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节：命转轮回 ...
-
短短三载，是另一个轮回的起始，看那猩红的宫门次第打开，伴随着沉闷的呜咽声，迎接那些锦绣叠嶂，风华正茂的女子。
寅时三刻，天色晦暗，只在天际远处，隔着玉宇高楼，隐隐微亮，将那一片天空染成了墨色，其中零星点缀着淡淡的耀光。
渐渐地有车马声在大正门前涤荡，车上挂的纱绫灯笼摇曳着，开始召唤长安街新一日的生气。
冯鼎下了马车，小厮立即将马车牵了出去。冯鼎掸掸身着的官服，规整褶皱之处，之后他抬眼望去，只一眼便瞧见了人群正前方背对他肃然伫立的身影。冯鼎走过去，虽一路与同僚互打招呼，然未做一丝停留，最终站立在那身影之后。
“秦相。”
秦渊转身亦如冯鼎那般，轻微鞠身，“冯大人。”
“秦相如常，还是这般早。”冯鼎笑道。
“习惯如此。”秦渊未作推辞，简短而道。
一旁的官员见此情状，对冯鼎露出不屑的意味，有的则是幸灾乐祸，众人皆知秦渊素日兢兢业业，待人不冷不热，这结交之道更是难以琢磨。今番冯鼎如此热络，理所当然吃了闭门羹，他们更加觉得冯鼎此人长袖善舞，爱攀高枝。
冯鼎自是不多加理会，依旧笑道：“今儿又是秀女进宫的日子，三年岁月如梭。”
旁人听此言竟有嗤嗤笑的，秦渊轻扫了那人一眼，眼神沉定不惊，而那人即可止了声，不敢放肆。
“三年选秀，充实后宫自训上意。”
“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后宫平和，更益于前朝安定。”冯鼎看向秦渊。
秦渊眼神愈发沉静，“承冯大人吉言。”语毕，不再多话，回转过身去，留下孤冷的背影给众人。
他缓缓抬头向高楼天际望去，那一团即将迸发的明亮正在蓄势酝酿，墨色的云层在静静地等待翻腾与撕裂。
不止天际在蓄势待发，大正门内也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步伐声，有几缕从兵器上散发的寒芒犀利地闪过众人的眼底。
黎明未启，司花房早已经忙碌起来，宫女们拂晓采摘一日最新鲜的花朵，任清晨的露珠沾衣，湿润了摘花的素手，以便为众秀女献上最娇艳的花朵。
今儿个又是秀女进宫的日子，回想当初也是这般时节，自己沿江一路北上来到这富丽堂皇的天潢贵胄之家，至今，已经不知不觉度过了三个年头。
“都给我麻利点，务必在小主进宫前将这些花儿给我弄好了！”
司花房的管事嬷嬷站在花簇间，颐指气使地指挥道。
“都听清楚，别瞎了眼睛，把不该摘的花儿都给我摘咯！要让上头知道了，你们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宫女们心下了然，纷纷绕过司花房的小梅林，无一人踏足，那玫红的花瓣如火焰般燃烧，亦如妆上胭脂柔情妩媚，摇曳于枝头。
走在最后的四儿向身旁的蒹葭挤眉弄眼，蒹葭蹙眉轻轻摇头。
“好啊！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啊！”
正当四儿与蒹葭在厨房里偷偷地忙活的时候，碧落蓦地从他二人身后窜出，将他们吓了个结结实实，他们不禁惊呼，碧落忙将他二人的嘴捂住。
“姐姐，你吓死我了！”四儿掰开碧落的手，小声嘟囔。
“呵呵，说！你们打算做什么？方才吃完饭就见你们鬼鬼祟祟的，这会儿不回房偏在厨房里，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碧落压低声音问道，她暗暗地看了一眼四儿向身后隐藏的手，再看一眼蒹葭羞红的脸，她心思一转，莫非……
“没……没……”四儿敷衍搪塞，闪烁其词。
碧落素知四儿虽小，却也精怪，而蒹葭最是温糯，遂她直接看向蒹葭。
“姐……姐姐，我们……真……真没做什么……”蒹葭直觉脸烧红，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此番情形，倒真是做贼心虚。
“还不告诉我，难道要我亲自来搜？”
蒹葭在底下扯了扯四儿的手，她觉得挺难为情的。
“嗯？”碧落摊开一只手直接摆在四儿眼前，等待她的缴械投降。
四儿叫苦不迭，蒹葭已经投降，就她还死死撑着。思虑再三，她最终还是认怂，畏畏缩缩地将藏在身后的一包东西放在碧落的手上。
碧落满意地打开来，一看竟是脸色一变。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姐姐，我嘴馋了，想尝尝梅花糕的滋味儿。”
“可你也不能摘梅花啊！”梅花，乃宫花，无旨，不可随意采摘，若违令者，打入暴室。
蒹葭瑟缩了一下，她缩着头不敢言。
“可……可我们没有采，我们是捡来的……”
“就算是捡来的，也是梅花！你们怎么这么糊涂？蒹葭，四儿小孩子心性，你是她姐姐，也任由她这样？”
“姐……姐……”蒹葭抬眼，她心虚地嗫嚅。
