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宛若如人

8、一夜思梦

　　回府后已经是晌午，用了午膳我便怏怏地待在床上，不去理任何人。闭着眼，一点一滴去翻阅那似乎已经逝去的记忆。记忆一点点明了，心一点点被撕开，痛在身体里蔓延。
　　……
　　“你会喜欢我多久呢?
　　“永远。
　　“永远有多远？
　　“即使你已经不爱我了，即使你已经忘记我了，即使我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依然会爱着你。
　　“乱讲！都不在这个世界了，还怎样爱我啊！
　　“我会去找一个天使。让它替我来爱你。”
　　……
　　如果是抛弃了我去那个遥远地方的表哥，他会再找个天使来呵护我么？
　　“月儿，你怎么流泪了？”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了，我竟不知道梓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嗯？”我抹抹眼角，果真有冰凉的液体，“或许是眼睛睁得太久了吧！”
　　“中午太热了，你睡一会儿吧！我给你扇扇子。”边说，梓靥便为我解纱帐。
　　其实没有什么睡意，但她既然这么说了，我就乖乖地躺下睡一觉吧！
　　或许是天实在太热了，就连知了都没有力气再叫了。闭上眼，耳边只有微微的风声和舒凉的清风拂面。
　　“梓靥姐，你说人死了真的就消失了吗？”我闭着眼，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问她。
　　“就是身体消失了，但他还是会在你的记忆里。”
　　或许要睡沉了，耳边梓靥的声音虚无缥缈、若有若无。我都不确定她是否回答了我。
　　“记忆？”那为什么在他消失的时候不连带着把关于他的记忆带走，那样还活着的人就不会面对现在残酷的现实却念着过去快乐的回忆伤心流泪了。
　　……
　　“我叫月儿，你是谁？”
　　“我叫剑天。阿姨说，以后我就是你的表哥。”
　　“你以后就是我的哥哥？”
　　“嗯……”
　　“太好了！我有哥哥了！”
　　……
　　“剑天哥哥！剑天哥哥！你看那花好漂亮啊！”
　　“嗯，那是栀子花。”
　　“栀子花？——好漂亮哦！”
　　“月儿也很漂亮。”
　　“呵呵，我比栀子花还漂亮吗？”
　　“嗯，月儿最漂亮。”
　　“我也是这个觉得，嘻嘻。”
　　“小丫头，你怎么就不害羞。”
　　“本来就是嘛！”
　　……
　　“剑天哥哥，我来了！”
　　“月儿！——这个给你。”
　　“耶，是黄桃的诶！谢谢哥哥。”
　　“快吃吧！”
　　“剑天哥哥对月儿最好了，我以后要一直跟着剑天哥哥。”
　　“如果……我不要你跟着呢？”
　　“剑天哥哥不会的。”
　　……
　　“呜呜呜呜……”
　　“月儿，怎么了？”
　　“膝盖流血了，呜呜……”
　　“月儿不哭，哥哥给你吹吹。——还疼吗？”
　　“剑天哥哥吹就不疼了。”
　　……
　　“剑天哥哥，小豚说她想变成孔雀，如果可以你想变成什么？”
　　“月儿，你想成什么？”
　　“我想变成很多很多东西：想变成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或是洁白的云儿，或是弯弯的月亮。”鸟儿可以在天穹下飞翔，白云可以在蓝天上漂浮，月亮可以悬在天空上。
　　“好贪心啊！”
　　“呵呵，剑天哥哥你呢？”
　　“我想变成天空。天空是不变的，我可以永远看着地上的人。”
　　“嗯？剑天哥哥想看到谁？”
　　“所有我想看到的人。”
　　“月儿是吗？”
　　“我现在不是正看着你吗？”
　　“是啊……”
　　……
　　“我数到三就要抓你咯！”
　　“哥哥赖皮，要数到三十。”
　　“到底是谁在赖皮啊！”
　　“你！”
　　“好了好了不和你争了，好了吗？”
　　“嗯，找我吧！”
　　“找到了！”
　　“还说没有赖皮，怎么会这么快啊！”
　　“谁叫你总是躲在栀子花开得最多的地方。”
　　“是吗？”
　　……
