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歌玄

14、泄密

　　“啊，……你是谁啊？这儿你不能进！出去出去！哎——你怎么硬闯啊！哎……你给我回来！”伴着店小二呼天喊地的吆喝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厅。
　　“烈！”我高兴地迎上去，扑到他怀里，而烈却轻轻地推开我，道：“我们单独谈谈吧！”
　　被烈推开的我很是失落，可见烈的表情阴晴不定，眼中也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心中更是忐忑，忙不迭地道：“好，好！那你跟我来吧！”
　　我们进到内室，关上门，我有些不安地开口：“烈，我……”
　　“你不用说什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烈打断我的话，却是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当初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曾提出让我昭告天下的条件，你为什么提这个条件！？”
　　看着冷冰冰的烈，我心下委屈，但怎么也不愿放弃这个解释的机会。“我们初次见面，你便让我做你的人，实在是让我毫无好感，只把你当成贪图美色的色狼，得知了你的身份后，就想利用你，所以才提出让你昭告天下的条件，确实是为了一举成名！”
　　说到这儿，烈的脸上写着“果然”二字，痛苦地闭上眼，摇着头。我心很痛，可还是接着说道：“可我是一个人，我有血有肉，分得出好坏，所以，我很快就后悔了。而在那段日子，你对我无微不至，可你对我越好，我越是不开心，总感觉辜负了你。直到那次在茶楼，我终于想通了，我想接受你，爱上你，这样我自然会回报你对我的好，会弥补我之前的错。圆月节那日的考验，让我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爱你的，真心实意地爱你，所以当晚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愿意被你拥有。这些都是真的，我决无半句虚言，之前的隐瞒是我不对，可我的感情决无半点欺瞒啊！”
　　等我说完，烈定定地望着我，好像在分辨我话的真假，而我则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眼中全是坦诚。烈伸手把我揽在胸口，他是那样用力，好像要勒断我的肋骨。随即他松开我，让我静静地伏在他的身上，我清楚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恩，烈在我身边，真好！
　　“曦儿，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烈沙哑着声音：“只是当时太混乱了，还有你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旧识苏铭，一切的一切，让你看起来好陌生，我都不觉得不认识你了。所以……对不起，曦儿。我……可我还是不甘心啊，不相信你会利用我！所以……我才想怎么也要……找你问明白！我……对不起！我根本不该怀疑你！”
　　我捂住他的嘴：“别道歉了，这怎么能怪你！是我不好嘛！不过提起这苏铭，就不能不提到我最大的两个秘密。”
　　“最大的两个秘密？”烈很是惊讶，“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这两个秘密其中一个就是这身体的真正身份，这个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而最后这个秘密，除了我，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就是我的来历！”注视着烈，我下定了决心，我的爱人，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了，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烈有些听不明白：“这身体的真正身份？你的来历？这不是一件事吗？怎么是两个秘密。你不是天泉宫宫主吗？那还有什么身份？”
　　“烈，我等下要说的，你会很震惊，那匪夷所思的事，是一般人不可想像的，但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心里也没底儿，不知道烈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我组织语言先讲起了姬越的经历，告诉他这个身体和苏铭的渊源，然后把我堕楼身亡，借尸还魂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叙述出来。
　　烈从我开始讲起，就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好像要瞪掉了。见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我的心提得高高的，就像一个被审判者，烈的一句话，可以让我上天堂，也可以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说实话，我在赌，我在赌烈他对我的爱，他不会介意的，他不会因此把我视为异类的。他依旧会这么爱我，疼我，宠我。
