人心。她在当初救石安杰的时候曾差点选择逃跑，所以她明白这种选择要比任何人想象中都来得接近，她能够理解石安杰是怎么选择牺牲她来挽救自己。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恨过自己曾经的决定，她只是恨卢子航，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打着法制社会的幌子，用特权践踏人心的社会。
　　凭什么有人有权有钱便可以作威作福？凭什么靠着努力赚来微薄的生活费就要被人嘲笑？凭什么穷苦就必须任人欺凌？凭什么那些打她的人还笑的畅快，她那年迈的父母就要终日以泪洗面无人颐养天年？
　　柳勿发狠的咬住卢子航的脚踝，温热的血从卢子航皮肤里流出，和她的嘴里的血混在一起。她心里发笑：原来这禽兽的血也是热的。
　　卢子航疯狂的踢腿想甩开柳勿，可是柳勿就是不松口。
　　她红着眼睛，脸和手挂在水泥路面上擦出成片的血痕，混着砂石，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卢子航瞬间就明白了，柳勿的恨，她不会松口，死也不会，她要撕咬着自己的血肉，把他一起拖下地狱。
　　卢子航慌了，抄起一块石头就向着柳勿的脑袋敲去。
　　一下，一下，沉寂的脑浆雪花四溅，可是柳勿的牙齿还嵌在他的血肉上。他只能砸烂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嘴。
　　柳勿死了，卢子航却觉得她的眼睛还像活生生的猛兽，仿佛下一刻就会继续蹦起来把他嗜血扒皮。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我需要向大家介绍些事情，是我文章中事件的原型：
　　不知道排座位的事情大家发现没有，其实很多班里都是按成绩排的，尤其以升学率为名的学校更甚。我初中高中的学校就是按这种规矩排的，常常前排的学生在奋笔疾书后排的学生在打扑克。那阵流行个很有趣的笑话不知道大家听过没有：“请吃方便面的同学不要聊天了。叫后排打扑克的同学安静下,以免影响前排同学睡觉。靠窗看风景的同学,喊下操场打篮球的同学,我好布置作业。顺路的同学记得通知在网吧的同学今天的作业！”
　　我那时候没什么闲情逸致，大多时间都不去学校，假条都是按月批的。只能勉强算得上是“睡觉的同学”。不过对班里大概的情况还是了解，不巧几次班里男生拿教室多媒体投影放A片还都被我赶上过。
　　嗯，为了学校的名誉，我必须澄清一点，我初中高中都是省重点。至于名字就不在这里说了。
　　卢子航的父亲教他“谁惹了你，你都不要怕。谁打了你一巴掌，你就还回去，不止一巴掌，还要打得他断腿断手，有什么事他会帮我担着。”是得自于我高中时期的一位同学，他家里是开金店，他告诉过我们他爸从小就这么教他。不过幸而我的这位同学比较正直，除了偶尔血气方刚的为女生打过架，还没闹出来过什么人命事件。
　　至于故事里的人命事件是真的有原型，而且来自于我很好的朋友。那位朋友家里颇有背景，平时性格刚烈好斗，经常打群架。我的高中正对着警察局，所以他常常在学校门口聚众斗殴完马上就进了局子。他爸的朋友在那里当差，每次见了他都先问句：“又来了？想喝什么饮料？叔叔给你买去？”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把这种事情给我当做笑谈的。
　　直到有次闹的大了，把个孩子打成了植物人。因为是十几个孩子一起打的，所以根本不知道下狠手的是谁。怕人家家长找上门来，他被他爸关了一个月。
　　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不过他倒是自那之后安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