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忆》瑰意琦

10、正文6

　　世事无常，无常在它总不会顺遂你的心意，在你特别想看见一个人的时候你总是见不到，在特别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总是偏偏被你遇见。此刻我同赵君烨一起，最不想遇见的人就是小秋，不曾想居然在这一不小心就会迷失的人群中居然还是遇见了小秋，还有白面小帅哥肖明。
　　从他俩的情状看来，小秋虽然不待见赵君烨，对这个肖明倒是挺有好感。
　　其实本来小秋是不会看见我的，结果肖明好巧不巧地看见了赵君烨，不识好歹地打了个招呼，小秋虽对赵君烨负气，也忍不住转头看了看。目光交接的那一刻，我真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惜地上没有地洞，连个地缝也没有，我只好站在那等着小秋他们走过来。
　　小秋看到我没事，像是舒了一口气，随即狠狠瞪了赵君烨一眼。赵君烨很坦然地与小秋对视。
　　肖明上次已经看出了小秋和赵君烨不对盘，此刻大概十分后悔刚刚打的那个不识好歹的招呼。
　　我尴尬地说：“好巧好巧，这样都能遇见。刚刚去哪边玩了？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肖明回答我：“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寻常的小玩意儿，表哥你们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指望赵君烨回答的。可惜赵君烨忙着和小秋较量，没空理他。
　　我硬着头皮：“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就是去放了回花灯。”
　　小秋拉过我，同两个男人说：“小姐和我都有些累了，先失陪。”
　　赵君烨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肖明看上去还有些不舍，很有风度地说：“我们送你们回去。”看得出来，他对小秋有些心思。
　　不过小秋硬邦邦地顶了一句：“今天两位好兴致，何必为了我们拂了兴致？小秋也不是那般的弱女子。”
　　说罢行了个礼，我也行了个礼，转过身往回走。
　　待走到看不见他俩的身影了，小秋才开口埋怨：“怎么同赵公子一块，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也很委屈：“我怎么晓得会碰到他的，我也很郁闷好不好？话说回来，小秋我是不是太宠你了，你的脾气怎么见长啊，连我都敢教训了？”
　　小秋这才做出柔顺的姿态来：“小姐。”
　　我满意地点点头，问：“你同那个肖公子相处得如何？我看他对你，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小秋脸红：“小姐你尽拿我取笑。”又正了正神色，“肖公子那个人倒是不错，算个正直单纯的人。”
　　我又问：“那你同他玩得很是开心咯？”
　　小秋作势打了我一下，不过没打着。忽然又显出悲伤的神色：“我们方才，见着卿言了。”
　　我说：“哦，那他是不是在找我？”
　　小秋一度同卿言的关系很不错，所以我看见她脸上有些难过的神色也不太惊讶：“确实，卿言一见我，就冲上来问我小姐在哪里，看那神情，令人无端端觉得难过。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你们本是一起过来的，人多走散了，他一直在找你。”顿了顿，“小姐你当初，若是没碰见那个人就好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嫁给了卿言，倒是和和美美幸福美满呢！”
　　我想了想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如果我没遇见那个人，祁仍然会灭，但在那之前，我可能会嫁给某个亲贵重臣。依当时的情况，我确实很可能嫁给卿言。
　　然后是开战，灭国，但无论我是殉国还是苟活，身边有个卿言也还算不错。虽然我实在无法想象嫁给卿言的样子，在我心里，他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弟弟，柔弱善良。我想这大概同他的相貌有点关系，生得一张娃娃脸，还是一张那样美的娃娃脸。
　　命运注定我遇见那个人，虽然不见得因此坎坷或者不坎坷了多少，但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事到如今，我已不能同卿言在一起，那样纯粹是耽误他。但我大概也不会同那个人一起，倒不是说我有多怨恨他，只是心里有道深渊，过不去。
　　想到这里，有点烦躁，干脆清空了这些念头，对小秋嘱咐：“你去找找卿言，找着了就说方才走散了，我已经回家了，让他也赶紧回家吧，找不着也就算了，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些。”
　　小秋点头，转身又进入了人潮涌动的集市。
