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六·九是九五啦》柳碎夜

7、报报报报告长官九师五团野战军发现敌情啦

　　竹九的伤其实并不怎么严重，休息了两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一直不怎么精神。

　　竹茵这些天正在想法怎么救出被自己妹妹卖了的六孙女，可惜那位将军显然是个软硬不吃的主，送了一大堆的聘礼过来，竟然做好直接买人的准备，直把她气得脑子充血。

　　竹五平日里本来就没什么事，这些日子在照料完花圃里的植物后自然是时时刻刻陪着竹九，妹妹无精打采厌倦消极的模样让她很是担心。

　　自从那天对话之后，小九就不怎么说话了，见到她也一副淡淡的模样，完全没有以前的热切与温柔。她隐隐察觉到是因为那天，但又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触到她哪里了。只是对方的态度，让她觉得心里酸酸的。

　　云梦泽这太平地，当地居民的日子都过得很是悠哉，不日上三竿起床好像就对不起自己似得。竹五原本是闲散大军的中坚力量，只不过最近因为不放心竹九，故而很少赖床。这一日她又起了个大早，原本准备去花圃，想了想却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妹妹。

　　她俩屋子离得近，竹五不片刻便到了竹九的闺房，也不用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竹九已经醒了，曲着双腿坐在窗边的榻上发着呆。她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一头及腰的长发也不曾打理，神情迷蒙的望着窗外还未大亮的天，不知在想什么。

　　竹五叫了她一声也没唤回妹妹的注意力，无奈的走到她身边，坐到榻沿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小九。”

　　竹九惊了一惊，回过神来看向竹五，小巧精致的双脚似有些不安的互相摩挲了一下，偏开头低低叫了一声“五姐”。

　　她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竹五心疼又不知如何安慰，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柔的抚摸。

　　小九的身体明明已经好了，可一直没离开过房间，她实在有些担心了，想了一想，试探的问道：“小九，要不和五姐一起去花圃好么？你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啦。”

　　房间里一时没有了声音，竹五等待着妹妹的回答，第一次有了那么不确定的忐忑。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竹九会拒绝她，但对方最近的表现让她十分不安。

　　时间仿佛停滞住了一般，直到一声低低的“嗯”后，才又欢快了流畅起来。

　　竹五放下一颗心，展了笑催促她起身。

　　竹九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得很，花了一刻钟便打理好了自己。不过那一头长发只简单的松散挽着，怎么看怎么慵懒颓唐。竹家人的品味实在是相近的令人发指，穿得衣裳基本都清雅简单，色彩也多是清新靓丽。竹九过往也穿得鲜绿粉嫩得很，今日却偏偏着了一身深紫色，竹五从来不知道妹妹还有这种颜色的衣服。

　　实际上，这才是某只貔貅的喜好，把自己弄得绿油油这恶趣味，委实不是她的兴致所在。

　　五姑娘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妹妹，忍不住就多青眼有加了几回，一时看得有些闪神。小九自然是长得极好，但看了这么多年，今日才发现妹妹有这种韵味，实在让她讶异又惊喜。

　　竹九性子沉静模样又文气，原本穿青绿纱衣自然有一番淡雅脱俗的气质，却不想这贵气神秘的绛紫云纹锦着在她身上也没有半分的违和感，只觉得那稍显冷淡的厌懒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吸引。

　　“五姐？”竹九的心思一直在飘，也没注意到竹五的眼神，发现她没有起身，恹恹的喊了一声。

　　“啊，哦哦，你好了么。”竹五收回目光，心中疑惑又带着几分慌乱，急忙站起身，拉了她的手往外走，“那我们走吧。”

　　云梦泽地广人稀，竹子家也算大家族，占了好大一块地。竹五的花圃说是圃，实际上却是个五十亩大小的植物园子，里面除了花还有各种植物，基本都是各界各地的象征植物或者珍惜植物。就连阿修罗界的红莲，都安静的开放在这里的小池子中。

　　竹九总觉得五姐好似能和这些未开化的植物交流一般，它们想要什么不要什么，要多少水填多少土，她都能知道。再桀骜不驯的植物，到了这里，都会乖乖的绽放出自己最美丽的姿态——如果它本身是美丽的话。

　　竹五一到自己的花圃里便喜笑颜开，左手牵着竹九，右手拎着个浇水专用的小葫芦，一面走一面对竹九道：“小九啊，你可真有眼福了，那株百年魔芋的花期就是今日呢。”

　　花圃的名字起得很简单，叫做九五苑。花圃建起来的时候，竹九已经跟在竹五后面跑很久了，竹五为了表达对妹妹的喜爱与感谢她帮助自己照顾花苑，起了九五苑这个名字，据说九五在人间还是帝王的意思，她便毫不谦虚的把自己的小园子冠上了苑中之王的头衔。

　　竹九虽然兴致并不怎么高，但看到这个花苑的名字时，心口便柔了下来，听到竹五的话低低的应答了一声，紧了紧互相握着的手。

　　她最近一直在害怕。

　　五姐既已在思考两人的关系，之前相处的模式怕也无法再持续下去了。等她有朝一日想通了，对自己开口，她该怎么办呢？她觉得自己好懦弱，明明已经看清了这段感情的无望，却垂死挣扎的不肯先开口。拖得一日算一日，甚至祈祷着五姐永远不要去想。

　　她已经不奢求五姐会爱上自己，只希望两人就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只要让她有理由永远呆在五姐身边，就好了。

　　竹五明显感觉到妹妹的心不在焉，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她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没想到连来了九五苑，小九还是开心不起来，难道真的要逼她使出杀手锏么？

