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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时三月,樱花盛,玉时音静静伫立在昭朔殿前,不远的地方,樱花瓣从树上飘落,漫天扬洒,和风飞舞。有一瓣来到了自己的唇角边,像触动了心里的什么念想,玉时音微微一怔,还是轻轻拈下花瓣儿,放进口里一点点地嚼,有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清香和一丝丝的甜。樱花漫舞的空际如一块无边无尽的美玉,整个太沧最美最盛产的玉。但世上也可会有如玉一般的人吗?那时的她,只觉玉是好看的,并不觉他的寒冷和坚硬,也并不知,即是如此美好之物,又怎会轻易属于自己,此后,他是玉净的晴空,玉白的明月以及自己玉石般坚定的信念。自己此生的执念。想到今日二殿下已服完禁足令了,此时正待他从殿里出来。心中便是满满暖暖期待的情怀。

      去岁年末,正是腊月二八霜满天,在王贵族在宫内的年宴上,二殿下君宸圣因说错话犯了龙颜,陛下大怒,被罚以为期三个月的禁足令,正是最热闹的三个月,宫内除岁过年,但二殿下只能在自己的昭朔殿,一步不出,殿外人声,欢笑声,烟花声,可闻不可见,不知他心里会有多难过,他本该在外头打马射猎,戏花赏月,而不是在这静思自省,抄经抵过。望着紧闭不启的门扉,想踏出去的步伐又还是没动。自己像一杯茶,时间久了,越发的冷和涩。

      君龙华想到自己终于得以看见更广阔更遥远的天空,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也不知究底是何所以然,踌躇来蹉跎去终还是开了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站于漫天流转的樱花瓣中,是否岁月漫长地都忘了流逝。为何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而她始终如故,她的笑容,她的心思,她的坚持。如可胜过时间,可就能赢得人心?

      “恭贺二殿下重获自由,与天地同欢,春颂心喜。许是有久未见他了,看着他清减了的颜身好一会了,方想到该说些什么才是,忙盈盈下拜说道。

      他缓步而来,喃喃而言:“这三个月似比三年还漫长。”他忍不住在这万物重生的天地间乘着春风打转:“好多的,都记不得了,记不得人世间还有的什么。”

      “不曾念想吗”玉时音声音寞然。

      “好何好记挂的?”他话里意深难明。

      “那既不曾念想,又何来遗忘。”她终还是如此问道。

      他抿了抿唇,静下来看着她,复又听她说:“长短抵不过一个花期,殿下看,树上的花开得正好呢!她们盛落都这么美,像是在为殿下重获自由而感到开心啊!”

      可听在他耳里的自讽无奈却更深:“真是可笑之极,自由?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回到大笼子罢了。”

      她听此便不再言语,只在身旁稍后边点跟随着他的步履,踏着满地从树上飘落的花瓣,仅仅只是这样已经让她恍如进入梦中之景,假装他们走得更近了,像两行诗:与君并肩行,樱花落满地。此景存心间,长生终有念。

      沅湘阁。

      屋外下着雨,淅沥沥落在屋顶的声音,像一把把碎玉从天空撒下来,自幼时起,慕容暖就已想象到这是天空破碎化成雨了。她便跑出去听雨。她喜欢听这个声音,雨落在花间的声音。无论多盛大的一场雨,落在大地后都行踪不明。她只能在雨过后的花间寻找到她们一点点的身影。后来她才知道这雨原能延续花的寿命。

      后来她爱在花前哭,只有花知道她的哭泣。

      撑伞行走于初春的洗雨中,河边的风带着遗留的余冬寒气,时节至谷雨,想来这雨水也只会愈重,而零落飘入泥中或河流的花瓣,渐多不减。

      “只可惜下雨了,你们就更脏了。”慕容暖心里也如那躺在泥土上的花瓣,沉闷闷的,透不过气来。落入河水便还是好的,依然无尘无垢,就恐落入了那污泥上,身不复洁,自己似是想起什么佛语禅言,居然念念有词:一朝不洁身,万世不劫身。一时间又不免笑自个太多心。还幸存几瓣尚不算太污秽的落花,便拾起没入河中,目送她们随流水缓缓远去,她们还有方向有地方可去,不再是离开了花枝无依飘摇的孩子。

      正思至此。突突听见沉如静月,清似玉响的声音:“这花落到水里,只是免去了被化成泥的苦难,但你可知这并不是她最好的归宿。”

      徐徐回首,只见一位着青雨色碧莲玄云纹锦裳,系着月牙白玉宫绦的少年公子,貌若朝华耀目,眸似明月星辰,高山墨眉,玉树风朗。真真是从诗里走来的:少年见青春,万物皆妩媚。

      像花朵抵达了柔软的土壤,慕容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不觉中倾覆了雨声,呼吸间捕见好闻的气息,是雨的清气抑或他的?虽他并未有伞,身上却滴雨未沾,仿佛置身于雨境之外,料想他可真是从一桃源仙地而来?此时却复才渐渐看清了虽不过才数步之遥,自己却已位于雨的尽头,而他适逢处于雨幕外,这边有落雨,那边是晴时,看得见的距离,是一场雨的遥远。

      君天熙看见眼前似画,春雨迷漫,河洲淑女,影姿倾心。面前的这场雨让自己止步,不能再往前,雨的气息是好的,有花草泥土,有洗涤俗尘,有湿润万物生长的气息。自己竟像失了一点魂似的,就不知这魂究底是何时出离的,又去了何处。

      撑伞的人儿和那雨一同走来,瑶华随步响,幽兰逐袂生,海棠髻芙蓉面,眉黛远山两点,音如细雨清灵幽远:“花儿好端端地长在枝上,有风轻抚,有绿叶做伴,却总是抗拒不了一片片掉落的命运,这花落到泥里是玷污,被存心的人撕离蹂躏也是残忍,她生前只能在一个地方,离开后随着流水去远方,这何不是最好的归宿?”

      这雨落到他心里去了,伊人近在眼前,自己略一低身,转入同一伞下,慕容暖不知他意,手不免抖了一抖,他已拿了她的伞替两人撑着。

      “因雨来兮,无奈借避,诸多冒昧,望请见谅;等雨停了我就走。”他这时的声音像块温润的玉,贴在自己心上生热:“其实在这世间为花为人都是无自由之物,这花落在水里,只是免去了被玷污的命运,可自由什么的,终是不可得的。”

      “恕吾愚昧,就是生平不得自由,可离去后随水随风去流浪不正是得了”他似有一笑,光华盖世:“为何水中花是最好的宿命?究底花的想法无人可知。莫非姑娘前世可是那逐风落水的花瓣儿?愿这水中花下一世也修为玉质兰心的好姑娘。”他还有并未说出口的话,他想说我就是那水中寻着吃花的游鱼,就只怕唐突了佳人。“甚善,甚善。”她垂面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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