“姐姐，你别怪蒹葭姐姐，她拗不过我，是我嘴馋，真的是我嘴馋。”四儿见蒹葭被碧落责怪，立刻维护。
“你用什么花都可以，为什么一定非要用梅花？难道桂花不行吗？前两日你不还说桂花糕好吃吗？”碧落叹气。
“可……可我想娘做的梅花糕了，以前在家她都会给我做的，春日的梅花开的正好，正是做梅花糕最好的时候了。”四儿沮丧着小脸，似被戳中了痛处，说着眼睛便泛了红。
不知是四儿的话还是她欲哭的表情让碧落不忍，其实她本不想责怪任何人，只是心下着急。
“唉——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我已经事先给厨房的姐姐打好了招呼，之后再送他们一盘桂花糕，他们便允我们了。”
四儿的话不可尽信，碧落又看向蒹葭，只见她怯怯地点头。
“你们啊！”
四儿吐了吐舌头，她知道碧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姐姐，你做的糕点总是最好吃的，你来做，我和蒹葭姐姐来生火好不好？”
碧落又好气又好笑，隽秀的双眉蹙在一起，在眉心画出了几道浅浅的沟壑。
“机灵鬼！”
碧落刮了刮四儿的鼻梁，心痒痒地恨道。
“哈哈，我的糕点！”四儿陶醉地盯着眼前的梅花糕，虽然样式极其普通，但沁人心脾的梅香四溢开来，忍不住令人食指大动，更何况是四儿这个无食不欢的馋猫。
“瞧瞧你那样！”碧落看着自回房以来一直盯着糕点两眼发光的四儿，忍不住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
“嘿嘿！姐姐做得肯定极好吃。”四儿抬起头来，谄媚地讨好碧落。碧落心下无奈，遇上四儿，也算是她的孽缘了。
“若不是今夜英穗姐姐与莺哥值夜，否则哪有你的糕点！不被挨一顿板子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嘿嘿嘿！我要吃糕点。哎呀！我差点忘了我下午泡的桂花茶了！”四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下午忙时还想着晚上吃着梅花糕，再配上一杯清香的桂花茶，定是口齿留香、人间美事。
“我早就把桂花茶拿出来晾着了，还放了一些冰糖，现在喝肯定是最好的。”蒹葭捧着茶壶从屋外走进来并掩上了门，她挽起袖子一人倒了一杯。
“蒹葭姐姐，四儿知道你最好了！”四儿立刻转去讨蒹葭的欢喜，碧落看着十分好笑，这妮子！
三人落座，虽然大家都觉得背着英穗与莺哥干这儿事有点不太厚道，可是美食当前，诱惑难抵啊！
“哈哈！我期待已久的——梅——花——糕！”
四儿按捺不住，当即准备左右开弓，突然……
“本殿下也要吃！”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疾风般跑到桌子前，一脸坏笑地甚至是一脸馋相地盯着梅花糕，至于其他三人被他完全抛出了他幼小的世界。
“啊！”四儿不高不低地惊呼了一声，碧落与蒹葭亦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给惊呆了。
他们的屋子里竟然跑来了一个小孩子！
而且这个小孩子……外罩一件杏子云纹青缎袍，脚蹬一双虎皮靴，腰间系着一根银丝豆绿涤，配着双衡佩，颈子上亦套了一个金螭璎珞圈，嵌了一块祥云玉佩。这个孩子大约是七、八岁的样子，鬓发被梳成了小辫然后再集成一根大辫子，其上镶了三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纵使再眼拙的人，亦不会将他认成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孩子。况且……
“你们听到了没有？本殿下要吃这个糕点。”
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太岁？竟然迎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碧落的余光瞟到了一角的衣柜，此刻正敞开着大门，里面的衣服已经被蹂躏得——
“你们没有听到吗？本殿下要吃梅花糕！”小孩子突然提了声音，竟有几丝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砰！”茶杯砰然坠地，而目瞪口呆的三人回过神来，然后全都跪在了地上。
“哎？你们全都跪地上干嘛？”果真是小孩心性，先前的威严迅速转变成惊异。
碧落心一沉，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节：命转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