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秋月》宛若如人

64、自作自受

　　翌日。
　　虽然醒来的时候比平时都早一些，但刘彻还是已经走了。当我望着空落的枕边时，一种熟悉的失落感再次袭来，蓦然，我明白了一切……
　　原来她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有心把我当猴子耍不成？
　　“湫水、谦珏、谨珏，你们都给本宫进来！”
　　我一声“河东狮吼”，三人不敢怠慢的冲了进来。
　　“是本宫说，还是你们自己说？”
　　隔着纱帐我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知道她们其中有人一定会和我打马虎眼。
　　“娘娘，奴婢不明白。娘娘想知道什么？”
　　谨珏此刻就像一只猫一样温顺。我和她到底谁的年龄比较大啊？好像我也并不老成啊，那就是她比较像孩子咯！
　　“我想知道姐姐今天怎么不去弄八宝粥了？”
　　谦珏不紧不慢的答道：“奴婢正要去端呢，娘娘就把奴婢叫进来了。”
　　我思忖了片刻，声音稍稍缓和，说：“你们既然知道陛下夜夜都来，为何不告诉本宫？本宫不知道，就不可能和陛下怎么样，你们的八宝粥可是多此一举了。”
　　顿了顿，好像听见谨珏小声地嘀咕：“唉——还没有……现在怎么又知道了呢？”
　　“因为我昨天没有喝参茶。”或者说是我昨天没有喝“安眠药”。
　　见她们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我又问：“你们到底是不是串通好了的？先是郭舍仁送参茶给我喝，等我睡熟后陛下就来了。第二天等我睡醒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
　　“奴婢们没有，只是知道陛下夜夜都会来。奴婢也是不久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知道呢。”
　　听湫水的话就知道她在搪塞我。我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她们退下。想了想，我又叫住了湫水。
　　“姑姑，你去算算看本宫这里有多少钱和值钱的东西，先折算出来告诉本宫。”
　　湫水不明我意，但还是照着去做了。后来折算出来告诉我，还真不少。我让她拿着这些钱物去给东方朔，顺便带四个字：“平灾救民。”湫水立马懂了，我想以东方朔的聪慧也会懂的吧？如果真的不懂，还有只我的籽烨呢！

　　是夜。
　　想着刘彻要来，心里竟然不自觉的激动又害羞起来。
　　时已时亥时，但刘彻还没于来。不会是被我撞见了他夜夜的“不轨行为”，吃了我最后一夜“豆腐”就不来了吧？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
　　“怎么还不睡？”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责备，更多的似乎是担心和怜爱——是不是一旦我的心态变了，感觉也会随之改变？
　　我的脸一下子羞赫了，就像刚刚成熟的苹果，声音比蚊子还小的回答道：“等你。”
　　尽管我的声音小得宛如心语，但他似乎还是听到了。他撩起纱帐，似笑又非笑的看着我，眼睛亮如明星，里面竟然有些暴露无疑的欢喜和不敢相信。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压倒在床上，唇瓣从我的额头吻起，额头——眼睛——脸颊——鼻尖……最后是嘴。他的吻如火如荼，几欲将我焚烧，可又显得小心翼翼，只是慢慢的吮吸，温柔的舌尖希望开启我的唇瓣。我感觉自己的肺里的气体一点一点的被他吸去，闷得慌，一个不小心尽让他的舌头得逞，灵活的钻进了我的嘴里，挑逗着我的舌头，渐渐的它们纠缠在了一起。
　　我可没有享受的闭上眼，因为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闷，我的脸已经通红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刘彻，心里一阵茫然——我在做什么？
　　他一只手垫着我的头，另一只却钻到了我的腰下。当腰间一松时，我迷糊的脑袋终于又明白起来——
　　我的初吻啊！
　　我开始微微的挣扎，再这样下去我会闷死的。可他没有就此停手，反而大胆起来，贪婪得向我索取得更多。他的手也不规矩了，解开了腰带就要退去我的衣服。我现在只穿了一件白棉睡衣，里面只有——一件抹胸。我看到，他那黝黑美丽的眸子似乎染上了微红，他的身体渐渐烫了起来，他的身体里情欲之火在燃烧了！
　　猛的，我又想起了自己不该想的东西……
　　恐惧袭上心头，我开始在他身下挣扎。我越是挣扎，他束得我越紧，顾不得我喉咙里夹杂着恐惧、哀求的呜咽。眼见衣服就要被退下，我一慌，双齿紧紧的并在了一起……
　　他“啊”的痛呼一声，抽离了他那狂热的吻，瞳孔紧缩的盯着我。他的脸也红了，眼中的情欲还未褪尽。
　　“我……我怕……”
　　我迅速的用双臂抱在胸前。无论过了多久，那段黑色记忆还是像一抹阴影罩在我的心头，虽然蒙胧淡薄却还是挥之不去。
　　“我忘不掉……”
　　顿时，我的双眼泫然欲下却又欲哭无泪。
　　他眼里的情欲瞬间褪尽，温柔的将我抱起，搂在他的怀里。在他怀里，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无论他如何说“朕知道，别害怕了”，我还是禁不住瑟瑟微抖。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的静谧起来，我就这样蜷缩在刘彻的怀里。他的怀抱给予了我莫大的安全感，我依恋它却又抗拒得想逃离它。心里既希望时间暂停就这样永远的在他的怀抱里呆下去；却又害怕这个怀抱如梦如幻般虚无，只要我一不小心眨了下眼一切都会消失。与其再次失去，我宁愿从未得到过，所以心里矛盾得也向逃离，逃得越远越好。心里总是想着“再过一下下就毫不犹豫得推开”，可是每拖延一分哪怕一秒，我都会更深的沦陷一分、眷恋一分，于是又奢望的想着“再一下下就好，就一下”……
　　郭舍仁恭卑的一声“陛下，太后娘娘有请”打算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点宁静。
　　刘彻的身子一僵，不舍的放下我，轻声安慰：“朕去去就回来。”
　　我无言以对。这终究只是一场虚无飘渺且短暂的美梦。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他失言了，一夜未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头袭来的不是熟悉的失落，而是——
　　你负了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想，就像脑海里凭空跳出来的，又像是自己看到了什么才这样想的，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直到近半个月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莫名其妙……

