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闲情》卮言流年

21、二十一、牵手

　　失眠绝对是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事情之一，它来得没有预兆，你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走，说不定它会一晚上赖着你，甩不掉，挣不脱，只能睁着眼等天亮。
　　一大早，容落落就收到了沈默的短信：“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去吃早饭吧！”
　　容落落赶紧噌的起床，她不习惯让人等，即使对方已经是她名义上的男友。
　　掬了几捧冷水洗脸，冰凉的水刺激肌肤，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对着镜子照了照，不出意料看到了眼周黯淡的黑眼圈。
　　失眠就是这样，它总是要在人脸上留下点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容落落对着镜子笑了笑，虽然脸色有点发暗，但灿烂的笑容总能弥补一些缺陷，她的神色看起来总算没那么糟了。
　　这是她和沈默正式交往以来第一次约会，她总不能表现得太差劲。

　　沈默背靠在树上，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随意的耷拉着，短发整齐又干净，即使微风吹拂而过，也没能使它们变得凌乱，他颀长的身体虽然瘦削，但却也看起来挺拔有力。
　　容落落一出门便看到了沈默，他是那种很容易辨认出来的人，即使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能鹤立鸡群。
　　容落落没有拄拐杖，她的腿一天天在好转，现在虽然拖着步子走得慢，但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她笑着朝沈默挥手，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一看到她，沈默脸上立马漾出笑意。
　　或许是因为整夜的失眠导致精神略微有些涣散，又或许是她太过于关注沈默，容落落没有留意到脚底下的石子，她重重的踩在石块上，重心不稳，身子立马就歪向下。
　　幸好沈默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向前，拦腰锁住了容落落，这才避免了让她摔倒。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热，容落落脸上有些热烫，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轻声道谢。
　　她逃离，他便靠近。
　　沈默握住了容落落的左手，“你腿还没完全好，还是我扶你吧！”
　　他说的扶根本不是扶，确切的说，那是十指紧扣！两只手毫无缝隙的紧紧相触，那么热，那么烫。
　　沈默的指节虽然瘦削而修长，但掌心却温暖而有力，容落落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此时的她可以不用再畏惧腿上未痊愈的伤，可以将自己承受不了的重量分一部分到他的手中，与他一起，并肩而行。
　　被他这么用力的握着手，容落落毫无意外的又脸红了。但他们如今已经是男女朋友，这样简单的亲密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被他握住手，她似乎并不排斥。

　　校园生活简单而纯粹，他们约会的内容也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一起吃完早饭之后，他们又去了图书馆。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们总是一前一后，虽然偶尔搭着话，但中间始终保持着距离，但这一次，他们两个手握着手，连背影看上去都十分的亲密。
　　沈默看书的时候很安静，一页一页慢慢的翻阅，如他的名字一样沉默。
　　容落落偶尔抬起头偷看他，他眼睛始终是低垂着的，定定的盯着桌上的书，仿佛真印证了那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

　　失眠的困倦还没有缓和过来，第一次容落落身在飘满书香气息的图书馆却不想看书，但沈默看得那么投入，她又不好意思打断他。
　　容落落很不专心，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环视一下四周安静的同学们，更多的时候，她在偷偷打量沈默。
　　终于，在容落落第一百零一次偷看他的时候，沈默终于抬眼望向她，两人总算经历了一次四目相对。
　　容落落用唇语问他，“你看的什么书？”
　　沈默淡淡笑笑，他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书举了起来，封面上的书名大而显眼。
　　“《谁之过》？”容落落摇摇头，她没看过这本书，再看看书名下面字体略小的作者名字，“杏林子？”她继续摇摇头，这作者的名字她也没听过。这世上的作家太多，她果然还是见识太浅了啊！
　　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番，容落落不好意思的朝沈默笑了笑，继续唇语，“你继续看，不打扰你了！”
　　容落落去书架上翻出一本名家画册，不用费神的画作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离开图书馆前，沈默借了好几本书，容落落随意瞟了几眼，都是些她从来没听过的作家写的，隐隐约约看到两个名字似乎是赖雨和吉米雷。
　　容落落感叹，自己的见识与沈默比似乎差得有些远，她读的那些书都是比较大众化的，认识的作家也就有名的那几个，与沈默一比便立马相形见绌，等下回，她一定得好好让他给自己推荐几本小众却好看的书不可。
　　沈默一手牵着容落落，一手捧着书，两个人并肩而行。容落落走路一瘸一拐的，时不时的肩膀便靠住了沈默，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近，那亲密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们俩居然交往才一天。