　　想到杀手锏，矜持的五姑娘悄悄的红了一下脸，低头偷瞄了几眼堂妹，在看到对方忧郁懒散的神情后，更是觉得连心跳都快了不少。

　　小小小小九应该是想的吧？

　　五姑娘想到这里又不禁有几分不确定。小九最近冷清清的一点儿也不热情，晚上睡一块儿的时候甚至背对着自己，难道她已经厌倦了么？

　　想到自己被厌倦的竹五姑娘窒了一下呼吸，感觉有几分惊慌和委屈。

　　应该，不会吧.....．

　　她有了心事，也无精打采起来。

　　竹九对花苑很熟悉，知晓魔芋长在何处，都有心事的两人也不知是谁带着谁，竟然还真给走到了那里。

　　魔芋性喜阴冷潮湿之处，竹五将它种在西北角的冷泉边，冷泉周围是高大浓密的蕨类植物，严严密密的遮挡着光线。

　　两人刚从小道进来便闻到了浓郁的魔芋花香，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魔芋长得并怎么漂亮，光秃秃一杆花茎，茎根长着两片芭蕉似的叶子，手腕粗细的花茎上长满了繁密的白色绒毛，最顶端是颗脑袋大的紫色花苞。花苞将开未开，蜜色的汁水从花瓣细缝中汩汩流出，那花香的味道很独特，虽然不让人讨厌，但也不像一般的花香那样让人心情愉悦，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你胸口上似的。

　　竹九虽然也有帮竹五照顾花草，却并不了解它们的特性，只觉得这丑陋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可爱。竹五已经开心地把什么都忘掉了，拉着她走到魔芋旁边一边细细打量一边喃喃念着，“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彻底开放啦，哇，你看你看，好多花蜜。”

　　那花苞几乎与她们持高，略显浓稠的花蜜滴滴答答的落下，味道更加浓重了。

　　竹五欢欣的从腰包里拿出一个琉璃小瓶子去装那花蜜，“须弥山的爱染明王大人很早就嘱托过我要是魔芋开花替她留些花蜜呢，听说她曾经进贡给帝释天大人的房中秘药就有这个做药引的，知道我这里有一株，特地遣人来说，一瓶紫金丹换一瓶哦。”

　　竹九知道五姐虽然只是单纯喜欢花草，但其中有不少是可遇不可求的炼丹圣品，所以时常会有人来她这边求换，五姐的小腰包可是富得流油。不过，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蕴含了多大的八卦量。

　　须弥山的帝释天大人用房中秘药？啧啧啧。

　　幸而还好，竹九属于有八卦之能无八卦之魂的人，听听过也就算了，“是么，那五姐你可要多采一些。”

　　竹五从来不贪心，取了一瓶子便罢了手，忧心忡忡的看着还没有什么兴致的妹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小九，要，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虽然已经很多次了，但主动是第一次啊，五姑娘表示自己很害羞，连说话也打起了磕绊。

　　竹九的脑子已经罢工很久了，这一时半会儿也开动不起来，没能领略姐姐的想法，反问道：“不看花开了么？不是只有一个时辰了吗？等等也不碍事的。”

　　竹五张了张嘴，可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说了，涨红了一张脸，那句“我想和你回去这样那样”却是怎么也出不了口。

　　哎哟喂，平日里和小九到底是怎么就进展到那里的呢？

　　五姑娘苦苦思索，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断了层一般只能从被推倒的那刻开始鲜明起来。

　　竹九终究还没真迟钝到她五姐的程度，发现身边的人半天没回应，疑惑的转过头望向对方，却被突然贴近的唇亲个正着。

　　也许，说是撞个正着更贴切些。

　　九姑娘不知道五姑娘这是演的哪一出，脑子只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魔芋花蜜药效如此惊人，不经过加工也能让人性致大开？

　　竹五可不晓得妹妹在想什么，用力过猛撞得嘴唇都破了，连忙退回身来，泪眼汪汪的捂着唇，怨念自己的没用。

　　为什么连亲亲都不会啊，难怪小九会厌倦自己了。

　　气氛一时静的可怕。

　　竹九面无表情的盯着竹五，不知在想什么。而竹五，被她看了一会儿，便呜咽着捂脸，转头哭去了。

　　“呜呜呜，小九，你果然是厌倦五姐了......”

　　她哭得伤心，等了半天又没听到竹九安慰，心下更是确定了几分，抽抽噎噎的继续道：“你一定是觉得五姐笨笨的又没情趣，呜呜呜......你，你最近都不开心...你都，都不理我，唔啊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这些天也怕极了，小九从来没有这么冷落过她。恰巧在魔界被竹六刺激了一句想到了竹九会离开自己这个可能，紧接着就被这么冷淡的对待，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竹九突然拉起竹五的手开始往外走。她的动作有些急切，故而不免便粗鲁了。

　　“好疼......”竹五的手臂被对方抓得生疼，简直委屈得不行，哭哭啼啼的道：“小九，你果，果然，唔嗯，不喜，喜欢我了......”

　　竹九只觉得心里一团火要将自己烧死了，拉着竹五匆匆走出阴暗潮湿的地方只想赶快回房间。暂且不管她亲爱的五姐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样，这个意外的惊喜不收下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五姑娘仍旧没有听到安慰，小脾气上来，拖着脚步不走了，蹲下身子就要原地好好哭个痛快。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道理五姐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竹九闭眼一叹，再也不打算忍耐了。

　　旁边正有一处柔软草坪很是喜人，咱们便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兴那个风作一个浪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