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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情愫缠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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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了,自知是那日躺在地上受了凉,所以没有让她们去请夏太医令。毕竟是我害死了他的女儿,我见他会有愧、他见我也不痛快。并没有发热,只是很累,总是想睡觉。反正每日闲着也是闲着,心太累了,是该好好睡一睡。
谨珏一脸“我撞鬼了”的表情冲进来,毫无礼数可言的乱呼:“娘娘,娘娘,鬼,鬼!”
我着实觉得好笑,故意瞪目斥道:“见鬼了?你如此闹腾,恐怕下一个鬼就是你了!”
谨珏“扑通”一下跌坐到地上,就像跑了魂儿的喃喃道:“的确是见鬼了。”
我可是最怕鬼的,听她这么一说,急急忙忙的甩了手中的竹简,训斥道;“你要是真闲得无聊就去帮帮湫水姑姑,抑或着可以去帮帮你姐姐,如若再拿这白日撞见鬼魅的胡话吓本宫,本宫也要生气了!”
说话间,我已经觉得后脊梁骨都凉了。
谨珏一脸的委屈,期期艾艾了半天,来来去去还是那句话:“奴婢对天发誓,奴婢方才是见鬼了!那鬼正往这儿来呢!”
我无奈的摇摇头,心想真的该给她找人看看是不是病了。
方欲起身,却见到一个在熟悉不过的身影。此刻我脸上惊喜的表情绝对与谨珏那“我白日撞鬼”了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似。
“娘娘!”
谨珏哀号一声,趴在了地上。要护主,挡在我前面也不是;怕鬼,躲在我后面也不是。我见她那狼狈样儿,暗笑:她倒是真相信白日见鬼啊!
籽烨在一旁一脸郁闷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谨珏,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问:“拜托,我是鬼吗?怎么把她吓成那样?”
“的确是鬼。”
我本想是回答一下籽烨的,可没想到谨珏一听就“啊啊,鬼啊”的直叫。我和籽烨不约而同的横过一道白眼给她,异口同声的呵止她。
“好姐姐,你可见过白日里出来游荡的鬼魂?地上还有影子?”
我无奈的看着地上的谨珏,心想:这倒好,让籽烨一来就看了一场马戏。
谨珏将信将疑的打量着籽烨,突然发现不对劲,可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奴婢相信娘娘。”然后逃似的奔出去,“奴婢还有活儿。”
这里,我和籽烨把肚子都笑疼了。许是笑得太厉害了,我的胃里一翻,连忙抚住肚子,可还是吐了一地早上刚吃的东西。
籽烨慌忙扶住我,焦急的询问如何。
我只是摆摆手,说:“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就好了,我无大碍。”
“方才来时听陛下说你病了,可一路上也没听人说,还以为是陛下误会了呢,原来是真的病了。”
心中一颤:他怎么知道我病了?呵,他当然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没事,好了很久了。只是临近春末,阳光照得越发暖和了,一碰就想睡觉。”我笑了笑,唱起了《有一个姑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赖在床上算了。”
籽烨哭笑不得的白我一眼,出去招呼人进来打扫。
谨珏一看到地上的污秽就诈诈呼呼的。
籽烨皱着眉头,仿佛在告诉我:“我都消停了,她怎么还这样啊?你去给我找个婆家把她嫁了,再老就真的没人要了!”
我对她摊手无奈一笑。
我也不是没想过为谦珏和谨珏找个好归宿,她们跟着我的好日子还能过上几年呢?可是这两个家伙比臭石头还硬,死活不愿意,老是拿“奴婢反正是老了,还不如陪着娘娘终老一生”的话来抵我。若是谨珏这么说也罢,可是自谦珏跟我的那一年我就知道她有心上人,那人等了她这么多年亦未婚娶,她却宁愿夜夜拿着信物发呆也死活不愿意离开我。劝多了,她们就是不听,我突然懊恼觉得是自己害了所有人。
“谨珏,本宫要与东方夫人好好叙叙旧。”
谨珏头虽未抬却已经会意,只是在经过籽烨的时候嗔了她一眼,悄声骂道:“好你个梓靥,本姑娘还以为你到地下去了呢,敢扮鬼吓唬我,原来是做了‘东方夫人’。”
籽烨满脸郁闷,全写满了“我哪有扮鬼吓你,明明是你在自己吓自己”。
我本来就不喜欢人多,完全受不了身前身后立着一大堆直盯着你的“木头桩子”,感觉就像个犯人似的。所以,平日里宫人们都各做各的,若不是我吩咐,他们绝不会在殿里呆着,我落了个清闲。如今我有意让谨珏将他们驱散,不得靠近,和籽烨说起体己话来就更舒服了。
籽烨像做贼样儿的凑到我耳边,揶揄道:“听说,你被刘彻给‘吃’了!”
我听了,不只是气是羞,一把推开她,嗔道:“没正经。本小姐失了身,正哀戚不已呢,你却还来伤口上撒盐,好没良心!”
我们两个笑成一团,籽烨突然停下,一本正经的问我:“月儿,你恨他吗?”
“恨,至死不休。”
我正色的回答她,字字千钧。
籽烨神色一动,摇摇头,“我看不出来你恨他。”
“我恨他,可会伤害自己。所以我不如将他当作陌生人来看待,这是最好的报复。”
我的眼神坚定而倔强,看得籽烨一愣一愣的。突然她伸过手来捏我的脸,两边的脸都被她揪住,扯着摇我的脑袋,笑嘻嘻的说:“你是在,自——欺——欺——人——哦!”
我心中一动,暗问自己:我是在自欺欺人吗?东方朔一定很宠籽烨,瞧她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一定是在拿我寻开心呢!对,一定是这样。我没有自欺欺人!
