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陌九韶

1、第 1 章

　　他们分手了，因为他赌气地一句“既然合不来，那就分手吧”。

　　司徒九痕窝在沙发上，哭得伤心。颓废了几天后，他顶着一双红肿的眼，晃晃悠悠地出门补充储备粮了——没有那个人在身边，他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待从头，重整旧山河，他又是一名三有五好青年了。

　　他仍留着对方的电话号码和□□，只是从未进行过交流。

　　他仍留着两人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会在家里的各个地方吃零食；会用披萨在沙发角落里养蟑螂；会在睡觉时习惯性靠右，留出一人的位置，仿佛那人从未离开；会在同一个细节流下泪来，在同一个笑点大笑，在同一个时间抱头痛哭转身寻求安慰，却猛然发现，对方早已不在。

　　无语凝噎。

　　他学会了夜不归宿，学会了买醉，学会了万花丛中过，寻找那个人的替身，学会了开房，却从把人带回过那个只有80平米的温暖小窝。那里有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他会在对方生日时买一个蛋糕偷偷庆祝，却吝啬于送他一份生日礼物，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他再也没参加过同学会，怕看到那个人挽着美丽的女孩笑得灿烂。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数年来仍无法忘怀。

　　在与对方分手十周年的纪念日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朦胧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仍是十年前的老款式，与对方是情侣机。他仍很清楚地记得，他夺过了蓝色的手机，而将粉色的留给了周琰——那个一直宠溺着他的男人。周琰无奈地笑，却丝毫没有勉强地结果手机，欢喜地揣进了口袋。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的手机有没有换。肯定是换了的，被女朋友看见了肯定会被嘲笑，那个男人其实很小心眼，上次不过笑了一声他早泄就把自己做得差点起不了床……

　　他们为什么会分开呢？好像是，周琰看见自己在和一个女生纠缠不清。其实他不过就不耐烦地递给了那个想他告白失败的女生一块手帕——出于一位绅士的做法，让她别哭了。周琰却不知理解成了什么，脸色煞白，不听他的解释，自顾自说了一大串是他缠着自己，给自己造成困扰了，想要分手。他很焦急，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被男人宠坏了的脾气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丝毫不经过大脑地来了一句“那就分手吧。”他以为，那个人会安慰他，他以为，那个人会挽留。却没想到，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之间确实缺少太多的东西。一切的起因都是周琰的单方面追求，后来习惯了，两人就渐渐在一起了。他被宠着，脾气又别扭，从未说出过爱你之类的话。周琰曾期待地要求过，他因怕丢脸，拒绝了。至今还记得男人有点小失望的眼神，不过还是温柔地笑：“没事，只要我来爱你就可以了。”说着这话的人，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十年。他曾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如果说了，现在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情境了。

　　他拿过了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未幻想着有人接听，他只是想了结一个夙愿，说出当年不好意思说出的那句话。已是凌晨两点，电话被人接起，却没有出声。他笑得傻气：“呐，告诉你一个秘密，真的很爱很爱你……”不觉泪如雨下。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头疼欲裂地醒来，换去满是酒气的衣服，吐出一口浊气，准备出门再买些储备粮。打开门，灿烂的阳光似乎晃了他的眼。他在金色的光晕中恍惚看到了那个他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人。他狠狠地关上了门，揉了揉眼睛，再次打开，发现周琰仍笑得无奈地站在那里，他呆呆地吐出一句：“不是幻觉啊。”

　　周琰单手抵着门，笑得强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短路了才让这个笑得奇怪的人进来。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不把自己当客人的男人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泡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品尝着，还四处打量着，悠闲地吐出一句：“什么都没变啊。”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他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对方表情郑重带着气势地向他走来，沉声说道：“九痕，我们在一起吧。”

　　他一呆，随即道：“饭你做，家里你打扫，赚来的钱归我管，不准发脾气，不准说不，不准随随便便就和我分手。”他挑衅地冲对方坏笑。

　　周琰叹了口气，笑道：“好。”将他揽进了怀抱。

　　触及那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他的泪终于落了下来，闷闷地说：“周琰，我想你了。”

　　周琰淡淡地拥着他，并不言语。

　　“喂，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男人道，绽开一个温柔的笑靥。

　　他们没有下一个十年可以蹉跎。

　　其实，如果司徒九痕今日不答应他，男人想道，就会像在梦中一样，把他做成他最爱吃的一道菜，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全部吃掉，一点不留，使他们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幸好，他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