　　我一个人慢慢走着，边走边想最近真是运气好，不想见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来见我，改天该去城外寺庙里头上个香祈祈福什么的，省的又招一些不想见的东西。
　　这样不知不觉走到医馆门口，发现爹已经把大门给关了，我只好从后门绕进去。
　　方进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院里头多了好几个人，看着像是守着这里的守卫。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避开，偷偷回自己屋子里去。
　　不小心动静大了一些，被守卫们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守卫头头的人走过来，皱了皱眉：“何人？”
　　我心里没好气，却得做出一副天真温顺的样子：“我是这里的主人家啊，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守卫头头听了我的话，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小姐前厅叙话。”一副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的样子，真令人不爽。
　　我迫于武力，还是走去前厅了。前厅倒是很亮，还有隐隐的说话声。我凝神听了一听，有爹的声音，还有个很熟悉的声音，不过暂时想不起来是谁。
　　爹站在厅中央，神色有些凝重。还有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坐着，不过脸撇了过去，看不见。
　　“爹，家里有客？怎么不早说，我和小秋就不出去玩了，在家待客也就是了。”我扯出一个笑。
　　爹见了我，笑说：“刚来的一位故人，来之前也没通知。”领着我转过身坐下，对坐着的中年男子介绍：“小女世安，让大人见笑了。”
　　我对着那个什么大人行了个礼：“世安见过大人。”
　　那个什么大人转过头来，看见我的样子好像有些惊讶，我看着那个什么大人一张极为清俊的脸，也觉得很有些眼熟，很像个什么人。
　　“温姑娘温婉大方，倒是难得。”那个什么大人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大人听着生分，就唤我伯父吧。”神色自然。
　　爹一拱手：“小女不敏，大人过誉了。”
　　我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个什么大人到底是像谁，思考无果，终于放弃。垂手侍立在爹身侧，打算听一听他们讲什么。
　　那个所谓的大人瞟了我一眼，似乎是有些忌惮我，有些不愿意多说。我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有些不解。
　　爹笑着说：“大人不必顾忌世安。”
　　那个什么大人也一笑：“自然不是，说起来方才说到哪里了？”爹想了想，说：“最近小公子跑这边跑得勤了些。”我思考了一会什么小公子常常跑到家里来，最近不过赵君烨来得勤快些，卿言和肖明来得也不算得很勤快，至少我看见他们的次数不算得多。他们俩应该可以排除。
　　依然思考无果，只听那个大人说：“也不知这里有什么牵绊住了他，令我有些忧心。”说着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现今我倒是有几分明白了。”
　　爹镇定地说：“许是从前同秋亭那丫头交好，这些天来常常找小秋叙叙旧，聊些心事吧。”我心里讶异，不会是小秋桃花开了吧。同小秋交好的，是谁呢？我想了想，符合这个条件的倒是有，不就是卿言么。不过这个交情也是很久以前的从前了。
　　想到卿言，突然发现这个大人倒是同卿言有些相像。
　　不会吧！
　　我又仔细地打量了那个什么大人几眼，确实同卿言有些像。果然是卿相吧。从前倒是见过这个风评很好人称贤明的宰相，也不过几眼。毕竟有后宫不涉政事的规矩在，只见了一面还是两面，还是因了父王大宴外国使节，当时也不会特别注意这个宰相，想不起来也正常。
　　母妃也曾说起卿闲宰相，还是母妃年少的时候了。卿相幼年也不过是个平民，并没有什么官家背景，他之所能做到宰相的位置，全凭的是自己的能力。又因从前爱穿白衣，生得又好，一副风流相，民间称做“白衣卿相”，也不知夺了多少少女的芳心。不过听说他在祁灭后就被押解到大纭都城去了，不知怎么又回来了吗？说起来卿言也应该在大纭都城才对。
　　我怔了怔，莫非他们是偷溜回来的？不过回到东城又是要做什么，祁国早就不在了。真是搞不懂这些从前的国之栋梁的想法。
　　从前的卿相，现在的卿伯父似笑非笑：“我倒是知道了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卿闲又和爹闲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便告辞离开。
　　送他出门的时候正好小秋回来，在门口撞上了，小秋向卿闲行了个礼，公事公办地说：“公子已经回府，请大人宽心。”卿闲笑着点点头，却不无落寞地说：“小秋也同我生分了。”
　　卿闲走了以后，我们仨各怀心事，也不多说什么，便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