　　“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死了！你……是魂魄？”半响，烈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恩，我当时只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不然我也不能来这儿啊！”我心里直打鼓，烈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嫌弃我这个来自异世的游魂，不过，说来也是，正常人谁会接受自己的爱人是个诈尸的怪物啊。我有些伤心，完蛋了，烈不要我了。
　　“那你会消失吗？”烈很激动，“你说不知怎么就在这个身体里了，那你会不会不知怎么就消失吗？”
　　烈是在担心我，他不是不要我！知道烈并不介意我的来历，我狂喜着，“应该不会了，除非再次挂掉，我都会活蹦乱跳的！”我高兴地只往烈的怀里钻，烈，你真好，你能够接受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烈还是忧心匆匆的样子。
　　“我做过实验啊！开始我想，姬越的记忆在这里，那么他魂魄什么的，也应该在。我就吃假死药让自己陷入死亡状态，或者对着镜子自我催眠，哦，就是你们说的摄魂大法，可是都没办法引出那小子，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我已经全方面的接收了这个身子，这跟我以前的身体没什么两样，当然也跟平常人一样，会冷会痛会饿会生病会受伤，甚至会死亡！”
　　我见烈一听我提“死亡”就激动的神情，忙安抚道：“哎呀，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会生老病死啊，你还不一样。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我们现在不用想这些的！”
　　烈见我说的有理，也笑了，可随即又问道：“那……这个姬越呢？”
　　我叹了口气：“他呀，唉……八成已经死了！”
　　我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响，苏铭踹开门冲进来：“你这个妖怪！把越儿还给我！”他双目赤红，扭曲着脸，一拳向我袭来。
　　我脚下一滑，躲过他的攻击，心中则暗暗叫苦，天哪，他在那儿偷听多久了，怕是什么都听见了，真是侵犯他人隐私。要不是我和烈都太专注于交谈，就算他出身影卫极善隐匿，怕也早就被发现了，也不至于闹不出这大麻烦，真是太大意了！天哪，居然被苏铭知道了，这下事情大条了！
　　苏铭的攻势不减，每一拳含恨而出，虎虎生威，我又不能还手，只好动躲西藏，左闪右突，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烈见我落于下风，上前挡住他的攻击，二人战成一团。论武功，烈确实稍胜一筹，可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免对苏铭抱有愧意，自然没用全力。但苏铭已经完全暴走，理智全无，只攻不守，端的是拼命的架势，两人一时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我看他们打得难分难解，正想着要怎么把他们分开，而又不伤他们。余光却扫见三个探头探脑的鬼祟身影，这些个老家伙，来看我的笑话吗？我心中的无明火正不知道冲谁发呢，哼——我猛地推出一掌，猝不及防之下，那三人被轰了个正着，灰头土脸地往外窜。
　　我一声断喝：“还跑什么，回来！去把他们分开！！！”
　　这三个都是人老成精的，见我大动肝火，忙掠向那正在激烈交手的二人。
　　烈本就无心恋战，见那星姥姥拦向他，就地一个顺水推舟，跳出了战圈，落到我身边。
　　我忙拉住他，好一通检查，恩，还好，没有受伤。我松了口气，靠在烈的怀里，语带埋怨：“你跟他打什么？他伤不了我的。咱们跑就是了，你看他那么拼命，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烈拥住我，道：“当时哪儿想那么多，一看他要伤你，就……”
　　烈的话被苏铭的一声怒吼打断，那苏铭再怎样也不会是这三个老怪物的对手，很快被逼到绝境，“啊……”那仿若一只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他一脸狰狞，一副遇神杀神，见佛弑佛的狠样，招招狠辣，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心虚起来，天哪，他怕是恨死我了！可在这样下去，先去阎王殿报道的就是他自己了。我忙冲日、月、星叫道：“千万别伤了他！制住他就行了，还纠缠什么！”
　　见我发了话，星姥姥的星辰梭带起阵阵银芒，道道光华缠成一个圈，将苏铭围在当中，而月婆婆掠到半空，月华网当头罩下把苏铭裹个正着，日公公则趁他困入网中不能动弹之际，拍向他周身几大穴，制住了他的武功。
　　日公公把苏铭掂到我身边，扔到地上，一脸讨赏的表情。
　　“三个打一个，还这么费劲！你们也算是天泉宫的长老？真是丢人！还不下去！”我正没好气，这事儿要让这三个老不修知道，还不知闹出什么事端呢，当即就借题发挥，打发他们退下。
　　苏铭穴道被制，口不能言，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射向我，如果眼光也能杀人，我怕早成一马蜂窝了。
