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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劝筑金屋 ...

  •   大臣们早退下了,刘彻大概是懒得移驾所以就在宣室这里看奏简的。我看到他时,他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竹简,稍稍紧蹙的眉头不知为何又舒展开来却又没有完全抚平。本不想打扰到他,可是时间紧迫,我连问安的话都没说就跪到了地上。
      “陛下,臣妾不要金屋。”
      刘彻闻声,在第一时间里抬起了头,却是依着地理位置居高临下的近乎是俯视我。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也仰头盯着他。在这宣室大殿里,或许只要我一个敢这样直视天子吧?
      我那“一刻”早就用尽了,时间紧迫,我就当着皇上的面来个“先斩后奏”好了。呼了一声“郭舍仁”,扭头说道:“快去黄麟宫那边,要他们停止拆宫。”
      郭舍仁为难的瞧了一眼刘彻,可那位正主儿虽面无波澜却是一副瞧好戏的样子不说话。我厉呵一声“还不开去”,他才连滚带爬似的冲了出去。
      说实话,我在刘彻这个著名的性格有些暴戾的皇帝面前不知道“大不敬”了多少次,要不是他衣服见怪不怪的样子容忍,说不定我已经凌迟、斩首多少次了,更说不定我还有幸感受一下炮烙之刑或五马分尸之类的。想到这些,觉得他对我真的是很有忍耐力的,忍耐得让我觉得不真切。
      “不解释一下?”
      我缓过神来,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略带些揶揄。
      “呃……臣妾倒是有很多很多的理由,就不知陛下又没有时间一一听来了。”
      我扬扬脑袋,眼里却是写的“你时间不够,还是别听了,反正我有理。”
      我上一秒还骄傲着呢,下一秒就觉得膝盖疼了。虽说这地是上好的木板拼的,有些像现代昂贵的实木地板,可初春雨后多少有些寒凉的湿气。我有些不满的自顾自的揉起膝盖来,有求于他,我又不好自己站起来。
      突然好像有什么动静,抬起头时我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身体已离开地面就好像没了着落,我想都没想就环住了他的脖子。刘彻微微一怔,然后好像笑了,转身将我抱到了堆满了竹简的案桌后盘坐下。他小心的托着他盘腿上的我,任由我不放的手臂继续环在他的脖子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我的心也随着那节奏跳动起来。
      “对你,朕有的是时间。”
      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温柔,惹得我心中有序的牌子全乱了。
      反正他说他有的是时间,那我就借机在他这温暖的怀抱里赖一会儿——我体寒又畏寒,决不放过这个天然的“热水袋”。于是,我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首先,黄麟是先……太子刘荣的旧宫,他的死多少有冤,先帝和陛下难免有欠于他,如今又夺他宫殿实是不该。”
      我知道自己的话又有些不敬了,连那个“废”字都省了,不过刘彻倒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很好脾气的等我说下去。
      “荣哥哥曾经毕竟是陛下所敬之兄长,亦是陛下与臣妾幼时玩伴,而且……”我偷偷瞟了一眼他,很小心的说,“现今太皇太后娘娘仍旧掌权摄政,她曾因为疼惜长孙而逼死了郅都偿命,现今黄麟宫还动不得。”
      我能感受到自己说窦太皇太后的时候,刘彻的心跳有些加快,身体也热了些。可见正如我所料也如籽烨所说,刘彻与窦太皇太后已然在暗中是水火不容了。所以当我入宫之后,东方朔也为籽烨带来了一副画:桃树之下,两只年迈的猴子对立而坐。难为东方朔只作不知的样子说:“内子求皇后娘娘赐名。”我看了画,真难为她画了,听说她的素描不错,可惜毛笔没法画素描,要是用炭笔又不好圆说。我轻笑的回他:“诗情配画意,可惜那样的画名我去不来,我只知道这画上画了一对老猴儿。”说罢,东方朔点头就走了。对猴——对后。
      “毕竟荣哥哥久死,黄麟宫许久没有人顾及,何来‘祥地’之谈?只怕是那楚服乱说的。”
      想了想,她于我不仁、我于她也无需“义”了。她是自愿来这暗涌之地,皇宫又不比公主府,她有了前两次就难免不会有第三次,总有一次她会害了我。我不要她性命,但也不能不防她。为什么总要和我过意不去呢?
      我半撒娇半认真的说:“陛下,那楚服还真有意思,不如就配给臣妾吧!”见他有些故作怀疑的模样,我娇嗔的说,“就知道陛下护短。要不就是陛下见了美女想新纳个夫人了?不放手罢了。”他有些笑意,眼里却写满了“冤枉”,我就继续玩闹,“放心,她到了椒房殿,臣妾一定会像供天神一样的供着她,没准那天我还得靠她才能见到陛下呢!”
      刘彻轻笑,有些宠溺的把手伸进了我的头发里,盘好的宫女发髻全被她弄乱了,“这么说,朕不给不行了,不然朕又要背上‘贪女好色’的骂名了?——这回还是朕的内子。”
      古代的卿大夫都称恩爱的嫡妻为“内子”,因女主内,取自“贤内助”。而这些嫡妻则称丈夫为“外子”,因男主外。他一个皇帝怎么能这么说呢?
