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心》林飔飗

3、第三章 断魂谷的生物

　　橙红色的夕阳在东边的雪峰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西边的雪峰在阴影下散发着晴空的淡蓝。两道山脊中间，浓密的林海一直向南方延伸，撞上了一道连接东西两道山脊的断崖。断崖突兀地耸立着，是在隔绝着什么，还是在标示着什么？沟壑遍布的暗红色岩壁赤裸裸地暴露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更加苍老。

　　拉齐德站在岩道迷宫出口，俯视着巨大而寂静的断魂谷。若是落到森林的地面上，即使是野草也会把他淹没。传说中的龙族，就在这深如大海的密林某处。可是，这也太安静了吧？体形巨大的龙，不是应该在天空中飞翔吗？不是应该发出震天撼地的龙吟吗？为什么都近在咫尺了他还看不见龙的影子？难道断魂谷里居住的根本不是龙族？毕竟已故的贾兰德无法告诉世人断魂谷的模样，也许帕伦提斯大陆上关于龙的概念通通都是错误的？那又如何解释那把贾兰德的铠甲钉在迷宫入口的巨型黄金有翼动物？

　　无数的疑问一时涌上心头，拉齐德微微稳住了脚步。也许，也许龙是夜晚活动的生物，等到日落后，就可以看到龙了……吗？

　　“人类，我要你的剑。”

　　一个不大让人愉快的沙哑声音从左边传来，拉齐德条件反射地向右退一步，手按住了剑柄。是谁？他面前没有人啊，只有山崖上的一棵斜插的枯树。

　　“我在这里，人类！”

　　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拉齐德的目光警惕地游移着，最后落在倒挂在枯枝下的一只蝙蝠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拉齐德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人类，我要你的剑！”

　　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也不是帝王庄严的命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别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只要它自己高兴就好。还好是一只蝙蝠而已，如果是某国的国王，老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

　　“人类！我说，我要你的剑！”

　　蝙蝠似乎不耐烦了，拉齐德也注意到自己的沉默，道：“失礼了，请问你是……？”

　　“我？”蝙蝠拍了拍翅膀，“伟大的布赖格·普欧却安！”蝙蝠示威般地扇了扇翅膀，“你的剑给我吧！”

　　拉齐德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状况。来到龙族的断魂谷，没有发现龙，却和一只专制的蝙蝠在交谈？拉齐德心理浮起了自嘲。

　　“喂，人类，不要发呆啊，快点把剑解下来啊！”蝙蝠大叫道。

　　拉齐德如梦初醒：“……对不起！你要这把剑有什么用途？”

　　“没什么，我只是要你的剑！”蝙蝠一副有理在胸的表情。

　　“我的剑是家传的，恐怕不能让给你。”

　　拉齐德的态度已经够客气的了，可蝙蝠不依。“什么？人类，我要你把你的剑给我！”它扑翅飞到了拉齐德面前五米处站定，尖牙咀嚼着沙哑的声音，杀气骤然升起，四周的寒气也渐渐聚拢了过来。空中魔力的波动连不习魔法的拉齐德也能感受得到，即使是皇家的魔法师也未必能给拉齐德这般如临大敌的感觉。不愧是断魂谷，连蝙蝠也如此厉害。但屠龙士怎能在蝙蝠面前就败下阵来！

　　速战速决！拉齐德迅速抽出魔剑夜魂，直砍过去。对方是魔法师，害怕的是近身快战，拉齐德必须趁它施法的空挡给予它致命的一击。麻烦的是，蝙蝠体形娇小灵活，拉齐德使用长剑就像杀鸡用牛刀。要是蝙蝠飞到了高空中，拉齐德臂长莫及，就只能挨打。况且他已经不知多少天滴水未进，身体虚弱，不知还能够支持多久。即使蝙蝠不攻击，他也会累得倒下。

　　闪着乌黑光芒的剑尖转眼出现在面前，蝙蝠显然被吓了一跳。它扬翅闪到左边，逃过了死亡的命运，代价是一边翅膀的薄膜被刮破了。这样它就不能飞了，拉齐德想。

　　可蝙蝠仅仅是咒骂了一句，翅膀扑了扑，薄膜又好了！看来必须刺中身体。猛然转身，拉齐德立刻发出第二次攻击——横砍。剑锋划破了大气，眼看就要砍到蝙蝠了，蝙蝠却凭空消失了？！拉齐德懊恼地瞪视着瞬间转移、重新出现在空中的蝙蝠。

　　“埃俟·溘偾！”

　　低沉暗淡的咒语，无眩目之色彩，无震耳之响声，无窒息之气味，却寒胜北国，冷敌严冬。厚厚的冰阻碍了视线，手脚渐渐麻木，连寒冷也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沉沉的睡意。犹如落入了深海之中。要睡吗？还是要死了？拉齐德已经无力去确认。那沙哑的声音，在说什么呢？听不清楚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睡去了就好，只要睡去了就平静了。眼皮好重好重啊！那遥远的声音，是龙吟吗？

　　最后一丝光线，从拉齐德面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