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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笑迎十里春风,轻点三月桃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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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江南,傍春明湖而立,是家格调甚是高雅的客栈,来这里的客人,均是些一掷千金出手不回头的豪客。
临湖凭眺的天字一号房,住着一主一仆,听口音识穿戴,大致可猜出,是从京城来此游玩的大户人家的少爷。
啪!雕花的木门由里打开,门内一身皓白长衫的公子已整装待发,抖抖宽袖,就要启步移驾。
“我说小——”再往房内看,一中年仆人安躺在床榻之上,却是满脸的急切。
“嗯?”眼光猎猎的扭回头,少年很不高兴的盯着房内老仆,好似他再说错一句就要他好看。
“小、小…小少爷,你这要去哪里啊,让老仆陪您一起去吧,万一出了什么事,老仆不好和老爷交待的。”一脸无奈的老仆哀求着。
“公子我难得来这江南名镇走一趟,当然是要好好玩个够了,劳师傅你就安心在那软塌上睡上一觉,不出一时三刻便能动弹自由了,到时我也尽兴而归,岂不正好,哈哈!”反手关去门内劳师傅的呼唤,拍拍手,自称“幽然公子”的少年踏步而出。
江南芷香,是出顶级香料的名镇,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更出绝色美人,让人很是向往。
丛花巷,芷香镇最繁华热闹的一条长街。是因,在那巷内深处,矗立着一座古灵古气的八角吊钟楼,那里才是众人心之所向的归所。
歌舞升平楼,近一二年才兴起的一家酒庄,楼内寄居着众多身怀绝技的歌伶舞宦,有着让来此一聚的客人终生难忘的绝伦本事,也因此,让这酒庄名声远播名气大振,成为了这江南水乡中一道亮眼的景色。
这诺大的一家酒庄,老板却是个不到三十的风华女人。这女人虽看不出有什么精干的经营手腕,却凭着一双笑眼如春风迎人,让从她眼前经过的人,心甘情愿踏进了她的酒庄,抛下了银子,却怎么也无法忘怀这里独道的一份风情。
近年来,生意渐好,老板迎风笑已经很久不轻易露面了,偶尔在楼子内转上一圈竟成了让远方来客期盼的愿望。
这日,青城县县令大驾光临,要在这里宴请前来公办的京官。迎风老板娘自是没有了不出来招呼客人的道理,精心收拾一番,轻摇团扇,老板娘婀娜多姿的从阁楼闺房中迈步出来。顿时,酒庄内的客人眼前都是一亮,为这娇媚沉香不输妙龄少女的中年美人。
京城来的官员看着盈盈临近的迎风,不觉闪了神。
这份风姿,这份气度,竟和当年在京城脚下声名赫赫的名舞里的老鸨嬷嬷有八分相似。那是一个多么玲珑剔透的人儿啊,只可惜,却得罪了皇室,落了个满楼抄斩的下场。若不是当年由他亲自督监了法场,他真是要怀疑起彼之美人就是当年的那个潇湘嬷嬷了。
“马大人,真是稀客,今日能来我这升平楼,真是给足了笑某人面子,快快,里面请!”操着一口标准江南乡音的老板娘上前拉住县令大人,将一众宾主领进了早早布置妥当的二楼豪华大厅。
“小二,我点的菜怎么还不上来?”大堂角落处的一桌,幽然公子拍起案板。看着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进来的一干人,他少爷脾气就受不了的要发作。
“来了来了,公子点的五彩六色一桌!”满堂转的伙计麻利的腿脚穿梭在杯盏酒筹之间,端来了幽然公子铺张浪费点来的五菜一汤六色桌。
“嗯,接着,这是打赏。”瞥瞥满头汗的小二,幽然公子俏丽英挺的眉梢一挑,一定银子就从衣袖中甩了出来,正正落进了小二哥微敞的衣襟中。
“谢,谢公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厮,从没见过用五十两一定的银子打赏的客人,小二一揖到地答谢。
“好了好了,下去吧!”甩甩手,幽然公子不觉怎样的打发走了伙计。在京城,吃喝玩乐从来不用他掏银子,看着房里越堆越高的金砖银元宝,他就头痛,这次来江南,他要把那些碍事的东西全部花掉。
二层楼栏处,出来透口气的迎风老板娘恰巧看了这一幕,余光扫扫角落中的孩子,抿唇露齿一笑,就又隐身回了贵宾包房。
酒兴正浓时,升平楼里最为人期待的歌舞也开始了。一阵喧闹的金鸣鼓噪之后,最先上场的是个优雅得如静夜百合的女子,手持一管三孔竹段,就这么飘飘悠悠的舞动起来,没有任何的配乐伴奏,只有她独个在场上翻飞跳跃。
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或许会觉颇为无趣,纷纷重回酒桌,抬杯换盏,觥筹交错起来。而久经此地的食客却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台上那翻飞如燕的女子,笑眼盈盈期待着。
幽幽的,一声低低的鹤鸣传来,食酒阔论的客人自是没有注意,拭目以待的却开始眼光烁烁。原先女子上台前,台面上铺过的一片清水,在女子上下飞舞的时候已慢慢化作了腾腾水气,缓缓扶摇上升,将舞台之上方寸之间一点点包围萦绕。
鹤声再起,这一回比刚才那一声近了不少。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惊异的重新聚回台面,那里已然水气妖娆,如迷蒙仙境一般。若隐若现中,眼尖的人可以看到一只展翅的仙鹤正在一片水雾中引颈嘶鸣。
一段鹤舞伴随着轻轻低吟的鸣叫,让刚刚还满室嘈杂的大堂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连那来自京城的大官都不觉吃惊赞叹起来,夹在筷上的菜纷纷掉落都不自知。
湖边饮水完毕,仙鹤扇扇翅膀,足下一登,挥翅之间便渐渐飞去无影踪,弥散在台上的水雾也因为仙鹤离去而缓缓散开。
台下看客却依旧沉浸在仙鹤优美舞姿中不能自拔,等台上清明一片再也没有半点水气的时候,才发现那优雅赛百合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身影,只留一段竹管立于台上。
顿时,一片掌声哗然,连阁楼上豪华包厢里的大人们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果然名不虚传。”嚼着小菜就着小酒,角落里的幽然公子也为这一精彩表演神往折服,口中称赞连连不断。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隔桌之上,支着位几近倾倒的客,似乎是醉了,口中念念不断。此人一身鹅黄长衫竟长到拖地,一头灰发披散在肩,以一根同是明亮鹅黄色的带子松松绑着,醉眼微闭,徒自摇晃着手上的酒壶。突地,似是感觉到一边幽然公子的打量,那双醉眼一下子睁开,竟如彩花飞天一瞬间爆开一般灿烂繁华。
被这么一看,幽然公子只觉脖子后面一阵微寒,不觉缩了缩小脖子,把小脑袋扭了过去,心中却在寻思,这人是什么人,虽表面不见什么特别,可向他看来的那一眼里竟像夹杂着无数戾气,凶神恶煞,犹如虎咆狼哮。握了握怀中短刀,幽然公子竟有些忌惮起来。
这表面上一片祥和的歌舞升平楼,为什么在踏进来的一刹那,竟有如跌进万丈深渊一般,叫人无力挣扎?而这里各色的能人背后又都隐藏着什么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