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闻喧声过》槐斋

2、第二章 我就要走啦

　　季晔背着包从市区回来，渐进黄昏的日光衬得他略带憔悴。
　　我欣赏着这幅美景佳人图。猛地意识到季晔似乎还不知道我去考试的事情，两步并作一步飞到他面前。
　　等我站定，脑内忽然空白，还空白了几秒。我是告诉还是不告诉呢......没考上他肯定会笑我啊，“老爸想泼出去的水竟自己回到了盆里，只能说明这水实在太差劲，地板宁愿违背自然法则也要将其遣回......”我会被鄙视得很惨啊！
　　季晔淡定地看着我，目光里仍是装出来的怜悯。
　　“呃.....没事你还是当我失恋好了......”说出此话的我在心里独自泪目......
　　我迈着假装从容的步伐，回到房间拿起小说拈起米白的书页。
　　慢慢地翻过这一页，我忐忑想我花了这么大力气又丢了这么大的人不能让我不过吧，忐忑地想哎呀我还没拟好告别的话......很忐忑地等着明天的通知。

　　第二天我因为过于忐忑从困乏的挽留中脱身，飞奔到信箱。把钥匙插进去，打开，啊果然已经到了。我把信封视为圣旨，小心翼翼地拆封然后看到了一张磁卡和地图，还有打印的一封信。
　　忽然就喜不自禁很得意很猥琐地笑起来。
　　季晔被我可怕的笑声吓醒，我猜他准以为我是失恋过后变成了疯女人。我把信展在他面前，用一种很自大的调调说，“你姐我今天开始就是市区第一名校的重点班学生啦！”
　　我能理解刚睡醒的人会听不懂人话，看着他怔住的脸，我继续得意的解释，“所以昨天我是因为刚考完试才那么憔悴的，才不是因为失恋！”
　　他像是懂了，点了点头，说了句话。
　　.......说了句很欠揍的话。
　　“这样啊真无聊......你要是被甩了我还想着怎么才能天天提这事好虐你一虐呢。”说完还翻了翻布了几许血丝的白眼，晃着走回了他房间。
　　我季暄，这么多年让吃的让喝的疼着我们家老爸的好儿子，疼出一个白眼狼。

　　我一边想着尹遥应该不会是个白眼狼吧，一边拨了她的电话。
　　我跟她说我要去市区念高三啦。
　　我还挺遗憾自己没像小说里的人一样说出什么帅气的话来，不过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艺术总要高于现实的一个例证。
　　我好像能想象到电话的那头，尹遥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又抬起来。
　　“阿暄啊，在一中加油考上T大吧，去了那不可以找到一个比跟我还要要好的人啊。”
　　又很俏皮地补了一句，“男的女的都不可以！”
　　我装作沉稳成熟的男人，诚挚地说：“我尽量。”
　　尹遥跟我约了30号早上一起去，她还说要送我到新学校，还说要看我的新同学，见到长得有危险的就先灭掉。

　　30号就是今天，我终于习惯了6点半的时候自然醒来。7点半，我在地铁站门口玩着挎包上的毛球等着尹遥。
　　远远地走来了一个女孩子，披下来的长发以前却应是束着的，七分裤，中码T恤衫，平底鞋，正想说虽然飘飘的长发看起来有些热，但也是个气质顶好的姑娘啊......往上看一些，啊，那姑娘的鼻梁上挂着个略嫌笨重的大框眼睛。
　　我收回夸这姑娘气质好的话。
　　“小妖！”我用极其缠绵极其甜美的声音呼唤走过来的女生，配着声音，我摆出了一副极其奸诈的笑。
　　尹遥用同样奸诈的笑回应我，她往边上站一站，让出一个人。
　　啊，是尹逍啊。男生明明高出尹遥有一个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方才竟没有看出他也来了。“小暄，我也送你。”
　　我像尹遥叫他那样喊了声哥。他笑了，那种笑就像太阳升起来一样不刺眼却很温暖。“我送你。”
　　我默默低下头，先摆好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再抬起头，“谢谢啦。”

　　一路上都是我和尹遥在讲话，尹逍看着我们，时不时又会看向黑洞洞的隧道，漆黑的外面衬得里边刺眼地亮，尹逍沉思的样子很有大人的气场，碎散的额发下，一双眼微微地睁着。
　　我撤回走神的眼睛，看向尹遥，嗯，一张和他有六分像的脸，多了一些狡黠和俊俏，额发扫在一边，长长的很乱。
　　我一本正经，“今早你被流浪猫欺负了么？”看到她诡异一笑，“今天走凌乱美路线。”
　　尹逍伸过手帮尹遥挠了挠她凌乱却并不美的头发，又顺手抚过我的头，理了理。
　　这......我觉得这动作有点......过了吧？怔住，心里解释：“只是因为我也叫他一句哥哥啦不要乱想啊阿暄！”
　　我到了，我和尹遥肩并肩看着画得不太明白的地图找到了市一中。一中的地址偏僻得很，但它的外观一点也不像地址似的低调，一栋栋的楼，一条条大路把它们的气概隐在山脚，走到大门口，原本轻柔的风也似变得凶猛了些，原本只是灿烂的阳光，瞬间变得毒辣。
　　怎么只有我呢？今天不是报到日？
　　今天确实不是报到日。尹遥实现不了见我新同学的愿望啦。随便互相叮嘱了几句，尹逍说有空会带小晔和小遥来看我，又说让我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尹家小妖却说的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妖孽一路上都怂恿我把未来同学都看作全人类的敌人，教导我怎么怎么把他们全了结掉......
　　逛完学校已经是中午了，一中附近的阳光真的太毒辣，更气人的是那么大的校道居然一棵树都没种上。他们要走的时候，尹逍笑了，我是第一次看到他也能有那样刺眼的笑。
　　“来T大吧，小暄。”

　　我愣在了尹逍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心想怎么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又是一个颀长的身影，墨色的发，瘦削的手臂，没什么表情的脸。眼前的这个男生开了口，“你好。你是季暄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无表情的脸，惶恐此人是什么人贩子恐怖分子恶势力。
　　好像观察到我的不自在，他解释：“我是竹阳第一中学高三一班的班长，班主任林老师希望我能带你到她的办公室，填一些表。”
　　在我听来这段话他说得极其认真。这张脸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而且班长亲自来迎接让我觉得很有面子很受用，另外，我也对他口中那个如此关照我的林老师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过于放松的心情让我忘了什么是礼貌，“同学，怎么称呼？”
　　他没有在意我的无礼，“我的名字是夏子敬。”他的语气毫无起伏，所有的阳光都在他眼里消失。一句话却穿破了夏日的所有闷热和聒噪。
　　“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