　　“剑天哥哥，你在这里吗？……剑天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啊？……哥哥赖皮，你再不出来月儿就不理你了……呜呜，我再也不理你了！坏蛋哥哥！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不是出来了吗？”
　　“坏蛋！我不理你！——哼，我不要。”
　　“真的不要？那我吃好了，很好吃很好吃的黄桃果肉哦！”
　　“给我，不要白不要！”
　　“呵呵，还生气吗？”
　　“嗯……看在好吃的果冻的份儿上，不生气了。”
　　“呵呵，好吃吧？”
　　“嗯！”
　　……
　　“剑天哥哥，剑天哥哥，你在哪里？月儿害怕……”
　　“月儿不怕，哥哥在这里。”
　　“我怕鬼……”
　　“有剑天哥哥在呢，没有鬼敢来吓你。”
　　“真的？”
　　“真的。”
　　“那你不许走。”
　　“好，我不走。”
　　“拉钩！”
　　“拉钩——拉钩，上掉，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
　　“姨妈，剑天哥哥呢？”
　　“月儿，剑天哥哥走了。”
　　“哥哥去哪儿了？”
　　“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月儿，剑天再也不会来了，不回来了……”
　　“剑天哥哥……不要月儿了？”
　　……
　　“哥哥，我找不到你，你出来吧！”
　　“剑天哥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了！我再也不理你了——这次是真的！”
　　“哥哥，我知道姨妈是骗我的，你说过会一直陪月儿玩的。”
　　“剑天哥哥，天要黑了，你快出来，我们会家吧！”
　　“剑天哥哥，天黑了，我怕鬼，你出来陪我好不好！”
　　“哥哥，周围好黑啊，月儿害怕。我们不玩了，你出来吧！……剑天哥哥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不走的，我们还拉钩了的，可是现在你不在！”
　　“剑天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月儿，剑天哥哥不在这里。跟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
　　“不，哥哥他一定在这里，我要等他。”
　　“月儿，剑天不在这里，他……死了。”
　　“死了？不可能，哥哥怎么会死呢？你们和姨妈一样，在骗我对不对？”
　　“月儿乖，跟妈妈回家。”
　　“妈妈，你告诉我啊，你刚才在骗我！”
　　“妈妈没有骗你。”
　　“不对……对了，姨夫不在，哥哥一定是和姨夫出去了，是不是？”
　　“月儿！你要妈妈怎么告诉你，你才明白？——剑天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剑天哥哥，剑天哥哥……呜呜……哥哥……”
　　……
　　“剑天哥哥……哥哥……呜呜……剑天哥哥……”
　　“月儿，月儿！醒醒！”
　　“唔？”
　　我不是在外公小区吗？我在那里……等表哥。怎么又在这里？
　　“月儿，你做恶梦了吧？”
　　“或许……可是那不是梦……是……记忆……”
　　那些都是原来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那关于表哥的点点滴滴。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透过惺忪的睡眼，我看到梓耶一脸迷茫。
　　本就因为刚刚睡醒，声音哑哑的，再加上语无伦次，她听懂了才怪哩！
　　“没什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已。”
　　是真的很长很长，可是老天不知道我祈求它能更长一些吗？
　　“哦。你睡了很久了，反正天都黑了，要不接着睡吧！”梓靥理了理粘在我额上的碎发，说道。
　　我这才发现窗外已经大黑了，我睡了好长时间啊！
　　“嗯。”我换了个姿势，背上已经腻了很多的汗，我想让梓靥给我扇扇。
　　或许是越睡越困吧？或许是在刚才那场冗长的梦里累了吧？闭眼不一会儿我就又睡着了，只是这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