我“呜呜”的叫,也跟着她笑,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才没有自欺欺人呢!”
籽烨突然顿住了,缓缓松开手,很严肃地说:“怎么没有自欺?”
我心里顿时一乱,面上却强装大笑,“哈哈,我当然没有自欺!”
笑得太久也太卖力了,最后还是得停下来喘粗气。籽烨沉默不语,只是深深的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她看得我心慌,我只好借着喘气将头低下看着地上。
“不要这样,不要苦着自己。刘彻他……”
我打断了她,“我没有苦着自己”。然后又继续笑,仰头大笑,将要涌出的泪水又沁了回去。
“我怎么会苦着自己呢?就是所有人都在受苦也轮不上我。你说是不是?”
我笑着看她,可她的眼里有怜爱亦有怜悯,我厌恶的别过头去。
“月儿,这就是你吗?为什么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呢?”
她的覆上我的眼睛,顿时眼前一片漆黑。
“是凉的。——我知道,独孤月很要强,她会选择一样最好的方法保护自己,你是如此,所以你是独孤月。可她应该一如所有二十一世纪的花季少女一样,如火如阳……”
我扒开她的手,玩笑的问道:“还‘花季少女’?我都二十一了!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籽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眼睛,毫无玩笑之意。我被盯得不自在,想躲避那束透视的目光,可奈何孙悟空纵是能一个跟头二万五千里却还是未能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似乎无论我怎样仍旧是无法避开她的目光。
“就算你脸上是在笑,可你的心没有笑。你的眼平静到冷漠、冷漠到冰凉,深邃得竟如一滩死水。这不该是你的眼神。”
我摇了摇头,说:“这就是我——独孤月。自我八、九岁时就是这样了,你说的那个如火如阳的女孩恐怕在她最依赖的亲人离她而去时已经死了。”
“你说的是剑天?”
籽烨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我无力的笑着,点点自己的脸向她示意。她一见脸色立马由白转红。
“是的。”
我开始向她详细的介绍起来:
“我曾说话,剑天哥哥是我姨夫、姨妈的养子,他宠我、疼我、爱我使得很小开始我就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愫。为了让他宠我,我总是做出一幅娇憨的样子。那时我真的是天真的相信童话里王子和公主会有幸福的结局。可是就在我八、九的时候,他出了车祸。应该算是我害死了他吧?那天,我指着马路对面说,要一个妇人手里卖的栀子花。他为了给我卖,走得很急,恰巧一个喝醉了酒的司机开车驰来……花还未给我买到,他人就走了。我后来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已不复以前。我开始刻意将自己变作‘假小子’,我和男孩子们打假,把每一个男孩子都看成是他……”
“你以为自己看起来很强就可以保护自己比一般人还脆弱的心吗?”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知道刘荣那次带我去栀子花林,我才明白自己对哥哥到底是何样的情愫。”
“你爱他。”
“可已经晚了。”
“所以你对刘荣和曼倩……”
我笑得很无力,“因为刘荣带我去了那片栀子花林,所以我没有排斥他;因为东方朔长得太像剑天哥哥,所以我那日才会失态。如果没有你,我或许早就变回独孤月了,我会不顾一切的去追随东方朔。我本就无意当这个皇后。”
她脸色一黯,说:“其实你当初依旧可以……”
“这世间最坚实的联系就是两情相悦,你和他的心在一起。而且……东方朔只是剑天哥哥的影子,毕竟不是他。”
籽烨长叹一声,说道:“看来你曾很爱剑天。”
我挑了挑眉头,什么叫“曾”?我刚欲开口,却发现籽烨脸色一下子白了。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伏在了地上。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刘彻!
刘彻死死的抓住我的双肩,有些震怒又有些冷笑的说:“原来你心的不是刘荣,而是那个剑天?”
我怒怒的瞪着他,堂堂帝王竟然偷听别人墙角!
我毫无忌惮的迎视他的目光,心里很是恼火:我心里喜欢谁都无关你的事!
刘彻的眼已经发红了,厉声问道:“说,剑天在哪里!”
我透过他瞳仁看到自己眼神一黯,很费力的说:“他……已经死了。”
刘彻眼底似乎有光芒一闪,嘴角上翘的凝视着我,“那么你的心里只允许有朕——你是朕的……”
我用力的推开他,嚷道:“我是你的皇后又如何?我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你的物品!”
刘彻怔怔地看着我半晌,脸色竟显得有些失措,“阿娇,朕……”
“陛下,臣妾……”
他见我又如此自称,面露喜色,可下一秒更是生气,因为我说:
“陛下,臣妾累了,请陛下移驾吧。”
刘彻冷哼一声,说:“你不怕朕让东方朔代那剑天受过?”
我不敢置信的盯了他片刻,但只是片刻就立刻恢复了平静,“若陛下想成为世人所唾骂的暴君,臣妾无话可说。”
看着刘彻的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本以为无所谓的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就在“火山爆发”的前一瞬间,籽烨突然立起来,对刘彻说:“陛下,臣妾恳许在宫中陪伴娘娘几日,臣妾会劝说娘娘的。请陛下不要责备娘娘,也请陛下不要降罪外子。”
在听到“外子”的时候,我和刘彻同是一愣。我的心,竟然还是在痛。
“希望东方夫人不负朕之所望。”
刘彻临走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的好像在害怕什么,连忙别过了头去。
刘彻走后,籽烨才缓缓开口唤我,可我立马打断了她,“改日再聊吧,我真的累了。”
籽烨看了我一眼,微微叹息道:“好好想想,你的心如何?逃避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