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黑夜舞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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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极真安静地坐在馆长室的沙发上，他的对面是焦急等待中的伯父和堂兄。距离晚上的十点钟越来越接近了，每个人的心跳都开始加速。
“阿彦，那些警察究竟是谁找来的？”京极信雄似乎对警方的插手有些不满。
京极彦无奈地耸耸肩，说：“爸爸，据说下午来的那位女警官是因为接到了匿名电话。后来她又叫来了一些增援部队。”
“匿名电话？是谁通知了警察？就是他们害得我们的项链被盗，现在他们又来帮倒忙！”老人似乎越来越气愤。
“伯父，你先不要生气。我听说佐藤警官是一位冷静果断的女性，她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再加上您请来的那位白马少年和推理小说家的协助，我相信这次怪盗基德不会得逞的。”
京极真笃定地说，眼角里却流露出掩饰不去的忧虑。
京极信雄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但愿如此吧，阿真。”
“不过爸爸，有件事我有些在意。我从下午开始就没有见到白马探和淳美夏江了。你请来的两个人怎么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京极彦确实从两点钟左右与白马进行了简短的谈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两人了。
馆长惊诧地看着儿子说：“怎么会这样？我请那个少年来是为了调查，同时也是为了阻止今夜怪盗的行动。他怎么能消失呢？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女孩也不见了？”
身为副馆长的京极彦无声地点头。
“也许他们在哪个角落里调查呢，只是脱离了我们的视线而已。”京极真显得稍微乐观一些。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佐藤美和子一脸严肃地出现在馆长室的门前，“馆长先生，我们的安全措施已经布置好了。距离预告的十点钟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你如果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来检查一下。”
馆长抬头望着干练的女警官，并不是很心甘情愿地说：“希望你们这次不要出什么纰漏，我一会儿会亲自去查看一下的。”
佐藤警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三个京极氏的男性面面相觑，紧张的气氛更加升级。
此时此刻这座古旧的四层建筑灯火通明，在这样明亮的容器里，一只小鸟也很难伸展开翅膀任意地飞进飞出。但任何人都知道，基德是神通广大的魔术师，是技艺高超而华丽的盗贼，是行踪不定的可以在天空中漫步的黑夜舞者。人们炳住呼吸等待十点钟的到来。
那个叫做江户川柯南的男孩在二楼通往两个展区的中央走廊站立着，他俯视着一层大厅，观察着人们的表现。他看到一层大概分布了十几名警察，滨口优和井上丽香身为馆内工作人员也焦急地在角落里站着，那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与蔑视。二层也分布了大量的警员，对于他们来说，这里也许即将成为战场。小男孩的心里对这样的挑战充满了期待，他渴望与基德再一次对垒。可是过多的疑问使得他甚至有些茫然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混乱而诡异。他忽然仿佛感觉自己置身在那一片黑玫瑰花田里，他看到自己前面矗立着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少女，那背影没有任何忧伤，似乎欢快的气场正散发着魔力。他对黑玫瑰没有特殊的喜爱，但那片花田，还有那个叫淳美夏江的少女对此的痴迷都令他疑惑。他感觉到场景在转换，他看到白马探站在他的身边，他们一同停留在微风中的街角，白马少年幽幽地说“只可惜我们共同的旅程即将结束了。”那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还有，为什么那两个把自己强行带到这里的人在这一刻完全没有了踪影？为什么少女作家会和似乎应该完全没有瓜葛的京极彦的夫人共饮咖啡？为什么两封署着基德名字的预告信风格大相径庭？为什么小五郎在电话里提醒兰去看根本就不会播出的冲野洋子的节目？一切都发展在思维的混沌中，进而膨胀。工藤新一的双眼却愈发明亮，这些问号正是一个侦探推理道路上必需的动力，更何况隐匿在那幼小身躯中的是一位优秀而充满勇气的少年侦探。
一层座钟的表盘指向九点五十九分，每一秒都过得很慢。人们无法放松，指针的移动和心跳一样的嘭嘭作响。当秒针转了一圈回归原点之时，一切似乎静止了。人们等待着什么，比如忽然停电，比如有人大喊什么藏品丢失了，比如……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身着白衣的基德没有如约而至，也许这只是他的一个小玩笑，有人会这样侥幸地想，但江户川柯南不会。他冲到胡桃标本的展台，看到玻璃柜下面安然躺在那里的一抹油然充满生气的绿色。他的那副大大的眼睛反射着明亮的光，他开始在二层奔跑查看着，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他冲下楼梯，开始查看一层的情况。
十点零八分，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刺穿了每个紧张等待魔术师的人的心。正好跑到一层的小男孩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寻，当他到达公共洗手间门前时，他看到一个博物馆的保全人员瘫坐在地上。他感觉到自己身后有警察们奔跑的声音。小男孩还是毫不迟疑地冲进了洗手间，于是他看到了与他一生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案件中同样血腥而冷酷的罪案现场。那个叫做京极彦的受人尊敬的副馆长跪在马桶之前，他的头被按在流水里，他的手紧紧地抓着一枚红色的领带。他的死亡姿势使他丧失了生前所有的洒脱英气，当然在人们没有确定他已经死亡之前，也许有人会以为他只是喝醉了。但江户川不需要查看他的脉搏就可以断定他没有生命的迹象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人脖颈上深深的痕迹。他悲悯地查看死者的体温，检视着洁白的卫生间里的蛛丝马迹。在他蹲到地面上用包着白色手绢的手蘸取一点泥土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影越来越近。