　　自从那天后，刘彻又突然不来了。我经常从记不得的梦魇中惊醒，每每望向枕边——但有鸳鸯枕，不见枕边人。我何时竟然这样中毒了般想念他、依恋他？心里再伤再痛却哭不出来，只是总是没来由的哼唱起《汉宫秋月》，一遍又一遍。
　　用了早饭，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们刚要退出去，我就听到谨珏微叹一口气，小声说：“娘娘这个样子，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我就说她们不能在我面前说“悄悄话”吧！又有事情瞒着我？我这段时间心里正烦着呢，她们竟然还敢招惹我，看来我还真得摆出架子来压压她们。
　　“欺骗本宫一次，就有可能再也得不到本宫的信任，何况是两次？你们最好把瞒着的事儿给本宫说个干净，要瞒就蛮好，要是以后本宫自己知道了，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吧？”
　　我声音的阴戾震慑到了她们每一个人，三人齐刷刷的跪到了地上。
　　“说吧，能有什么事儿啊？”
　　谨珏刚要开口，谦珏就打断了：“娘娘说过，关于陛下的新夫人您不想知道。”
　　徒然的，心里一紧追，恍惚失神的问：“陛下又纳新妃了？”
　　湫水虽然镇定不语，但谨珏是早就按捺不住了，气气咧咧的说：“是啊，地位一下子从织室的下贱宫女就变成了娘娘，虽然只是最末的少使，但是她竟然是有身子了的，要是诞下……”
　　还没等她说完，谦珏已经顾不得什么的捂住了她的嘴。
　　怀孕了？前途无量啊！她终于帮刘彻洗清不能生育的恶名。自刘彻和我大婚以来，宫里知道他很少来我的椒房殿却并不是很多人知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过。两年多，我们都没有诞下皇嗣，于是那些受了打压的王侯乘机反击，纷纷谣传他什么有病、不能生子之类的。没有铁证如山的孩子，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窦太皇太后也乘机获利不少，窦家的权势更大了。
　　“如今这一子还真真打击了一下那些绯闻制造者的气焰，可是如此功不可没怎么只封了一个‘少使’呢？”我自哂的说。
　　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了。
　　谦珏和谨珏同时惊呼出“娘娘”，只有湫水还算平静的说：“让她自己静一下吧。”等那两人退出去，她走近，“钱物奴婢已经交给东方先生了，他要奴婢回话说事情已经办好了。”
　　我懒得回答，只是颓废、散懒的坐在书案后，两眼无神的盯着书案发呆。
　　“您迟早要面对这些，这也是您当初选择的。”
　　她刚退下，我就伏案干嚎了起来。没有眼泪才最痛苦。
　　这也是我当初的选择，是我自己活该！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将自己陷入了这种近乎绝望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