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一只西瓜大又圆

41、番外6 生老病死

　　年初的时候，沈母有点感冒，然而咳了几天，竟然发展到高烧不退，又吐又泄的。沈沫文二话不说，连忙和张濡生一起把沈母送去了医院，两人还有些不放心，住院的时候又让沈母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沈父电话打来的时候，沈沫文正在往饭盒里装菜，准备过会给沈母送过去，医院的菜总归没家里烧的好吃有营养。

　　“喂爸？我马上就来，妈是不是饿了？你先买点东西给她填填肚子。”

　　沈父在那头沉默着不说话，半晌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沈沫文心头一跳，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深吸一口气问：“爸，到底什么事。”

　　“沫文啊，你妈她……”沈父抖着声音，停顿了好几秒才重新接下去，“你妈检查出来，说肝上长了一个瘤……”

　　沈沫文脑子里“嗡”的一声，手里的饭盒直接摔在了地上。

　　张濡生听到声音从厕所探出头，看到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问：“怎么了？”

　　沈沫文呆站在原地，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整个人像是没了魂。

　　张濡生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就知道有事发生了，沈沫文看似温和，其实是一个很坚强硬气的人，他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除了笑笑的事，他从没看过沫文掉过一滴眼泪。

　　“沫文，是不是妈她……”

　　沈沫文像是突然回神，猛地吸一口气，胡乱抹了把脸，想要开口，却颤得连话都说不出。

　　张濡生看得心疼，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安抚：“慢慢说慢慢说，妈是不是检查出来身体不好？”

　　沈沫文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半天才平复下来，哑着嗓子说：“医生说我妈肝上长了一个瘤……”

　　张濡生虽有心理准备，却也觉得心口一堵，难受得很，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这时候需要有一个更理智更坚强的人撑住整个家。

　　“沫文，先别自己乱想，我们赶紧去医院问问医生，瘤也分良性和恶性的，妈平时身体那么好，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

　　沈沫文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勉强点了点头：“对，我们赶紧去医院。”

　　两人赶到病房时，沈母正坐在病床上吃水果，看到他们连忙招手：“今天怎么那么迟？还以为不来了，以后工作忙就不用送饭过来，又不是没得吃，让你爸出去随便买点就行。”

　　沈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偷偷看了沈沫文一眼，显然是还没把病情告诉沈母。

　　“不忙的妈，今天就是路上堵了会儿……”

　　“是啊妈，先吃饭，肚子饿了吧！”张濡生怕沈沫文忍不住情绪，连忙把饭菜拿出来。

　　吃完饭沈父去洗饭盒，沈母瞥了两人一眼，淡定地开口：“说吧，什么事儿得全家老小一起瞒着我。”

　　沈沫文一惊，连忙低下头，强自镇定：“能有什么事瞒得过你啊，什么事都没有。”

　　沈母冷笑一声：“知道就好，你和你爸一个德行，心里有事就不敢正眼瞧人，还自以为藏得挺好，赶紧老实交代！”

　　“不是妈，真没什么事……”张濡生连忙替沈沫文打圆场，被老太太一瞪，知道是骗不过去了，犹豫一会儿，换了个口气道，“妈，你先别急啊，这个事我们还得去问过医生，没确定呢。就是、就是……”

　　“哎呀一个个的真是急死我了，怎么连你也那么磨叽啦？……不会是笑笑出什么事了吧？！”

　　“不是！妈你别乱动！”沈沫文看着瘦了许多的沈母，没憋住，眼眶瞬间就红了。

　　张濡生搂住他，轻声道：“妈，你肝上可能长了个瘤，不过还没确定——”

　　“什么？！谁说我长瘤了？！”沈母一声喊，整个病房都静了下来，张濡生和沈沫文也没料到她反应那么大，正要安慰，就见沈母拉住正给旁边床病人检查的医生，“哎医生医生，赶紧给我这两个儿子说说，我到底得的什么病，哎哟可气死我了，好好的咒我长瘤。”

　　那医生接过B超单，看了一眼也笑了：“阿姨这不是长瘤，只是肝囊肿，不严重，配点药定期检查就行。”

　　沈沫文和张濡生就和坐云霄飞车似的，还没从那最高点下来，愣愣地看着医生：“……真不是长瘤？”

　　沈母使劲拍了他们俩一下：“你们从哪听来的消息！”

　　沈父正好洗完回来，看到病床前围着一堆人，连忙冲过去：“怎么了医生！沫文，是不是你妈晕了？！濡生！”

　　“……”这下算是真相大白了。

　　“死老头子，咒我早死是不是！还好我也看了检查单，不然指不定被你唬进，哭着跳楼去了！”

　　“哎，不是医生说你肝上有东西嘛！我一着急，就想岔了……”沈父挺委屈的，他也被吓得够呛啊！

　　“瞧你把孩子吓的……”沈母又瞪他一眼，拉过沈沫文的手轻拍，一边给张濡生使眼色，“沫文，没事了啊，妈身体好着呢！你们先回去吧，都这么迟了，笑笑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是啊沫文，是爸弄错了，妈一点事没有，你要不放心明天我们再陪妈去做个CT，好不好？”张濡生搂过脸色惨白还呆愣着的男人，心里揪着疼。

　　虽然闹了一场乌龙，但沈沫文却着实被吓到了，连着几天情绪都很低落，常常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加上家里医院两头跑地照顾沈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张濡生本想由着他冷静平复几天，现在却看不下去了，晚上睡觉时把他往怀里一抱，严肃道：“妈都出院了，你还在担心什么？这么折腾你自己的身子，是存心让我难受么。”

　　沈沫文一颤，紧紧回抱住他：“不是的，我就是害怕……我以前一直觉得生老病死，是生命最正常的定律，没什么不敢面对的，可是真的放在爸妈身上，我发现自己接受不了，我舍不得，舍不得他们走，也舍不得自己哪天会离开他们……”

　　“沫文，你瞎说什么呢！”

　　“我那天听到我爸说我妈长了东西的时候，特别害怕，觉得自己很不孝，为什么平时不能多抽空陪陪她，我都不知道还能再陪她多久！”沈沫文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哽咽，“濡生，我这几天经常在想，我比你大七岁，以后老了谁来照顾你呢……我越想越怕，怕你被一个人留下来……”

　　“沈沫文！”张濡生有点生气地提高了声音，顿了几秒无奈又好笑地轻抚沈沫文的背脊，低头亲他湿润微咸的眼睛，“好了好了，是不是傻，一个人为着这件事难过，我的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嗯？再说我们老了会有笑笑照顾我们的，笑笑以后也会成家，我们不会是一个人的。你要真的怕，就好好锻炼身体，保护好自己，为了我，好不好？”

　　“嗯！”沈沫文使劲点点头，手臂搂得更紧了。

　　“那就睡觉，明天开始，不准再为这事难过了！”

　　“幸好有你在我身边，濡生……”沈沫文的内心得到平静，很快就沉睡过去。

　　黑暗里张濡生也笑了，低头亲了亲沈沫文的额头，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