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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未来只会更好 ...
学校每周放半天,每四周有个大礼拜,给住校的学生回家整休。这种时候,别的同学都充满期待,欢欣鼓舞,唯独我,我不自在。
我不懂如何和父母相处。
早些年我还小,他二人全不在家,我被寄养在亲戚家。那家亲戚人不算坏,但也有自己子女,总归照应不过来。买了东西,漏掉我那一份,实属平常。夜里我一个人睡,看见什么都害怕,却没有人可以拥抱。
他们每年回来看我一次。给我买新衣服,也买新奇的零食,搂着我玩一阵,过会就撒开。那感觉很奇怪。
我自觉自己有如玩具一般。还是不受喜欢的玩具。
后来他们双双回来,我已经长大,我搬回自己家住,却总是相对无言。他们若是开口,也只是问学习如何,成绩如何。
我觉得,他们不爱我。
因而不愿面对他们,处处躲着他们。
**
周末的时候,我吃过早饭,又在家里写了会作业,实在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气氛,下楼骑了自行车去环城。
小镇山清水秀,有专门的自行车环城跑道。放假的日子,出门的人尤其多。我骑了一半,拐进城区。
一米两米三四米,五步六步七八步。
阿晏家就在前面。
我骑着自行车慢慢晃,骑过去,又骑回来。双手骑,单手骑。下车做几分钟拉伸运动,又高抬腿跳几下。
终于明白“偶遇”得讲缘分,并不是守株待兔就能守到的。兴致缺缺,只好骑上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
日光正好,有人撑着遮阳伞,慢慢地走。
突然间,有水掉下来,滴在脸上。然后,噼里啪啦地,倾盆大雨倒下来。我一身湿透,狼狈不堪,不知为何却觉得心有快意。
下吧下吧,再下大一点。
我伸手抹去脸上的雨,笑容却越来越大。
要是感冒就好了。我如果感冒,会有人来关心照顾我么?
**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纷纷躲进路边的店铺避雨,一时之间,路上除了行驶的车辆,并无多少行人。
我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阿晏。他撑着伞,身上穿普通的T恤短袖,裤腿拉到脚踝上,脚上穿了双平底凉鞋,手上拎一个塑料袋,行色匆匆。
我骑到他身侧,叫他一声。
阿晏转过头来,看到是我,皱一皱眉,“怎么淋这么湿?”他把伞转过来,挡在我头顶,又把塑料袋拎过来,“快,拿把伞出来。”
我没有拿,下了车和阿晏并排站,一把伞刚好撑两个人。
阿晏把塑料袋换到左手,右手撑伞,自然而然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一点——当真是个细心温柔的人。
我为唯独自己发现了这一点感到窃喜。
“下这么大雨,你要去哪?”
“环山公园。”
见我不明所以,阿晏解释道,“早上叔叔阿姨带着弟弟去爬山了,那附近避雨地方少,我去给他们送伞。”
叔叔阿姨,和弟弟?不是说阿晏现在和他的继父住在一起么?
阿晏没有看我,目不斜视,“是我的继父继母。和他们的儿子。”
**
环山公园是小镇有名的亲子游玩区,休息的日子里,成群的父母带着自己小孩去爬山,野营,郊游,既可以让小孩子认识自然,又可以增加家庭间的感情……我看了眼阿晏。
他们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小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某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稀饭在锅里,包子在餐桌上,好像什么都和平时一样,却偏偏房子空荡荡的,单单只有我一个。
那一瞬间的恐惧,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一直就知道,自己是被寄养在他家的,我不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他们总有一天,会把我一个人留下。
我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感受到心里的空缺越来越大,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你都不能太看重,要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只有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
我曾经想融入亲戚的家庭,那之后,我就端正地把自己放在了房客的位置上。
可阿晏不一样。我父母把我寄养在亲戚家,是花了钱的,换种说法,也是买卖往来,聘用关系。阿晏和他的继父,是法律上的关系。
我以前单知道阿晏的亲生母亲死了,他正和他的继父住在一起,却没有想到,他的继父又组建了新的家庭,两人还生了孩子。
“我是多余的。”——如果我处在阿晏的立场上,我一定会这样想。他们三个是血缘上的一家人,阿晏夹在中间,算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阿晏突然用撑伞的手在我头发上胡乱揉了揉,“他们对我挺好的。什么都没短了我。”他笑一笑。
那么爱呢?衣食住行没有短缺,那么爱呢?