      “陛下不会被臣妾闹糊涂了?哪能这么唤臣妾啊?”
      “朕的臣下们偶会如此称呼贤惠正妻。你不是朕的贤内吗?”
      我轻笑不语,该害羞时还是害羞一下。
      “既然陛下这么说,臣妾就要继续说下去了。”
      我在他身上蹭了蹭,想他被我压了这么久应该很不舒服了,可他并没有放手,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他不会领会错了我的意思吧?以为是我不舒服才蹭了。
      “二来,臣妾从未想过要金屋。”接着问出了憋了多年的问题,“陛下原来怎么突然想起‘金屋藏娇’了?”
      他愣了一下,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堕入了自己久远的回忆里。
      “朕曾无意听到一个很美丽的故事:‘在繁殖季节,斑犀鸟选择大树上,现成树洞进行营巢。当雌鸟进洞后,雌鸟就用自己的排泄物混着腐木等物,将洞口堆积起来。将洞口进行封闭,只露出一个仅能让雌鸟伸出嘴尖的‘小窗口’,这样,它的‘娇妻’就贮之‘金屋’,也不用担心妻、子被敌人侵犯了。’最后那个讲述的女孩还神往的感叹‘金屋藏娇——那是每个少女的梦。’朕自那时起就下决心要为这个女孩筑一座金屋。”
      我一时无措,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总觉得有什么炽热热的东西抛到了我的怀里,心里又说不出的感觉。此种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感觉热气逼近,我才反应过来,躲开了他,嘟嘟的说:“哪能每次都让你得逞!”顿了顿又“申冤”的说,“臣妾哪有‘神往’?”
      他又怎知我是多么的不愿?金屋藏娇,金屋不过是全天下里最华丽的牢笼。曾经的陈阿娇原意呆在里面是因为它是刘彻的爱为她建筑起的“童话城堡”,可是刘彻的爱一旦逝去,“童话城堡”里只剩下日日盼守王子的公主,那它就不再那么美好。我为爱已经舍弃了自由,当刘彻不再爱我的时候、当我的自由再也寻不回的时候,我还要亲自面对自己曾经以爱的名义要他为我搭建的牢笼吗?
      一时面色黯淡,有些怅然的自言自语:“我最怕的一个是你,一个是金屋……”还有一个是卫子夫。
      如梦初醒般猛地回神,发现刘彻正有些难以琢磨的目光看着我,连忙引开话题,奔回正体,“还有最重要的,陛下。上月因雪化而黄河水决堤溢上了平原,如今开春肯定会连连大雨,大洪一定会更加严重;因为大洪房塌田淹也罢,却发饥荒以无粮而人相食。一旦不及时处理或处理不当,这些都会动摇国之根本。而今国库亏虚,陛下不尽力敛财救灾,却为臣妾建筑奢靡的金屋。若是灾民们知晓,恐会说陛下荒淫、无德,骂臣妾红颜活水、色乱明君。这好事岂不成了罪过,而这罪过臣妾也担不起。臣妾不敢自持贤德受万名之赞,但也不想被万民所唾骂。为一座金屋如此,臣妾岂不亏了?”
      我脑袋一歪,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胸膛。刘彻似乎含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金屋是以全金筑起,你当真不要?”见我坚定的点点头,他还是不依,接着说,“可朕幼时许誓金屋,如今不筑就是无信了。所以朕还是要筑,由不得你。”
      我说了半天不等于白说!
      我一边气呼呼的瞪着他,一边尽力推开他的怀抱,可他就是不松手,大有看好戏的风情看我如何挣脱。挣脱不了,我也懒得费那个气力了,还不如想想如何“回报回报”这位刘彻陛下。
      突然魅魅的一笑,刘彻看得有一瞬间的呆愣,我软语道:“陛下真的要为臣妾筑金屋?”我的手慢慢的又攀上了他的脖子,轻轻的在他的颈上抚摸,“那就陛下为臣妾亲自筑吧——陛下先为臣妾刻一个木偶,然后筑一座可放下此偶的金屋即可。”
      说罢,我在刘彻怀里撒娇的不停的蹭,蹭到他的身体僵紧,散发着温温的热度;蹭到我忍俊不禁,在心里狂笑不已。这就是惩罚!他的脸已经涨红,突然觉得身下有异物抵住,我心里不免一惊,不再收手就要玩过火了。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自己却极力的制止,所以他几乎都无法再紧锢住我,心中突然有一种罪恶感。可面临他临降的吻,我不得一丝犹豫的翻下身去,跑到店中央盈盈一跪。
      “陛下,这是朝政之地,臣妾先行告退了。”
      可是,乐极生悲啊——
      刚转身就和急匆匆的某人撞了个满怀。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虽然不是我的初吻,但毕竟它的嘴巴吻起来可不舒服。正当我哭丧着脸,死抿着嘴,准备迎接这个“亲密接触”的时候,我已经落入了一个安全的怀抱。瞬间,我竟然还有心情在心里疑问:“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抬某望去,刘彻眼里的情欲已退,只剩半露半藏的惊慌之色。
      我窘得忙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如蚊叮般,“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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