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小提琴里的少年》祈容

3、我喜欢你

　　Chapter.5 死亡边缘

　　“跑啊！”慕晚在心中对自己叫喊着，可脚仍牢牢地扎根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很重的力量。她被人狠狠地一推，摔倒在路边，小提琴“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而她的背后，那辆黑色轿车直直地穿过了梓晨的身子，逃一般地像远处闪去。
　　浓雾的天气，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拂过脸上的风都带着令人绝望的寒意。

　　刚才，死亡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被梓晨救了！

　　慕晚虽然知道梓晨是鬼，根本不会被撞到，可当看到轿车穿透他身子时他整个人越发透明，仿若要随之消失般，她突然害怕了起来，发疯似地朝路中央扑了过去。

　　可是不见了。梓晨不见！

　　“梓晨！梓晨！”

　　整个十字路口堵塞了起来，司机们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催促着中间发疯般不停哭喊的少女。

　　难道说梓晨死了！当这个想法闪现在她脑海中时，蓦然间，她觉得自己仿若窒息了。

　　“笨蛋，我在小提琴里。受了一点伤，我可能要休息一会。”梓晨的声音轻轻弱弱的。
　　慕晚连忙抱起小提琴，只见一根弦断了，她的泪水簌簌落下，焦急道：“梓晨，出了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琴弦怎么会断了？”

　　“虽然会穿过去，但那个感觉难受极了。”梓晨的声音压抑着痛苦，“琴弦刚才被轿车勾到了，我现在帮你复原……”
　　那根断线的琴弦突然连接了起来，琴面上受损的部分也恢复如初。

　　“慕晚，发什么呆呢，去比赛，快去比赛啊。”
　　“让我看看你。”慕晚哭道，“梓晨，你如果不出来，我就不去比赛了。”

　　小提琴的周围渐渐笼罩着一层雾气，梓晨扑哧一笑：“慕晚，你这担心的摸样，会让我以为你喜欢的人不是谢黎，而是我。快去比赛了，再晚就要过时了，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吗？”

　　他笑的弧度淡淡的，包含着不知名的感情，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捉弄，令人难以分别。但那一个弧度，却让慕晚万分安心。
　　“恩。”慕晚抹去眼角的泪水，重重点了点头。

　　Chapter.6 我喜欢你

　　“现在由第十号选手慕晚用小提琴演奏曲目晨光。”
　　慕晚站在台上，特意为今日准备的演出裙，因为摔倒在地，略显脏乱，她的眼睛肿肿的，却没有影响她此刻站在台上激动的心情。

　　然而，看到谢黎，看到台下几千观众的瞬间，她还是慌了神，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的心慌不择乱，心不在焉，初拉的曲子也凌乱无比。

　　“不要怕，有我在。”她的手被人轻轻地握着，轻风温柔地吹拂在她的耳边，“就像平常一样，闭上眼，放轻松……”
　　慕晚闭上眼，渐渐找回了感觉，凌乱的曲目流畅了起来。

　　突然，“吧嗒”一声，琴弦断了。

　　梓晨的身体微微闪着透明，他静静地看着因为断弦手足无措的少女，展露一个无声的微笑：“继续拉吧。早点拉好，带着琴去修理下就可以了。”

　　慕晚不疑有他，再次演奏了起来，断了一根弦，音色已经有些偏差了。主持人不停地暗示她可以退场了。

　　她紧紧地盯着梓晨，他笑道：“你不要忘了你参赛的目的，只有这一个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他的眼神淡淡地望着评委席上的少年，无喜无悲。
　　“我要继续比赛。”一想到要与谢黎同奏，慕晚坚定道。

　　“啪嗒”一声，第二根琴弦断了。看着梓晨渐渐闪烁的身子，有股不好的感觉浮现心头。梓晨明明有能力让小提琴复原，他为何任由小提琴断弦，难道……她手攥紧着手中的弓弦，决定放弃。
　　梓晨察觉了她的心思，轻轻笑道：“你知道，我的梦想是站在舞台上，受万人瞩目，然而，一年前，我却遭遇了车祸。现在，你能为我实现吗？将这首我谱的曲子弹完。”

　　她的手微微一松，转头看向他。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语句中淡淡地流露着悲伤。
　　“如果我弹下去你会怎么样？”
　　“最糟糕的状况就是消失吧。”