　　我蹲下身，硬让自己忽视他那噬人的目光：“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不算妖怪，但姬越真的不是我害死的，我应该是在他死后附身的，所以你就是杀了我，你的越儿也回不来了！而我要是死了，姬越可真叫死透了，他留下的身体和记忆，也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你确定要这么做，要让姬越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我承认自己这番话很是卑鄙无耻，可我真的不想以后天天被他追杀，而我又绝对不能还手伤他，那不只剩下抱头鼠窜的份儿了。所以一定要想办法打消他这个念头，而他既然这么在乎姬越，就让我小小地利用一下吧！
　　苏铭眼中的悲愤一点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哀伤与绝望。我再次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苏铭，真是对不起。可姬越的死的确跟我无关啊，我只是好死不死刚好用了他的身子罢了，你就饶了我吧。我放低声音，柔声道：“我会好好爱惜姬越的身体，也会完成他的遗愿的。哦，对了，我们刚才不是说到姬越的母亲吗？我会像亲儿子那样孝敬她老人家的。相信我，我会连姬越的份一起活下去的！”这次是我的心里话，我之前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苏铭眼带悲伤地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说，我连忙解了他的哑穴。
　　他低低地问：“爱惜姬越……的身体？完成他的遗愿？连……姬越的份一起……活下去？你真的做得到？”
　　我见他态度有所缓和，连连点头应是：“是啊，是啊！不信你可以监督我，我是真的想连他的份儿一起活着的，我保证！”
　　苏铭闭上眼，一串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我想，苏铭真是太爱姬越了，看他这副模样，我心里也难过极了，我真是个侵占他人身体的小人，呜呜……，我是不是真的不该存在啊。这时烈握住了我的手，那暖暖的温度抚平了我心中的忧伤，我抬起头，烈的眼中满是鼓励与深情。是啊，烈还需要我呢，姬越也需要通过我活下去，我可不能在这么胡思乱想，这么沮丧了。
　　苏铭再次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但是仔细看，还是不难发现那深埋于心的无尽伤痛，“解开我的穴道！”
　　我心里拿不准他要做什么，可还是照他说的帮他解穴，只在暗中警戒，烈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苏铭站起身，并没有攻击我，只是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不发一言地盯着我，只看得我毛骨悚然，天哪，他这儿不是要开始精神攻击了吧？
　　我冷汗直冒，心里像有只兔子乱窜似的不得安生。这时，苏铭郑重地道：“好！我相信你！希望你言而有信！”话毕，就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暮色中。
　　我和烈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愣在原地。
　　“恩，这个……苏铭，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吧？”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应该……不会吧！”也不怎么肯定的回答。
　　我和烈相视一笑，管他的，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现在我跟烈误会消除，两个人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
　　晚上跟日、月、星三位长老商定，明天就出发去西罗。我的亲亲小烈当然是要跟我一起的，还有他那两个贴身侍从青檀兰洛，讨厌，电灯泡！再加上那三个讨厌鬼，五大五个电灯泡！恩，真不爽，看我不找机会支开你们！
　　啊，真是个好天气啊！用过早膳，正准备上路，我却在车队里发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我看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英姿拨发的苏铭，诧异地问道。
　　苏铭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白痴：“不是你让我监督吗？我只有跟着你，才能监督啊！”
　　不是吧，我这儿随口说说，你也当真，我一脸哀怨，那我不是多了一个跟屁虫？还是甩不掉的那种。
　　苏铭见状，眼睛很危险地眯起来道：“难道你只是随便乱说吗？”
　　我看他那副只要我敢回答“是”就让我血溅当场的表情，有些狗腿地答：“当然不是，我欢迎，欢迎……恩，多谢你的监督！”
　　这时，烈走过来也问道：“苏门主，怎么会在此？”。
　　苏铭悠然道：“哦，是云宫主请我来的！”
　　什么？我请你？你没搞错吧！可看他眼中偶尔闪过威胁的幽光，我很没种地应道：“恩，是我请他来的！”
　　烈皱皱眉，没说什么，可看向苏铭的眼神多了些敌意，而苏铭则又一副武林大会上盛气临人的模样了。
　　看他们这样，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冷，忙上了马车。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我这才忿忿不平地想起，苏铭他又打不过我，我干嘛怕他！真是做了亏心事，自己理屈气短。
　　哎，看来这一路有的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