阿晏,他们爱你么?
**
那天回家后我洗了个澡就睡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头昏沉沉的,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竟然真的感冒了。
第二天不是休息日,爸爸打电话给班主任替我请了假,而后自己也请了假,陪我去医院。
我有些惶恐,不想因为自己连累爸爸,前一天想的要是感冒就有人来关心我之类的豪言壮志早被抛诸脑后,我实在不想欠他们更多。
我坚持说自己没事,让他们各自上班去,不过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可爸爸却更坚持,说小病不治,拖成大病就不好了。
两人各执己见,最后我退了一步,坐他车去了医院。
挂针的时候爸爸用药水瓶灌了瓶热水让我握着,自己在一边坐了下来。他是公司的中层,似乎有很多事忙,坐下后就不停地在手机上按来按去。
我看着他,在心里想,我终于还是连累麻烦他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发生,我一定把这恩情还他。
爸爸和人短信聊了一会,才转过头来看我,“还好么?”他晃了晃手机,“你妈刚发短信来问你的情况。”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一点头。
爸爸看着我,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揽住我的肩膀,“你长大了。”他看着我多有感慨的样子,“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感冒,烧到39度,吓死我和你妈了。带你来医院的路上,你不停地哭,躺在我的怀里,软软的小小的,我多怕失去你。”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后来你体温降下来了,要吃药打针,却偏偏不肯,要和我谈条件,我给你买了一排AD钙奶,你才乖乖听话。”
“其实你小时候还蛮任性的,想要什么,耍赖皮吵着要,现在却成了这么安静懂事的大姑娘。”
他突然微微侧过头,不让我看他红了的眼眶,“我还是喜欢会向我们要求喜欢的东西的你。哪有做女儿的,和爸爸这么客气。”
我也偏转过头去。
过去的不可更改,已成的如何扭转。
**
有平时健康的身体打底,这次感冒,没过两天就好全了。再去学校的时候,很多同学来打招呼,“多喝热水”几个字,比我前几个月听到的加起来还要多。我都一一笑着表示了感谢。
阿晏站在人群之后,对我点了点头。
那天阿晏去送伞,因为打的不便公交难等的情况下选择了走路,后来骑着我的自行车赶到目的地,却怎么也没找到人。
我们两个高中生,谁也没有手机,也就无法和阿晏的继父继母联系上,最后,只好原路返回。
我替阿晏感到难过,他住在这个家里,比我当年还要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早回家,以免太晚吵到家人;小心翼翼地关心他们,以增加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小心翼翼地学习生活,不多交朋友,不惹出任何麻烦。
我们唯一能等待的,是长大。
**
日子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每天都淹没在厚厚的试卷习题之中。再有一年,我们就高考了。
有些时候晚自习下课的十分钟,我会和阿晏去操场上跑步。他腿长,总跑得比我快,可他愿意等我。我有些时候会和他闲聊些同学间的八卦,阿晏不管我说什么,都听得很认真。
有一天我问他,“阿晏,你想过自杀么?”
阿晏转过身来,等我跑近一些,揉了揉我的头,“你傻呀。”他看着星空,“人生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而未来,一定是朝着好的方向去。
不管现在怎样,未来只会越变越好。
结尾一直不知道怎么收才好……所以索性胡乱收了一下,大概,应该,可能不算烂尾吧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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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未来只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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