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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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I.
「请把这些符纸收好，防止邪魅再次吸走您的精气。」
「是的，麻烦您了。」黑子哲也站在门口，鞠躬，目送着阴阳师的离开。
直至阴阳师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黑子才松了口气。
符纸啊……肯定没有用吧？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了，却还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最近一段时间，黑子总是在做同一个噩梦。梦中，他独自一个人走在黑夜中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子是江户时代的风格，然后，无数的妖怪从浓雾中兀然出现，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这时他就惊醒了，恐惧让他再也睡不好觉，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黑子叹了口气，还是将符纸收好，24岁年轻的脸很苍白，眼睑处有着浓浓的青色阴影。
截稿日快到，他得通宵赶稿，再加上晚上睡不好觉，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那个阴阳师是他有一次逛街的时候偶遇的。阴阳师说他之所以做噩梦是因为邪魅缠身，必须得做一些保护措施，不然的话，精气会被邪魅吸光的。
邪魅是什么，黑子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是妖怪。
黑子哲也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普通人，不会像夏○志贵一样拥有可以看见妖怪的阴阳眼。他也不想有。
他只是想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写写稿子，这样就好了。
他挠了挠头，打算继续写稿子，准备泡一杯咖啡提提神，结果猛然想起咖啡昨天就喝完了。
他边哀叹着最近事事不顺心边带上钥匙和钱包推门而出。
正巧，赤发的邻居也正好打开了门，同样准备出去。
「下午好，赤司君。」黑子打招呼。
「下午好。」赤发男子点了点头，回应。
赤司是上个星期搬过来的，两人除了第一天互相打招呼就基本没再见过面了。
黑子要宅在家里赶稿子，除了出门买生活必需品外，也就一般不出门了。
而赤司也整天待在家里，一般也不出门。
结果「一般都不出门」的两人在此时相遇了。
「没睡好？」赤司看着青年浓厚的黑眼圈，问。
「啊，是啊，晚上总是做噩梦，根本睡不好。」黑子回答。
赤发男子的异色瞳中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光。他挑了挑眉：「噩梦？」
黑子笑了笑：「或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让赤司君担心了。」
赤司望着青年苍白的脸，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么略为尴尬地走进电梯，下了电梯后又走向同一个超市。
赤司正准备轻车熟路地走向熟食区的时候，身旁的蓝发青年却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是一条幽暗的道路，道路两边都是古老的房子，房子外的屋檐上挂着昏黄的灯笼。昏黄而脆弱的灯光却无法穿透浓浓的雾。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数百只眼睛在浓雾中睁开，带着绿油油的凶光。妖怪！黑子突然觉得手脚冰冷，想转身就逃可却浑身动弹不得；想要呼喊救命，却仿佛被一只手掐着喉咙，不能出声。
狰狞的妖怪在迷雾中逐渐呈现它狰狞的面容。
青面獠牙、狰狞扭曲。
妖怪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妖怪扑过来后的猛然惊醒，可冰冷的妖煞之气却并没有扑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一个男子背对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男子穿着黑色的羽织，赤红的和服，站在那里。他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便有威严在天地间四散开来。所有的妖怪，匍匐在他的脚下。
君王一现，百鬼归一。
男子就像是统领百鬼夜行的主人，不需要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让百鬼臣服。
黑子猛然睁开眼睛，张扬、铺天的白色映入眼帘。
「你睡了一天了。」男子说。
黑子一愣，歉意地说：「赤司君在这里照顾了我一天了么？」
男子点了点头。
「真是麻烦你了，赤司君。」
「无妨，反正我也很有空。」赤司起身，「你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贫血罢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叫医生来吧。」
「真的麻烦你了。」
翠绿色头发带着黑色眼镜框的医生看了看，对赤司说：「他已经没事了。」
「啊啊，辛苦你了，真太郎。」
