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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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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血从手腕静静的流淌。
紧闭着眼睛,枯瘦的小脸像吹皱的一片白纸。
虽然疼痛,却远没有想像中痛苦。
只是一场长久的睡眠,却永远不会从噩梦中惊醒。
惨淡的笑容让她生动起来。
直至终于溶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1
醒来的时候大片日光涌入瞳孔,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想呕。
伴随钻心疼痛的是,驱赶不及的失望。
“为什么,我没有死。”她虚弱的说,视野中的物件都已模糊,只有眼前人衣襟上赤红的花朵,清晰的打了锐化的印迹,却分不出男女。
“因为遇到我。”那人淡淡回应,是清冽的男声,温和的语气中带着笃定的力量。却因多管闲事让人生不出一点好感。
她忍住怒气,索性闭上眼不去费力看他,“你是医生?”
男人却仔细瞧了瞧床上的小女人,眼窝深陷,面黄肌瘦,本应年轻的脸却因憔悴而显得衰老,还有,更让他无法忍受的,与这副穷酸相格格不入的高傲自矜。
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病人。彻夜工作已让他疲倦,实在没精力再去应对这个……他瞥一眼她的床卡,卓琬音。随手招来护士,便出了病房。
随着那点红色的光芒消失,世界再次变得混浊不清。
撑着床板起来,却被热心的护士摁住了手脚,“你刚醒过来,不要动了先休息!”带着娇嗔的尾音硬是把她弄成挺尸的姿势,“这样就对了!”她得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还不忘叮咛,“好好躺着,不要乱动哦!”
“知道了。”虽然刚醒,却倦的厉害,答应一声又闭了眼睛。
护士看她老实了,也轻悄的关了门出去。
2
听到“咯哒”一声后,还是任性的坐起来,尽管代价让她痛苦不堪,每根神经都跳突着叫嚣,骨头也像散了架一样,可是不坐起来就无法思考。
她勉强自己,蜷缩双腿,双手抠着额头,去想,去想,去想。
本来已经不想去面对,只想着一死了之的梦魇一点一点蚕食着大脑。
从混乱的麻线中扯出一束,至少,单人病房,东南都聂,你还真愿意为我破费。
轻蔑的笑着,她只想离开。任何和那个男人有瓜葛的地方,她都想离开。痛苦随时会撑爆大脑,她死撑着,掀开被子。
脚接触到晚冬的板石地面,冰凉的触觉让她觉得踏实,正如不久前还津津乐道的,他们之间特别的冷漠关系。
她战栗着,去拉门把手。
低血糖和割腕后的虚弱让人连走路都觉得吃力,扶着墙,一点一点向不知道哪里缓缓前行。
很快有护士来搀她,或者说,是拦住她。
自以为很大力的甩开她们。又立刻被更大更黏人的力气扯了回去。她在腻烦的拉锯中变得暴躁,毫无仪态的去挠,去抓,去打,用手,用头,用脚。
直到身体忽然被整个笼了起来。
“你够了吧。”风息晏低低咒道,英俊的脸因恼火和无措而显得暴戾。
她在他的怀中忽然出奇的安分下来,却不仅是因为刚刚的纠缠失了力气。她看他胸前的口袋,原来不是花朵,而是一枚红色的Mickey印章。她仰头看他的脸,真好看,然后泪水糊了脸。
神经质。无奈的呼了口气,把她抱回病床,几个护士立刻跟进来照顾。他在人群后面看她流泪过后麻木的脸,如果不是那双泛红的眼睛,他还真会以为她是死人。
3
不吃饭,可以输营养液。
不睡觉,可以用镇定剂。
不说话,那你就在那里装死吧。
我是医生,我的手下没有死人,不过谁要是执意寻死,恐怕应该先咨询一下心理科。
那个叫卓琬音的病人让风息晏彻底没了心情。
4
如果你死过一次,就绝不会想死第二次,求生本能对死亡的恐惧足以战胜绝大部分人生苦痛。
卓琬音这才发现东南都聂并没她想象的那般重要。尽管她曾深信已将他于心深种,与血肉相连,无法拔除。
她惋惜又庆幸的舔舐伤口,在一个个寂寞又安宁的日子里平复心情。
只是在他人看来,只是个为爱痴狂的女疯子自闭的行为。
5
离开医院的时候,卓琬音做了件很俗很土的事,给风息晏送了一面大锦旗,上面金光灿灿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6
人说六月新娘最是幸福。她看着桌上的请柬,心中飘过一阵酸楚。
学生时代,卓琬音无数次幻想过和东南都聂的婚礼。那些粉红色的少女幻想,曾让她止不住的羞赧又欢喜。炫耀她令人艳羡的恋情,从不觉得厌倦。善意或嫉妒的敬告,也并不在意。
东南都聂一定会娶卓琬音。
我将是世上最美丽的新娘。
究竟是哪来的信心呢。轻揉着头,把请柬塞进最深的抽屉,又泡了杯咖啡给自己。
咖啡粉拆的到处都是,开水烫到手,杯子掉到地上,庆幸没有摔碎。
慌乱的不能自已。
眼前是那个男人穿著西装的帅气模样,比阳光还耀眼的绝代王子,而她裙裾飞扬,在风中像自由纷飞的白蝴蝶。他们那么般配,拥有即使相互对望也让人嫉妒的幸福。
那个她,不是她。
好像又看到手腕有鲜血喷薄而出。她静静的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