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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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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入夏,芳菲歇尽。
窗外日头正盛,蝉鸣不已。惹得人不由烦闷,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用帕沾了盆中清水揩去面上汗渍,又随手扔了回去。子季仍端坐在书案旁。提笔蘸墨,于白宣上书下一列列蝇头小楷,字迹清秀端正,尾端又带出一些飘逸飒爽来,极是赏心悦目。
夏日炎热,不愿多动,可若是不做些什么又觉无趣。誊抄些前人诗词文章,倒也颇能清心。
抄完一个段落,停笔端起案边花茶浅酌一口,入口微苦,回味犹甘,喉中干涩得以缓解,花香也已浸入心间。忽而兴起,从怀中掏出一个陶埙,置于唇边吹将起来。
埙声低稳悠长,于夏日里很能静心宁神。然而这似乎是一种总带着哀伤的乐器,筵席之间总是少用的,毕竟埙的确不太适合吹些欢喜的曲子。子季却不似常人,他未吹奏什么悲忧的曲调,而是奏了《花好月圆》,清媚明柔,隐隐当真看到那笑靥如花,朗眉似月,似是再美好欢喜不过。
但到底终究是用埙吹的,喜中含忧。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无论所奏之音如何,子季眉目始终淡然,连平日里总含着的笑意也皆散去。清清冷冷,无悲无喜。
书尽千言,不记流年,身边无人合一曲花好月圆。
傍晚时分,沸腾了一天的暑气终是消散了些。
换了身短打,将青丝高高束起。先前的温文尔雅全变作干净利落。只带了把短小锋利的匕首,子季便出门打猎去了。虽说先前救下那只苍鹰,它便不时送些猎物来,但自己也不可能总是坐享其成。夏日食物不便储存,只好日日去打猎。白昼太热,晚间林里又有些麻烦,傍晚却是正好。
今日似是运气不错,未行太远便见到一狍子正垂首食草。敛息屏气至五步左右,到底野兽耳聪目明,已是发现了生人气息,即刻便撒开蹄子奔将出去。子季也毫不迟疑,脚上运力,于林间翻转腾挪,不过片刻便已将手中匕首狠狠扎入狍子脖间,喷出的温热鲜血溅了不少于他脸上。舔去唇边一滴血液,子季只耐下心来等狍子死透。
其实当初他是学了骑射的,也颇精于长剑。要说这林间捕猎,自然是用长弓更为便利些的。再不济,用剑也比匕首好,毕竟一寸短一寸险。可他却一向愿用匕首,倒非他钟爱于这武器,而是他颇为喜欢用身法追捕猎物,最后如虎狼合上利齿般用手中利刃了解生命。比起其他武器,这也许更为公平些。
那人便曾戏谑道,别看他平常温和的样子,一旦拿起匕首倒似换了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甩去刃上血迹,狍子已经彻底断气不再挣扎,他便割下一条腿来准备带回去。吹了声口哨邀那只苍鹰来共享。至于吃不完的部分?这林间永远不会有浪费掉的食物。
转身向竹林行去,夕阳已然西沉。有不少影子也开始出来活动。腰间别着把匕首,左手拎着狍子腿,子季血迹未干的面上却又已浸满了温和笑意。
血并没有吸引来其他动物。只因它们隐隐觉得,一旦靠近,捕食者也许马上就变成了猎物。
暮色四合。
—————— 夏归去,哀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