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光寒 ...
-
一·月光寒
昨夜的一场雨后，安府后院的梨花落了不少，而那些剩下的花儿顶着雨露，却煞是好看。
安府的二当家计成痴痴望这那些花儿，心里有些微的痛楚。
——若是往常，阿娴那丫头见着这景致，定是又高兴得连蹦带跳。可自从大哥失踪后，那丫头就变了，不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即使偶尔笑上一笑，也是勉强得紧。
“二叔。”略带孩子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是异常平静。
“唔，”计成应着转身，“阿娴你来啦。”
那女子点点头，便不再言语，只是意味不明得盯着他，好半天才问：“二叔，府中出事了对吗？”
“没有，”他一口否认，“你听谁胡说的。”
女子的眼睛亮闪闪的：“二叔你别骗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看出来了。”她顿了顿，又说，“你们昨夜很晚才回来，回来时一个个的表情都不对，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出了什么事。”
“哪里。傻丫头别胡思乱想。”
“二叔，”女子垂下头，“我本就是属于这府中的，自从我父亲……死后，我所肩负的责任便更多。我有权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计成瞪大眼睛：“谁说你爹死了？！”
“难道不是么？像爹那样的人，若是在忽然间失踪，接下了的几个月音讯全无，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别说了，”计成打断她，“我告诉你。”
女子点头。
“昨晚，我们遇到一个人，”他吸了口气，“公子羽。”
“他？！”女子闻言很是惊讶，“他找你们干什么？”
计成幽幽道：“他杀了我们很多人——至于他杀人手法之可怕，你应该清楚。他……想我要一样东西。”
“什么？”
“我大哥留下的那张图。”
女子没有说话，闭着眼睛思忖了酗酒，缓缓睁开眼，注视着眼前一片雪白的梨花：“他什么时候来拿？”
“他说今晚。”
“二叔，”女子沉声道，“今晚带我去见他。”
夜。
很巧合的，又一弯上弦月挂在空中。
月光依旧是清冷的，只是没有了那份肃杀之意。
月照亭在黑夜中被剪成一块黑影，显得孤独而诡异。
亭中坐了两个人。月光照到二人身上，徒增了一派诗意。
正是计成与安府小姐。
“二叔，”女子难得地笑了笑，“看来这公子羽也有迟到的习惯。”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个女声笑道：“看来安小姐已等的不耐烦了。”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碧衣女子踏着水上的荷花荷叶径直朝这边飘了过来。
“失礼了。”浅碧色衣衫的女子优雅落地，微微欠身道。
“姑娘是？”计成略感疑惑——他昨夜所见到的公子羽，分明是个白衣白发的……男的。
碧衣女子笑道：“二当家先别急着问，待小女子唱段小曲儿给您听可好？”她说罢便靠在亭中轻轻哼唱，声音倒也几分优柔。
计成听着听着，恍然明白过来：“<将军令>！你是昨夜弹琴的那姑娘？”
碧衣女子笑着点头：“见笑了。”
“那……今夜只你一个人来？那位羽公子呢？”
女子顿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哈……这个呀……安小姐还真猜对了，他这人确有迟到的习惯。而且……这习惯还日益严重了。”
忽然穿来一声很不自然的咳嗽声。
碧衣女字想也不想便朝那边的水上折廊抬拉抬下巴：“他来了。”
公子羽慢条斯理地沿着水上折廊向这边走来，步履轻盈，雪衣鲜亮，整个人有种轩昂的气宇，带者一种书卷气的优雅。
而计成深知，那看似柔弱的书卷气实则是万分危险的，甚至比四溢的杀气更为危险。
当公子羽走到亭前的时候，气氛便紧张起来。
安府小姐在一旁静静得观察，感到来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从刚才那碧衣女子过水的轻功来看，此人绝对是个高手，但在她身上却感受不到杀意，甚至会觉得这个人是无比亲和的。
——但眼前这个白衣白发的人却不同。即使他不向你展示他的武功，却也能让人赶到无比压抑和恐惧。他离你越近，那种压迫感也就越是强烈。
——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很危险很危险的书生气的公子哥儿。
计成回想起昨晚的幕幕，不有的心中一颤。而现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修落竟与他相隔如此只近，一种不安全的感觉立即包围了他。可他很快便又镇定下来，极轻松得说了声：“请坐。”——安府二当家的风范，也不是三五年便能练就的。
白衣公子也不答话，只在那靠在亭柱上的碧衣女子身旁坐下。
碧衣女子在他肩上推了一推：“你别这么严肃行不行。”
“那好，”公子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亭中的石桌上放着的青花瓷酒杯，“你们想清楚了么？是要图，还是要你们安府上下数百条人命？”
声音淡漠如轻风，冰冷如霜雪。
安修娴暗暗咬了咬牙，将一肚子骂人的话压了回去，佯装客气道：“羽公子，这府中上下几百人的性命我自然要管，可那张图是家父生前最看重的东西，而现在既已成了他的遗物，那便更不能舍让与人。”
公子羽冷冷一笑：“哼，说了这么多话，分明一个‘不’字便可以概括，却偏要这般罗嗦。”
“你……”自小娇生惯养的安修娴从未受过这种气，一时怒不可遏。
旁边的计成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停止，然后平静地道：“羽公子，你看，可否我们双放互让一步，除了那张图外，你要什么安府都可以给你。这样可好？”
公子羽冷冷反问：“你认为呢？”
“既然这样，”安修娴冷哼了一声，“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二叔，我们走。”说罢便拉着计成要往外走。
碧衣女子见公子羽眼中一抹寒光闪过。
“等等！”她连忙唤住那两人——她知道，这两人只要踏出亭子一步，就必死无疑。
“怎么？”女子回过头，淡淡一挑眉。
“安小姐，二当家，这样吧，你们将那图叫给我们，明玉楼便答应帮你完成一个愿望，你们看这样可好？”碧衣女子一脸亲和的笑意。
安修涎正欲拒绝，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垂头沉思良久，才缓缓道：“好。”
计成眉头深锁，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她要说什么。
碧衣女子很是开心地笑了：“安小姐，我喜欢你这种识礼之人。”
安修娴笑而不答。
“那，明日再会？”
“不必了，”安修娴自袖中取出一卷精小的图轴，“图我带在身上。”
碧衣女子伸手接过。
“我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请讲。”
“我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
“那我便先告辞了。”
“请便。”
看着安府二人逐渐走远，碧衣女子回头，看见公子羽将那只青花瓷酒杯捏得粉碎。
——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高傲！
“别生气啦，”女子将图轴交到他手中，“你看，天机图不是到手了么？”
白衣公子冷冷道：“这图是假的。”
“我知道。”
“哦？”
“假的在这里，真的也很快就会出现了。”
“……”公子羽沉吟片刻，将图轴放入袖中，“你总算聪明了一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月光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