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人》焉与飛

3、鱼与熊掌之择

　　日头挂在天上，没有云朵的遮蔽，像是随时都要坠落。
　　城郊，各色的美丽已经褪去，男子独自行进，没有了颜色烘托，整个人恍若徜徉在黑白水墨间，只是画师却忘记了给人添些神采。这人，自然就是方失去了爱物的孟淮棠。他原本想为了蓝大人，自然在所不辞，也不在乎得罪那两位权贵之子，可是，当人潮方至，自己，便没了初时的决绝，人言可畏。男子仰起头，深呼一口气，仿佛是想将郁气吐出，只是，完全不作用的。良久，像是累了，男子终于垂下头，身子也随之蜷缩着，若是当初没有来就好了，若是没有进京就好了，若是当初没有人拉他一把，就好了……
　　“公子？这位公子，你，没事吧？”清朗的声音像是春风一般吹拂着他已濒临垂死的心，他抬起头，“你，叫我，什么？”“公子啊，呵呵，难道你是女子？那小生这厢可真是失礼了。”眉头抬起，面前是一位面色如玉的少年，他身着蓝色绸缎，冠上镶着宝玉，其他配饰也都是富贵之物，他见都没见过，这样的富贵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少年倾身想要将他拉起来，却被他躲开了，“我，怕会弄脏你的手。”他闪躲着，身体更加蜷了起来，想让面前的人看不见他，满心以为这样就可以了，那人一定会离开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自己深埋进土里，而没有留恋。
　　“公子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少年有些怒意，却没有离开，良久，见他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便也低下身，坐了下来。
　　“若公子不弃，在下就称一声兄台喽。”
　　“你，为何还不走？”
　　“此路非所开，花树亦非兄台所种，怎么得我就不能坐了？”
　　他愣在一边，实在是没想到这样儒雅的人也能说出这般无赖的话来。
　　“以此角度来看这些花木，一定是另有风姿吧，否则兄台怎迟迟不肯抬头？”
　　…………
　　“若是有缘，我们定能相见的，你就唤我蓝大人吧。”

　　一缕淡香钻入鼻尖，他睁开眼睛，果然是蓝大人。就在那一刻，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原本萎靡的神色，如今换上了惊喜的颜色，双手接过蓝大人，恍若今世至宝。
　　神情稍继，便把注意力转到了来人身上，那原本捧着花盆的手已满是泥土，他正想道谢，抬眼间，竟发现眼前这人，正是夺走他蓝大人的罪魁祸首！
　　绍谦之立在他身侧，身上那湖蓝色的锦衣让他看上去更加柔和，“南瑄今日多有得罪，绍某在此向孟兄赔罪。”孟淮棠方才那精神头又被浇灭，垂首道，“你们官宦之子，又知道什么是赔罪呢？”言语间已没有怒意，剩下的只是哀叹。“孟兄可能有些误会了，那日，我见蓝大人被留在院里，秋夜，怕他受不得寒凉，却也不见孟兄回来，所以，就将他带回房间照料，今日南瑄也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他不知道蓝大人就是指这花。”
　　言毕，绍谦之见他面色泛白，便安慰道，“想必这几日与侯府公主来往颇多，所以也难免会疏忽其他。”
　　“蓝大人才不是其他！”
　　“……”
　　绍谦之无奈，再不言语，也没有离开，只是学着他的模样，坐在地上，也不管那身锦服华裳，而一旁的蓝大人，风中摇曳着，掉落了最后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