医生爆了根青筋：「你也知道麻烦啊！我是外科医生啊！你把我揪过来就算了，可病人就只是点贫血……！打针什么的护士来做就好了你非要我来干你这是啥意思……！」
青年无视掉医生压低声音的咆哮。
这下子黑子更过意不去了。
「对了，黑子君。」赤司扭头看着黑子，手里拿着一枚符纸，「这个你是从哪里拿的？」
黑子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一个阴阳师给我的，他说这个可以防止我做噩梦。」
一瞬间，青年的脸上一闪而过一道鄙夷的神情。
「下一次那个阴阳师来的时候，可以叫上我吗？」赤司望着手中的符纸，「我想见见那个阴阳师。」
「喂喂，赤司，莫非你想……」医生有些神色复杂地开口。
「那个，赤司君想见那个阴阳师做什么？」黑子有些疑惑地问。
「这你就别管了。」赤司把符纸收进自己的口袋里，「符纸的话，给我没问题吧？你应该不止这几张。」
「没问题。」黑子点了点头，「不过话说回来，赤司君，我记得我是把符纸放进钱包里的吧？」
「是啊。我从你钱包里找到的。」
「……请问你拿我钱包做什么？」
「付医疗费啊。」青年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把你送过来，莫非还让我付钱么？」
「……」
「黑子君，我记得我有说过今天是截稿日期吧？」
「啊，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是今天。」
「那我亲爱的黑子君，为什么我在我的邮箱里没有看见稿子呢？」
黑子瞟了一眼电脑上还没写完的文章，道：「喔，恐怕是网络传输慢了点吧？」
「我不认为网络传输可以慢到这种地步哟~」编辑含笑地声音传来。
黑子默默地又看了一眼屏幕：「那我再发一遍好了。」说完毫不犹豫地掐掉了电话，在下一次编辑催命call到来之前摁下了关机键。
完全睡不好觉，哪有心情写作呢？
虽然大纲早就拟好了，可是写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精神的原因，总是找不到完美的词藻，因此改了又改，却始终无法让人满意。
黑子哲也有黑子哲也的执念，他不容许自己在文字上有半点的马虎。
从医院回来后，梦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那个臣服百鬼的男子再也不见了踪影。
唉……估计编辑部如今是被乌云笼罩吧？唯一一个不拖稿的作者居然拖了稿，唯一一个让编辑满意印刷厂微笑的作者居然终于沦落为拖稿大军的一份子……
不过，黑子哲也在心里发誓，他可不是那个号称为「坑王」的江○，「龙○3」下卷拖了一个月又一个月死都不见出书，「○州捭阖录」说要写说了将近五年了才写了当初那么几章，弄得上至读者下至印刷厂恨不得冲去天朝北京狠狠地抽他一顿再说。
就迟那么一点点。黑子在心里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敲打文字身上。
可是真的是太累了，半点精神都提不起来。眼皮酸涩得仿佛马上就要阖上并入睡，可一入睡，噩梦又会降临。
阴阳师被请过来的时候，发现「客户」的家里多了一个人。
赤发异瞳的男子站在一边，那一红一金的妖冶眼眸让阴阳师被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对不起，阴阳师先生，」黑子的黑眼圈又浓了几分，「您的符纸还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阴阳师震惊：「还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吗……？这个邪魅真的是太强大了……连我的符纸都不能抵挡……！只好这样了，黑子先生，我只能把我最强的结界符纸给你了，估计，也只有它能够抵挡邪魅继续缠身了。」
黑子接过那四张符纸。
符纸比之前的大了三倍，上面画着依旧让人看不懂的文字。
「这个真的有用吗？」黑子有些不放心地问。
阴阳师一本正经且严肃地说：「是的！这是我天道寺一脉的阴阳术中最强的结界法术！就是这价格嘛……」阴阳师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赤发男子暗地嗤笑一声，但黑子和阴阳师都没有听见。
「那么，请问这个多少钱呢？……」
赤司已经懒得再理门厅处的两个人了，他自顾自地环视了一下黑子的房间。
这里很干净。家的主人显然是喜欢看书的，一进门最显眼的就是几个大书柜，茶几上放着几本摊开来了的书籍，笔记本电脑放在旁边，屏幕已自动到了屏保图案。
送走了阴阳师，付了一笔不小的费用买下符纸，黑子看着在一旁靠墙神游的赤发男子，轻轻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让他回神：「赤司君？」
赤司猛然回过神来，看着黑子手中的四枚符纸：「你买了？」
「是啊。算我信他最后一次吧……」黑子真心希望这个符纸能有用。
「你还真是喜欢随便相信任何人啊。」赤司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当他发现自己踩着熟悉的青石板前进、寂寥的黑暗里再度传来木屐踩在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没有呢……
依旧是两岸古老的房子，依旧是那望不穿的浓雾。
他麻木地在浓雾中穿行，默数着自己的步伐。
一、二、三……
当数到第三百二十五步的时候，他听停下了脚步，抬头，没有意外的看见，在不远处的浓雾那端，一双幽绿的眼睛无声地睁开了。
他面无表情地面对这一切，显得有些麻木。
估计是被他麻木冷静的表情给惹怒了吧，浓雾中传来妖怪们低低的愤怒的咆哮。
黑子倒愣了一下，这和之前的梦都不一样，而且，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醒过来才对啊！