　　走到拐角处时，迎面过来一个高个女子，事发突然来不及闪躲，三个人便撞到了一起。
　　沈默牢牢的拽着容落落的胳膊，因着他强有力的支撑，容落落安然无恙，可沈默手中的书却摔了一地。
　　女子显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给他们道歉，“实在对不起，刚才走得太急没有看路，把你们撞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容落落淡淡一笑，“没事，不要紧的。”
　　沈默弯腰捡书，女子见状也赶紧蹲下了身子，“你们刚从图书馆出来吧，借这么多书，现在像你们这样喜欢看书的年轻人不多啦！”女子拍拍书上的灰，将它们还回沈默的手中。
　　“总觉得看书比上网有意思，”女子的笑容很亲切，容落落回答得很坦然。
　　女子站起身来打量了他们一番，很肯定的问，“你们俩一定是男女朋友吧？”
　　女子的问题有些突兀，容落落侧身看了看沈默，两人相视一笑，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女子的问题，但也算是默认了。再加上他们俩的手一直紧紧的相连，更加可以说明一切。
　　女子粲然一笑，“校园里的爱情是最单纯最美好的，你们俩一看就是男才女貌，很般配！”她似乎还有急事要办，说完便告辞离开，妖娆的背影在校园的林荫道下渐行渐远。

　　“她好像不是学生吧？”刚才的女子的穿着打扮很成熟，她身材玲珑有致，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一袭整齐的职业套裙，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模样，“但也不像老师！”
　　沈默却不以为然，“其实很多女学生都很会打扮的，还有些边上班边上学的，她们打扮一般都很成熟。”沈默将容落落纤弱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哪像你，穿得这么简单，妆也没化过，乍得一看还以为是个中学生，跟她们比起来，你应该算是个异类了。”
　　“嚯，”容落落故意拧起眉头，歪着脑袋不看沈默，“你是在变相说我幼稚是吧？”
　　“没有！”沈默笑着回应。
　　“我腿受伤之前也经常去打工的，有些兼职也需要化妆，有时候穿的也很成熟，那些只是你没有看见而已！”
　　“你化了妆肯定比她们好看，”沈默笑容很肯定，“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保持现在这样好了，有些人喜欢丰盛的满汉全席，但有些人却钟爱简单的清粥小菜。”
　　“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容落落接过了话语，“那你比较喜欢哪一种？”她抬眼瞅着沈默，眼底流露出一丝期待。
　　“我嘛，”沈默故意卖关子，顿了好久也没把问题答完。
　　容落落有些等不及了，她摇了摇沈默握住她的那只手，不依不饶的继续问，“说嘛，你比较喜欢哪一种？是满汉全席还是清粥小菜？”
　　“我两种都喜欢，”沈默笑着回应，“满汉全席和清粥小菜都是中华美食里的佳肴，我不挑食的。”
　　容落落觉得自己被耍了，没想到沈默还真把它当成一道美食问题了。再问下去他恐怕还是会继续耍花样，容落落只得作罢。
　　不过，容落落觉得自己两种佳肴都不是。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奢华的满汉全席，但也不至于清淡如清粥小菜，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一道家常菜，虽然极其普通，但却尝着味道可口，也下饭，宜室宜家。

　　一回到寝室，容落落就收到了杨韩发来的消息：“怎么样，告别单身找到人生的第一春了吗？”
　　容落落快速的输入，脸上不自觉的带着笑意，“正式成为沈默的女朋友了，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只有一点点不习惯。”
　　她没有料到两人交往之后相处会那么自然，本来以为突然从朋友角色转变成恋人起初会有些别扭的，却没有想到他们会连过渡期都不需要，一切顺其自然，顺风顺水。
　　“啧啧啧，这么快就开始娇羞啦！我早就觉得你应该对沈默还是有点意思的，不至于只是纯粹把他当朋友。”
　　“或许吧……”
　　当局者迷，或许她以前真的只是不自知，感情的事情，或许旁人比自己看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