女孩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那一身华丽的西装沾上了马桶的流水，那一生的富贵高雅全都被冲走了。死亡对于他来说，也许是另一个开始。”
“你在胡说什么？”小男孩真正地被激怒了，他站起身来，默默地转身，他注视着少女作家冷漠的双眼，“你为什么那么冷酷？你知道生命是多么宝贵吗？我决不允许有人蔑视生命的存在！一个生命的陨落象征着一个家庭的哀痛。让别人经受痛苦是不道德的！”
像幽灵一样出现的女孩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她俯下身去，说：“侦探小子，你难道就没有杀过人吗？”
工藤新一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那个在月夜的大火中弹琴的身影，那个叫做麻生尉中的少年，他的心开始阵痛，他的眉眼低垂下来。
警察们终于赶到了现场，佐藤警官吃惊地看着那人惨不忍睹的死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咽了一口唾液，对其他人说：“赶快保护现场！我马上通知搜查一课！”她转向柯南和少女作家，说道：“不相干的人赶快离开这里！你们不要破坏证物！”
当男孩灰溜溜地走出一层公共洗手间的时候，他惊奇地看到与他并排走出的女孩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显得苍白而诡异。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晚上十点十八分，博物馆的人员都得到了京极彦的死讯。京极信雄捂着胸口困难地喘着气，他看到儿子的尸体后就一直沉默地坐在一层大厅的休息椅上，面无血色。京极真在他的旁边安慰着。滨口优只是在走廊的角落里不声不响地抽着烟。而井上丽香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哭喊着死者的名字，甚至哭晕过去了一次。虽然有女警们在旁边安抚，但情绪似乎一直不能平复。
博物馆的夜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中，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负责清查全馆藏品的警员焦急地跑到佐藤警官的面前，慌乱地说：“警官，我们在清查中发现，所有的藏品都安然无恙，除了……除了三层私人藏品的一本刊载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英国杂志。据说那本杂志的拍卖价值是10万英镑。”
所有人的情绪经历了深蓝色夜空下的第二次起伏。江户川看见那个叫淳美夏江的女孩的白色裙子消失在大门口，她对负责封锁现场的警察视而不见，似乎说了什么对方便立刻放行了。男孩眼里的疑惑更加凝重。
走出大门的少女继续不紧不慢地步入下午去过的咖啡店，同样的座位上白马少年正品尝着一杯曼特宁。
“好苦。”少年的脸上是晴朗的笑容。
“请不要嬉皮笑脸的了。博物馆里发生了杀人案。”女孩点了同样的咖啡。
少年无奈地耸着肩，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胡桃总算保住了。”
“你明知道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那枚胡桃。”
“这种游戏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新意了。”少年的脸终于严肃起来，“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不过，我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是吗？”少女作家也有些疲倦了，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冷冷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我一同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不过我还是感谢你的陪同。你不能以学长的身份继续在博物馆呆下去了，他明天就会从札幌赶回来了。而且，那个小男孩也已经对你起了疑心。”
“从深渊里涌出的申诉是什么？歌唱的风是什么？啼哭的波浪是什么？你知道吗？”少年的声音逐渐低沉。
“我知道的，你未必知道。你做得到的，我未必做得到。就像在我眼中的你的所谓秘密，对你来说未必重要。”女孩的话像是在绕圈子。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爽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也就是说你希望我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你希望我不要再和那个小学生玩推理游戏。你希望我撑着滑翔翼回归江古田枯燥的生活。你希望和真正的白马探一同来面对这些。”
少女作家默默地点头。她的咖啡正在徐徐地冒着热气。那扑鼻的苦涩四散开来。
“我可不会轻易罢手的。别忘了，你的那个学长从来没有赢过我。”少年似乎很得意。
“随便你。”淳美夏江的脸始终望着窗外，她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请不要破坏我和那个人的约定。”
少年点头的时候不甘心地撇了一下嘴，忽然间对面的白衣女孩仿佛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因为他看到那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一颗钻石般的水珠。
那是，眼泪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黑夜舞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