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货也有春天》万年冰寒

24、番外1 凤承业

　　我叫凤承业，字予之，明天是我六岁生日。爹爹说，过完明天就要送我去族学。
　　家里有个小书房，书不多，但爹爹每天都要在里面练字作画，高兴时，也会教教我，因此我知道什么叫上学，所以并不是很高兴，从心底里我是不想学习的，很枯燥，哪有放风筝、斗蛐蛐有意思？
　　族学里加上我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是我的表哥，分别比我大3岁和5岁，他们读的书和我读的一点都不一样。先生也是族里的人，留着山羊胡子，肤色很黑，干瘦干瘦的，说起话来嗓子像被砂纸擦过，嘶哑的厉害。尤其是笑声，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毛，好在先生是要保持严肃的，不是经常的笑。
　　自从我进了族学，先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导我。我是现任族长的儿子，这只是我享有的众多特权之一。两个表哥对我说不上讨好，但也能看出有心亲近，我知道他们并不喜欢我，因为我能看出他们眼里的不甘。没关系，我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在凤氏家族，血脉传承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恪守着祖训，族长只能传给血脉最纯粹的人，我的出身就注定要高人一等。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父亲能够当上族长凭的是运气，他并不是凤家血脉传承者。国家到处都在打仗，十几年前，凤氏一族为避战乱，随着迁徙大军来到了F城。当年的族长在迁徙途中失踪了，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逃跑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他虽成了亲，但没有留下后代，那时整个族里急需一个领头人，于是长老们查了族谱，选了血脉相对纯粹的人做族长，也就是我的父亲。是的，父亲！我有一个父亲，一个爹爹，我是爹爹生的！这是我们凤氏一族最大的秘密，凤氏一族的男人能够生子！
　　相传凤氏先祖乃上古神兽凤凰与人类之子，以男子之身获得孕育子嗣能力，先祖睿智、长寿，创下偌大家业，为人中翘楚，概因血脉特殊之故。为保一族之优势，先祖定下保血脉传承优先之祖训。就是这一祖训迫使凤氏一族始终过着虽富贵却隐世的生活，但也正因这一祖训才保证了凤氏一族上万年的传承，所有的族人无论在何时都必须团结一起，因为一旦被他人知晓，凤氏一族面临的就是灭亡，无人能逃。
　　凤氏有着极其苛刻的家规。族规第一条就是族长只能在族内婚娶男子，凤氏族人男子只能娶，女子必招赘。历经万年，秉承这一祖训而遗留下来的真正的纯粹血脉竟然只剩下了那个失踪了的前任族长，父亲这一支祖上曾三十六次娶外女，二十一次招外男，这已经是现存族人中血脉相对最纯粹的了。
　　父亲的上位只是顺应情势，大势所趋，族里很多人并不服气。在我心里，当族长有什么好的？用得着眼红心热吗？相比起优越的物质享受，我更向往自由自在的普通生活。父亲曾悄悄地告诉我，其实族人的神兽血脉已经很稀薄了，像是我们家，父亲和爹爹成亲那么多年只得我一个孩子，能够生育的男子越来越少，这些虽然没有人明确指出来，不过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加之国家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几千年的封建制度结束了，新制度、新思想、新生活创造了无数可能，有些人的心已然活络起来。
　　看着那一双双渐露贪婪的眼睛，父亲知道，凤氏一族该有所改变了，否则将自取灭亡。于是在我上族学的第五年，父亲统计了族中所有资产，将三代内再无生育男子的家庭划分出来，分了家。然后悄悄地带着剩余的15个家庭共计102人并大半财产彻夜离开了F城北上，横跨大半个国家来到了S城，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和我共同学习过的两个表哥。这次迁徙并没有人员折损，对在战乱中大规模迁徙的家族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在S城落户后，这15个家庭更加的低调，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要活下去，只能这么做。大家共同商定，除非必要不再对后代讲述家族历史，完全放弃了祖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鼓励后代正常婚娶。族长继续拥有凤氏暗中的力量和大部分财富，相对的族长及其后代要默默地保护家族中出现的可孕男子，直至所有族中成员彻底回归普通人。不得不说，这样的决定让我着实松了口气，避免了我像父亲一样，必须与一男子成亲，终身过着隐士的生活。
　　十年后，我改了名字、年龄参了军，随着军队南征，几经生死、战功卓越，新政府给了我莫大荣誉，我也借用权利之便，重新将家族梳理一番，事情正向着当年预期的那样发展，家族中再无男男结合现象。按此发展下去，再有几代，“凤氏”很快会消失在历史洪流中，我乐见其成。
　　解放后，我娶了首长的女儿，这使我的仕途更加光明。妻子是新时代的女性，受到过很好的教育，有着值得骄傲的工作，我很满意。后来又有了两个儿子，家庭的幸福和事业的顺遂让我真心感谢上苍，给了我这样一个崭新人生的机会。
　　国内的医疗条件有限，妻子生了二小子几年后生病去世了。我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虽然辛苦，但看着儿子们日渐成材，我亦满怀宽慰。
　　好景不长，长子凤启与一男孩在一起的事实如晴天霹雳结结实实的砸在我的头上，怎么可以？缠缚了万年的咒语难道还要继续吗？绝对不行。那个年代，民风尚未如此开放，这种事情一传出，凤启的人生就完了。凤启对凤家的族史并不清楚，万一再出现男人生子的事情……我不敢想象，这不是他一人的事情，而是关系着凤系一族，我不加思索的派人去将儿子抓了回来。
　　多年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命不可违、无巧不成书。随着前任族长失踪的那块象征着族长信物的赤佩再次回到了凤家，有了这个血脉纯正的姓钱的孙子，如无意外，凤氏的传承将会继续很久、很久……
　　罢了，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哦，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管，钱成的长子必须过继回凤家，随凤姓。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有一天闭了眼见到列祖列宗，会被祖宗责骂为不孝子孙，毁了家族的传承。嗯，这样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