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艾叶77

15、情院红衫(第二节)

　　轻纱薄幔，灯形烛影，纤舞翩翩，丝竹声声，缓舒玉指，慢解罗衫，香肢妙展，羞目传情，莺口呢喃，娇息渐听……，北国别院，万种风情，说君是逢场，话奴是作戏，悲情的，欢歌的，六指筝筝，玉罗琼帐，道不清的别离，诉不尽的思肠，淡看西风与戎马，解甲踏入温柔家。

　　夜幕的北国情院灯火通明，这里虽然名曰情院，但它和中土大多的歌舞行院却大不相同，由于大漠边关的各部族崇尚武力，从不允许商人在自己国内开设这样的麻痹警觉性的享受性行当，又恰巧伊犁是商业集中的贸易型城市，这样一来，自然而然的北国情院也就成为了它唯一的，甚至是整个大漠唯一的娱乐场所，据说情院的老板是墨家后传的一位武功奇高的貌美女子，因喜好穿一身红衫，大家也就叫她吕红衫了，这位红衫姑娘不仅才貌堪称一绝，同时还有着非凡的领导能力，情院也在她的精心打造下，这几年名声雀起，号称“华夏第一别院”，就连中土的王公大族也常留恋忘返，并调侃说，“天下之土，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用到这里只怕更合适吧，当然这只是一个美誉，但它也恰恰体现了情院包罗万象的经营范围，在声色上这里不仅有中土的才貌双绝，更有异国的浪漫情怀；不仅有绝妙的歌词诗赋，更有香甜的美酒佳瑶；不仅可以豪赌千金，还可以高论天下，一切都不受法律的限制，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这里没有任何的顾忌，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暴力，何况这里还有一位极少有人见到过的红杉姑娘……

　　灰袍，黑白胡须，看上去有些阴翳的老头刚来到情院门口，两个芳龄二十来许的姑娘热情的迎了上来，一个万福以后。

　　老爷子，一看您就眼熟，可有相好姑娘？奴婢们这就给您老张罗，只是这几天人多，里面的姑娘如果抽不开身，有招呼不到的地方还请您老放宽心，奴婢们可以给您安排其他的姑娘先伺候着，等……

　　嘿嘿，小丫头，你看老爷子我象有相好的吗？老头一脸的阴笑着打断了两个领班的话，听说范增和郦食其两个小老儿都在这？我来凑个热闹！

　　嘻！两个班头对视一眼后捂嘴偷笑了一阵，老爷子可真逗，那两位老爷子可不得了，都在里面斗嘴斗个不停呢，您和他们认识？要不我们安排丫头带您老上去找找他们，嘻，嘻，这下您老三位可怜见地，恐怕更不了得了，说罢，两人已是笑得花枝乱颤，捂嘴弯腰了。

　　不用！你们带我到四楼最高的一个雅间就好，要偏一点的，最好能看到全场，钱嘛，不是问题！边说边拿了个硕硕发光的金锭在手掌心里把玩起来。

　　两个领班一下为难了起来，这时从她们身后冲出一个佝偻着背的彪性大汉，头埋得很低，只听他粗着嗓音喝道，还不去给老爷子安排，说着接过了老头手里把玩的金锭，作出一个请的动作，两个姑娘楞了一会，其中一个略微显得娇小但容貌更为出众的丫头很快又似有所悟的娇笑着引着老头向里间走去，老头忽然转过头来，正巧和那佝偻着背的大汉眼光对到了一块，好一个英俊的汉子，不过可惜，他左脸颊上赫然有一个黑色方型烙印！大汉直勾勾的看着老头的眼神发出灼灼的光，老头似乎并没察觉一丝异常，一捋黑白的三羊胡子，微微一笑点头后转身跟着娇小的领班丫头去了。老头内心并不象他表面这么平静，怎么这里有骊山修墓的死囚？没想到朝廷缉捕多年未果，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哼，看我回去不活剥了你们这些吃干饭的混蛋！情院啊，情院，你胆子也不小啊！一想到这里可能收藏了那次骊山大逃亡的上千死囚，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老头并没看错，此人正是从始皇帝修筑骊山大墓的死囚堆里逃逸出来的通缉犯，他左脸上的黑色方型烙印是在两年前骊山的山洞里和上百人一块被烙上去的！这是当时的大秦王朝对待奴隶的一种残酷的刑法，称为鲸刑，它是要让人都知道受过此刑的人将终身无条件与人为奴，永世不得翻身。面前的这个大汉原名英布，天生神力，自小四处奔走拜师学艺，能使一口八十斤开山大斧，他为人粗犷，好争强打斗，在一次被仇家围攻重伤后，终为朝廷以杀人罪缉捕，然后和上千人一块被押送到骊山修筑大墓，那段时间是他一生最难忘的日子，上千人被拥挤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狭小山洞里，他们躺在潮湿的稀泥上，伤口爬满了蠕动的蛆，到处充斥着恶臭，开始他们还在和洞的巨型山鼠争夺发放的有限食物，到后来，甚至山鼠都全部成了他们充饥的美味，一到天刚蒙蒙亮他们又不得不戴着沉重的手链脚镣在皮鞭的挥舞下无止境的开挖山石，那真是一段炼狱般的岁月，虽然他后来凭借着自己的胆魄和智慧带领着那一批上千的囚徒成功逃离，但一想到这些他就感觉左脸的烙印在隐隐作痛。

　　逃离骊山以后，英布带着这上千的囚徒四处落草为寇，在朝廷大军的年年征剿逃亡中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甚至在他几次迫于形势想解散这支队伍时，竟无一人愿走，宁肯被他杀头也要誓死追随。为了生存，他带着这千人的队伍辗转了大秦境内很多地方，到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在残酷的围追堵截中，英布和他的部队早被仇恨的大火湮灭了人性，他们经常昼伏夜出、行踪诡秘，突袭之处必是一片鲜血，老百姓和秦朝的缉捕官兵也恐怖的称他们为“鲸面狼军”，而他自己则被人叫做“鲸面兽”，为此他也曾苦笑过，要知道他原本是一个英俊不凡的人啊，到后来习惯了，他干脆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了鲸布，甚至还常常以此为豪。

　　直到两年以前，他和他的“鲸面狼军”准备向河套外撤退时，为了掩藏逃亡方向他们正在对一个村庄进行着大肆的烧杀，谁知这时从天而降快马飞来一老一少，杀红眼的狼军呼啸着向他们砍杀了上去，他当时并没正眼去看这场屠杀，在一旁悠闲的逗着已经跟随他多年的一个瘦小的女孩，这个女孩的父母在那次逃亡中不幸被秦朝的乱军砍成了肉酱，女孩当时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幕，眼里没掉过一滴泪水，从旁而过的鲸布大为震动，甚至还产生了同命相连的感受，要知道，他同样也是在很小的时候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被人残杀而死后才四处学武的啊，这个故事他早就深深的埋在了自己心里，就连今天这个小女孩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这段童年往事。从那以后，一个叫做田樱的小女孩就跟在了他身边，多少次的危难中他们从来就寸步不离，还有几次在他为搭救伙伴被砍伤多处差点致命的当口，这个小女孩趁人不注意，用还在弱小的双手举剑刺杀了敌人，从那以后全军都宠爱着田樱，都认为她是他们的大英雄的保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