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is Dream（浮生若梦）》鱼一一

6、银海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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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海虽小，夏日的深夜也一样清凉透心。龙佳坐在斜坡的石凳上久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早就脱了鞋把脚都搭在凳子上用手环抱着，此刻也不过是紧了紧手臂，依旧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的银海，丝毫也没有要回房间睡觉的意思。

　　银海真的很美，像是一条银路一样。她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里有个小男孩的父亲说，当海水是蓝色的时候，它是开心的，当海水是绿色的时候，它是忧伤的，当海水变成银色的时候，就算开着汽车也能穿越海洋到达你想要去的国度。

　　等到海水变成了银色，你会和我一起去拯救世界么？小男孩问了很多的人。不知道他找到伴没有，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穿越银海来拯救她？

　　龙佳正觉得自己的念头实在可笑，竟听到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以为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内心一阵惊喜，却在扭头看清来人时只剩下了惊讶，喜悦被失望取代。

　　“龙小姐，怎么这么晚都没有睡？是不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不太习惯？”来人已径直的坐到龙佳的身边，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声音依旧是柔和的，清淡却透着主人对客人的关心。

　　“没有没有。只是银海太漂亮了，我都不想睡觉了，就想一直看着。”龙佳回答完反倒略微的有些紧张，深怕简晴会问她为什么房间里都能看到海，却偏偏跑到斜坡上来。

　　“恩，我也觉得银海很漂亮。”简晴却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说完便学着龙佳把脚搭在了凳上抱着腿看海，不再说话。

　　龙佳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便也不再开口。看着海又忍不住偷偷侧头打量身旁的简晴，不知道是因为夜静还是银海的光，龙佳觉得她相较白天多了一些温度，又因她一半的脸埋到腿间，夜色朦胧，整个人感觉更像肖曼；还有那个她和肖曼以同样的姿势并排坐在一张石凳上的深夜也在眼前铺展开来。

　　“美人会一直致力于攻克艾滋病，于是学习照顾艾滋病人是我们研发部新人培训的第一课。我记得到病房时，那些艾滋病人受着各种并发症的痛苦表情一下子就跳进了我的眼睛。与其说我害怕艾滋病，不如说我痛恨它。因为我哥哥22岁那年就因为误交可一个女朋友，最后得了艾滋病。我爸妈知道了以后，发了疯似的打他，我记得爸爸手中的鞭子很粗很长，就那么不停的狠狠抽打他，都半夜了还把他赶出家。第二天晚上，就有人在郊区的破房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服毒自杀了。不过大家知道他有艾滋病后，谁也不肯为他收尸。最后，只得烧了那个破房子。”龙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开了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向简晴描述以前的事情，甚至连内心一直藏得很深的秘密也那么自然的脱口而出。

　　龙佳扭头看着简晴，她努力的告诉自己这个人只是一个像小曼的人，她和她甚至还算得上陌生人。

　　简晴也不再看海转而看着她，她看起来不惊讶于龙佳会把她的故事告诉她，不好奇她的突然停下来，也不催促她。简晴眼神真诚但又空洞得摸不到情绪。

　　就这么对视着，龙佳突然笑了笑，转头向着银海。

　　“我一开始是真的憎恨艾滋病，憎恨与它有关的一切事物。对着那些病患，我的表情写满了厌恶，尽一切可能的远离。可第一天晚上，培训主管就让我去给一个末期病人擦身，我把毛巾扭干扔到她身边就转身打算站得远远的，没想到她竟想拉住我，我恐慌的尖叫一声就跑开了，还把水盆打翻水流了一地。我的叫声引来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主管和来探视我们的研发部部长，陈云。我理所当然被主管当众狠狠的批了一顿。事后大家都不再理我，但是我听到他们议论说我心肠很硬，也很倒霉，大领导来视察的时候犯事，培训是一定通不过了。后来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就偷偷跑到楼前的石凳上坐着。十月的韩城夜里已经有寒气了，我就那么呆坐着觉得冷了也不肯回房间。”

　　“我突然听到小曼声音，她说，佳佳，怎么这么晚都没有睡，是不是对医院的环境，还是不太习惯？我扭头，就看到小曼给我披了一件小外套，接着坐到我旁边。她拿起我的手说怎么这么冷，然后就帮我捂手不问我为什么大晚在石凳上做也不问我的恶劣行为。过了很久，她才说，我们回房间吧，外面还真的挺冷的，我怎么都暖不了你的手呢。然后就把我拉回房间里了。睡觉前，她说，佳佳，别担心，如果艾滋病真的会轻易的传播，美人会也不会让我们来学习照顾病人了。明天开始我们好好照顾那些病人，真心的对他们好，培训肯定能通过。她突然跳到我的床上，再说，你好好的表现，陈云帅哥才有机会把握住哦。”

　　“小曼真的是一个，很好很特别的女孩。所以哪怕她死了三年了，陈载还有陈云都还是对她念念不忘。”龙佳的声音慢慢的哽咽了，泪水几乎是突然间袭击了眼睛，无法阻挡淋湿了整个面容。“其实我也厌恶这样的自己，自私，贪心又缺乏自信。我允许自己怀念着小曼，因为她是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我允许陈载有了孔娜也依旧怀念着小曼，因为他们曾深爱过；可陈云怀念着小曼却让我觉得伤心极了。我也不明白我和陈云怎么开始，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对小曼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但我从来都不敢问，因为我知道无论陈云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无法让我满意。我用尽全力去关注他的一切，然后猜测他的想法。我得出的答案往往都是负面的，然后暗自伤神，面对的时候却努力的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像今晚的烧烤宴会，以前小曼还在的时候，我们经常有举办。因为小曼烤的东西最后都是糊掉，所以只有在旁边等吃顺便拿些东西，而每次陈载陈云和小曼都会有那样的对话。就是这样习惯着一个人的存在方式，只要做相同的事情，就总会以为那个人是一直在的吧。”

　　“霍德的爸爸说，当海水是蓝色的时候，它是开心的，当海水是绿色的时候，它是忧伤的，当海水变成银色的时候，就算开着汽车也能穿越海洋到达你想要去的国度。”简晴突然开口，“现在海水已经变成银色，小霍德一定正在穿越海洋来拯救需要他帮助的人。如果此刻入梦的话，你会在你的梦里看到小霍德的。”

　　简晴也看过那部电影，龙佳这么想着和正转头看她的简晴相视一笑。然后她跟着她站起来朝别墅走去。

　　回房后龙佳想，一定是银海的魔力让她把内心最惶恐不安的东西轻易就展现给了简晴。尽管简晴并未对此做任何的评价，可她认真倾听的样子让龙佳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哪怕简晴不像小曼，我们也真的可以做好朋友吧。龙佳带着这个念头慢慢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