　　慕晚呼吸一窒，她的睫毛轻垂，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不要哭，你要赢，知道吗，赢了就能和你喜欢的人共曲了……这不是你最希望的吗？”
　　“可是……如果代价是你消失的话，我宁愿放弃……”慕晚哽咽地轻吼道。

　　梓晨的身子若隐若现着，他的表情带着微微的愣神，似乎不怎么敢相信一向以这个为目标的慕晚竟然要放弃！

　　半响，他低声笑了起来，眉眼间闪着喜悦，像是下了一个决定般，他看着慕晚轻轻道：“那……就拉最后一首曲子给我听吧。”

　　“好。”她拥有琥珀色泽的眼睛悲伤地溢满泪水，然后缓缓地露出微笑，“我愿意。”

　　慕晚向台下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坚定道，“请让我继续比赛。这首曲子，是我与一位朋友共同谱写的。一年前，他没能站在比赛的舞台上，这次，我想替他完成这个心愿。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想演奏完它。”
　　台下一阵静默，谢黎突然出声：“好。”

　　慕晚忍着泪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摆好了姿势。

　　破碎的琴弦，曲子拉得断断续续，几乎很难听出她到底弹得是怎样的曲子，甚至又拉断了一根。泪水不断地在眼眶里凝聚着，她的手不停地颤抖，就连弓弦都拿不稳了。

　　梓晨不知何时坐在她的对面，双腿盘膝，含笑地望着自己：“不要看下面，看着我，就当观众只有我一人。”
　　他的头发柔柔垂下，遮了一半的眉眼，轮廓清秀得让人心跳。
　　慕晚感觉到一种错落的心动，一瞬间，心中某根弦，被他轻轻拨动了。

　　她的手熟练的拉起了小提琴，耳边是梓晨一声一声为她拍的节奏。

　　她明明站在台上，明明面对这几千人，明明台下还有她最喜欢的谢黎，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只看到梓晨，看着他清秀令她安心的面容，看着他嘴角淡淡却令人温暖的笑容。

　　全场都在嘘嘘不已，嗡嗡吵闹的声音都在责备她那么难听的曲子竟然还敢上台比赛。
　　梓晨笑了笑，轻轻地拍手着：“他们真烦，明明你拉的很好听。”

　　他的话让她的泪猝不及防的落下。她微微动唇，却是没发出半个音，她怕自己一开口，会突然抱着小提琴大哭起来。
　　所以慕晚只是哽咽着，轻轻地用着最后一根琴弦拉着这首她和梓晨共同谱写的终章。

　　少女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弓弦上面，蝶翼般的长睫挂着泪珠，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她宛如一株孤傲的青竹傲立在场上，闪着惊心动魄的光泽，令她场上的众人不忍责备，全部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她曲不成调的奏乐。

　　最后一根琴弦断了，她的眼前越来越朦胧，脚步一个踉跄，下一秒，右手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量般颓然坠落。小提琴从掌间滑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她的耳边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呢喃声：“我是幽灵，你知道的，我早就死了，所以不要哭……我很高兴，终于有一天，你是为我拉小提琴了……只为我一个人……”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少年温柔清脆地哼着那首曲子，她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面容，他的手指描摹着她的眉，她的眼，直至她的唇，带着浓浓地念念不舍。
　　脸颊处清晰的，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的触感。

　　梓晨朱唇轻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慕晚……”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其实……我喜欢你。可是你这个笨蛋，却喜欢别人。”

　　少女倒在地上，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他的手却正渐渐消失着，她扑了一个空，蓦然跪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眼前逐渐消失的少年。
　　“不要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可抑止的颤抖。

　　沉默，寂静的可怕。

　　“我……”

　　她伸出手手颤颤巍巍四处乱抓起来，她摸不到他，感觉不到他，甚至，她眼里的他，愈发模糊起来。

　　所有的记忆排山倒海袭来，像是回顾他们的相遇到别离。

　　她看不见他的眉，他的眼，他脸上伤感的笑容。他的整个身体慢慢地变为空气轻轻拂过她满是泪水的面容。

　　此时聚光灯突然暗了下来，少女跪在地上，低声呜咽着，谁也没有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

　　——梓晨，我也喜欢你。

　　——不要走……我拉小提琴给你听……只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