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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后来我们相识,可是在你面前我却这么自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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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念折叠起快被蹂躏皱的白色礼服,在窸窸窣窣的呓语中小心翼翼地安置进盒子。她痛恨这辈子再也无法摆脱‘惯偷’的称谓,白兮说得对,丑小鸭只会被人踩在脚底下,而她是一只永远变不了白天鹅的可悲丑小鸭。
她害怕众多鄙视的眼神围观,害怕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咒骂她是社会的败类,她全家都是!
漫步在校园小道,她觉得不公平的是初来乍到,究竟谁想置于她走投无路,谁会在短短时间内摸清她家里的底细,她想好好开始生活这样的要求也不能满足吗?
“顾如念!”身后浑厚的男性声音叫唤,“昨天还很傲娇,今天怎么垂头丧气的?”
顾如念缓缓转过头,游离的眼神对上他深邃透彻的眼眸,冷冰冰地一笑而过。“你也来看我笑话?我的名字连你这种高傲的上档人群都有耳闻,我的坏名声一定传遍全校了吧?”
看着她失落孤独的落寞感,他死海般的心湖莫名其妙地微微被拨动。“我相信你。”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他一定是脑子缺根筋了,才会想多管闲事。“我叫章正曦。”
“章正曦!”她惊呼,“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你觉得把我踩着脚底下被人揉捏你很满足是吗?我哪里得罪你,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她蹲下身,双手臂怀抱住身体,一阵刺骨的寒冷直冲心脏。
章正曦皱着眉,“不要跟我耍脾气。”他安慰女生的闲心在上一段伤痕累累的感情中封闭,他害怕再次拿出婆婆妈妈的体贴,何况眼前还是只见两次的女生。
顾如念冷漠地抬头,擦去挂在眼角的泪水,“我跟你无冤无仇,根本不知道你举办生日宴会,我为什么会想着去偷一套白兮的晚礼服,给自己找麻烦。”
白兮。章正曦心底冷笑。她一声不响地跟着澳门赌王跑了,在前不久沸沸扬扬闹腾的澳门赌王猝死的消息中她又回来了。
只要白兮想做的事,她想对付的人,没人能幸免。顾如念被算计难道仅仅因为他在室友面前提起过她不做作的素颜,多事的室友才会四处打听能入章正曦法眼的女生叫甚名甚?
章正曦咬牙切齿,白兮还是一贯自私的我行我素,当初想走便不留情面地甩手离开他,现在回来又耍手段对付他随口一提的顾如念。
“对不起,你也说了我们无冤无仇,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他还是有些内疚她的被算计出于他不经意的提起。
章正曦扶起蹲在地上的顾如念,风中她的手臂触碰到他柔软温暖的手掌,雪白的脸颊渐渐红润,她不再偏激,他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有一种让她不害怕孤独的特质。“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她们喊我惯偷?”
他勾着嘴角隐隐约约露着笑意,眼底凛冽的眼神悄然消失,他想他只是同情她罢了,才不愿意在她已有的伤口上再插一刀。“那是你自己的私事,我没有权利过问探听。”其实路上听见别人在八卦,他有听,好奇心不亚于在讨论的人。
她习惯性地在受伤后会抬头看向天空,她相信逝去的母亲会在天上看着她,给予她力量。她疲倦地一笑,如果转身看自己的影子,一定很落寞孤独。
他上前走在她身边,他有些为自己的做法摸不着头脑,意识到自己多管闲事却还是没忍住跟紧她的脚步。
“从小到大,我是人群里最自卑最渺小的,从小的心灵就有了创伤,那道已被千刀万剐,人们却还是不留余地一刀比一刀深得刺痛伤口,至今还未痊愈。越长越大,越来越敏感身后的人指着我的背指责我从小就是个小偷。”顾如念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愿意讲述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心伤。也许憋得太久,心太累。
章正曦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静静地听她讲述,此时他能给予的也只有无声的鼓励与支持。
“自我记事起,我家里就处于三天两头搬家的状态。那时候总有一帮人抄着家伙在我简陋的家里大肆抽烟闹腾,他们可以不经允许踢开快要脱落的大门嚷嚷着指着我父母的鼻子要钱。我就站在角落,那一幅幅黑暗的场景烙在我眼底一辈子都挥之不去。”
顾如念回忆起那一幕,一切的一切清晰得像就发生在昨日。“爸爸赌博成性,不管我妈妈怎么下跪祈求,不管小小的我怎么哀声哭嚎,都无济于事。欠债累累,游手好闲成惯的父亲只能另外找出路。小偷小摸来得太过容易,渐渐地从为了生存的偷窃转化为想以此致富的惯偷。”
“我长大些了,我开始跟着父母担惊受怕,谁都不懂半夜里我起来上趟厕所都害怕警察埋伏在卫生间,掏出枪指着我的脑袋对我说:你被逮捕了,你全家都被逮捕了。妈妈的心脏一直不好,长年的胆战心惊,长期劝爸爸回头换来的是爸爸当头喝斥,她的心脏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压力,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她睁着眼睛离开了我。”
顾如念心底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知道妈妈死不瞑目,她知道妈妈不放心世上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任她怎么嘶声力竭地呼喊,妈妈只是一动不动冰冷地躺在她怀里。
章正曦不自觉地搂上她的肩膀,大夏天她的身体却透着寒冷,他沉寂了一年的心弦微微有了拨动。是同情还是她的柔弱激起他的保护欲?
“那天我放学回家,进门就警觉地嗅到一股血腥味。沙发一角,爸爸自己包扎伤口,他的脸上手臂上肿的肿,乌青成块满布。我跪着他眼前,心疼地祈求他收手,我发誓我去找工作养他。他面目狰狞地踢开我,随即拉起我的衣领,逼着我去骗钱,骗不到就偷。”
她抽泣不成声,要不是当时没骨气地受他要挟真的尝试去偷一个中年妇女的钱包,她就不会当场被抓个现形,也不会从此以后被冠上偷子的罪名。她依稀记得中年妇女抓着她的手腕,在街头大声吆喝:年纪轻轻就干这行,跟我去派出所。那是她第一次进局子,她倒霉认栽。
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或许她真的该去山里隐居才会没人揭开她的伤疤。她强颜欢笑,为章正曦耐心倾听所感动,“谢谢你,我先走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和一个被人称为小偷的人待在一起。”
章正曦抓住她的手,他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家庭她的过去,反倒被她的坦诚所折服。他不是那种受流言蜚语就不愿意跟自己觉得可交的人做朋友。“我送你。”
她回到宿舍,双手捂着怦然心动的胸口,奇怪哪里来得勇气在之初幻想过的白马王子面前敞开心扉吐苦水。想起他深邃透彻的眼神,她的脸庞就发烫,难道真的喜欢他了?他细心地看出她的窘迫,又愿意放下原有的架子耐心倾听让她对他的好感又增一分。
可是像他条件这么好的人,身边的爱慕者要多少有多少,怎么可能放低眼光瞧上她。一向自卑的她,在他面前更显得卑微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