他有些慌了，转身想跑，可这已经迟了，一双手从地下钻出，死死地抓住黑子的脚踝！滑腻、冰冷的触感让黑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绝望地看见妖怪朝他扑来。
青面獠牙的妖怪张着血盆大口，恶心的涎水从那尖锐的牙齿上滴下来。
明明是在梦中，可为什么却那么真实，真实得和现实一样！
会死么？
这个念头，突然一下子闪过脑海。
突然，突变发生！
一道血痕从妖怪的脸上兀然出现，迸溅出猩红的鲜血。
脚踝处突然没有了束缚，黑子一低头，看见那一只手被人砍断了，但因为那只手握得太用力了，即使被砍断了，断肢也还挂在他的脚踝上。
男子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手握一把仿若凝着月光的清辉的长刀，鲜血沿着刀锋滑落。
男子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男子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对方的面容。
「回神。」
黑子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
赤司扫了他一眼，手里拈着四张符纸，轻轻一抖，一簇火焰便从符纸的末端燃起，很快便吞噬掉了那四张符纸。
伴随着尖细的惨叫声，符纸化为焦黑的灰烬。
这声惨叫又让黑子吃了一惊。
「别怕。」赤司轻声说，带着连他自己在说完后都被吓了一跳的温柔。
但黑子的注意力全不在这里。他喘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后，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赤司： 「赤司君，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赤司恢复了平时的态度，不冷不热地说： 「抓妖。」
黑子一愣： 「诶？」
赤司走到窗边，朝下面望了望，又扭过头道： 「你之所以睡不好觉，是因为那个阴阳师的小式神搞的鬼。梦魇这种式神没有直接的攻击力，但制造点小恶梦，再嫁祸给不存在的邪魅，以骗取金钱。」他冷冷一笑， 「天道寺家的破阴阳师，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天道寺？黑子记得那的确是京都的一个很有名的阴阳师世家，所以当那个阴阳师说自己是天道寺家的一员时，他便已信了三分。
「赤司君……很讨厌他们吗？」黑子犹豫了一会儿，问。
「哈，」赤司冷笑，异色瞳中散发在鬼魅妖冶的光，「只要是妖怪，谁会不恨那群伪君子？」
「妖怪？！」黑子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赤司君是……」
「对，我是妖怪。」赤司歪着头，有些玩味地看着天空色青年，「你害怕吗？」
而超出赤司预料的是，黑子怔了一会儿后，摇摇头，微微一笑：「不怕喔。」
黑子看着站在窗边赤发男子，对方的左眼与月亮相交辉映，发出光怪陆离的光：「如果赤司君想伤害我的话，刚才就可以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呵。」赤司轻笑一声，反问，「如果我就是喜欢看见得知我是妖怪时惊恐的表情和听见你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呢？」
黑子一愣，又摇了摇头：「我相信赤司君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这次轮到赤司愣住了。
「我相信赤司君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一千年前，同样有一个男子微笑着，这般坚定地说。
「还是这样啊。」他无奈地摇摇头，自语道。
「诶？」黑子没听清。
「你相信我？」赤司挑了挑眉，问。
「是。」黑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继续休息吧。」他的声音逐渐放轻，变得朦胧，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黑子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赤发男子的脸了，唯有那一双妖冶的异色瞳在自己的世界中凝聚着万千光华。
「……那个阴阳师居然就抱着我哭！阿哲你说他还是个男人么？！像是被鬼吓尿了一样！亏他还是个阴阳师呢！还没等本大爷我审他，他就把自己的欺诈行为全说出来了！……」
「那最后呢？」黑子歪着头夹着手机，双手依旧在键盘上敲打。
「当然是我把他绳之以法啦！……啊，五月要来了！我先挂了！下次再聊，阿哲！」
黑子笑着摇了摇头，挂掉了电话。
不知道赤司对那个阴阳师做了什么，吓得对方屁滚尿流地跑去警【百度】察局自首。
还要好好谢谢赤司君呢。如果不是他，估计自己现在还深受噩梦的困扰呢。现在好了，终于恢复了精神，依旧保持着在编辑部里「第一个交稿」的记录。
赤司说他自己是妖怪。黑子是真的不害怕。
就算赤司真的是妖怪（而不是中二病），妖怪也是有好坏的啊。就像这个世界有好人和坏人一样。
黑子起身，准备去感谢赤司，谁知刚推开门，对方也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赤司看了一眼黑子，道：「要一起去超市么，黑子君？」
黑子一愣，随后点头微笑：「好。」
篇I.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新邻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