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成殇》青絲暮雪

17、懂得慈悲

　　无心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柳如轩了。

　　琴香说王府有些事儿需要他回去处理。

　　他看看萧山和墨香，似乎都没有受伤，想来他也不会有事吧。
　　而且琴香的样子也和平时一样，如果她家主子出了事儿，她应该没这么沉得住气。

　　这样想着，无心渐渐没那么担心了。

　　这天晚上，无心吃过晚饭，闲来无事，便提着灯笼坐到小院儿里乘凉。
　　天已入夏，夜里的风也不象前些时日那么硬，他便只随意披了件短衫。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声音不是很大，无心仔细辨别了一下，似乎就在小院的角门外。

　　无心起身向角门走过去，离门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外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无心也停住了脚步。
　　萧山和墨香每天晚饭后就会把小院的大门上锁，角门落栓。
　　所以无心现在看不到门外的情况，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声音的来源还在门外。

　　果然，他刚想到这，小木门就轻微的晃了一下。
　　应该是被人从外面推了一下，不过力道不大，也许是要试探一下。
　　刺客？无心想。
　　不可能。
　　刺客不会把这小木门放在眼里，更不会弄出声响。连他都听得到。
　　最关键的是，经过那天夜里的事儿，柳如轩他们一定有防备。如果刺客能这么容易就到小院外，那他们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木门又晃动了一下，比刚才的力道大了点，以致于木门晃动时还带出点声响，惊动了萧山。

　　萧山刚要过去，无心摆手制止了。
　　等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小门再没动，外面也没有动静。
　　走了？
　　无心走过去，轻轻拨开门栓，拉开小门。

　　门外黑黑的什么也没有，除了树影还是树影。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无心刚要关门，一低头，吓了一跳。
　　门外台阶上一团黑影。萧山回手把小院里的灯笼举过来，无心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迈出门去。

　　小萧念弯着腿坐在第一个台阶上，头枕着第二个台阶，就那么趴在那睡着了。

　　无心赶紧抱起他，突然有些生气。这么晚了，琴香竟然让这孩子一个人就过来了。

　　刚要叫萧山过去那院儿看看，就见琴香从那边飞快地跑了过来。看见无心怀里的萧念，重重的松了口气。

　　无心本想责备两句，一抬头却看见灯光下，琴香的脸色煞白，额头满是汗珠。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无心低头看看怀里迷糊的小人儿，这小家伙看来又是偷跑出来的。

　　回到小院儿，琴香边说边哭。
　　原来，小萧念从小跟在柳如轩身边，同吃同住。
　　这些天柳如轩不在，小孩儿晚上睡不好，夜里总要醒个一两次。每次都要哄半天才能再睡。
　　这么一闹，小孩儿这些天明显瘦了。

　　今天琴香看萧念睡得早，便想着去给小萧念弄些好吃的，一来一会儿醒了可以哄哄他，二来也让小孩儿能胖点，免得大人回来看了心疼。

　　本来她做甜点的时候还特地留意了萧念房间的动静，没听到他哭，也没听到门响。
　　回去他就不见了。

　　琴香把小院儿翻了个遍，最后想起他可能跑来这里。
　　＂要是这也没有我就死了算了。＂琴香说。

　　无心看看琴香，又看看小萧念。说到＂柳大人回来前你和小施主暂时住到这边吧。时间晚了，你先和墨香挤挤，小施主今晚先住我那吧。明天再给你们收拾房间。＂

　　无心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他双手叠放在胸前，两腿伸的直直的，紧紧贴着床边。
　　他知道他平时睡觉应该还算老实，可是，旁边躺个小人儿他就是不敢睡，生怕自己睡着了，一翻身一伸腿再压坏他。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小孩儿动了动，坐起来揉揉眼睛，刚要哭，看见旁边的无心又闭了嘴。
　　爬过去趴在无心脸上看了看，见无心闭着眼睛没动，就伸出两只手把无心的胳膊搬到枕边。然后把自己的小脑袋枕上去，又撅着屁股往无心身边拱了拱。最后满意的打着小呼觉觉了。
　　无心只觉得怀里一团软软的，肉肉的。
　　他突然就想，柳如轩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第二天，无心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对水水的大眼睛。
　　小萧念一看无心醒了，两眼一弯，啪，在无心脸上亲了一口。
　　无心觉得自己实在太丢人了。被一个小毛孩亲了一下竟然脸红了。
　　他急忙坐起身，念了句阿弥陀佛，说＂小施主醒了。＂
　　＂小念儿＂小孩儿不满的纠正。

　　因为起晚了，无心没去做早课。直接带着小萧念去了前院儿。
　　无心坐在书案前看书，小萧念坐在地上忙活。

　　等无心看累了，转头去寻萧念时，就看见小孩儿坐在地上，手上握着不知道从哪抓来的毛笔，低头在那写字呐。周围地上还摆了好多张写完的。

　　无心走过去一看，地上的宣纸每张只有一个字，所有的宣纸加起来也不过三个字：小、念、儿。
　　无心觉得自己念了这么多年的佛，却偏偏把佛的慈悲丢到了一边。

　　坐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个四岁不到的孩子，他心心念念把自己当成他的爹爹一样喜欢和依赖，可自己却连那微不足道的喜爱都吝啬给他。

　　孩子的心是最清澈的，也是最脆弱的。
　　也许他不懂施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听的出那称呼里的流露出来的冷淡和疏离。

　　无心蹲下身，伸出拇指擦了擦小孩儿额头的墨迹，说＂小念儿好聪明哦，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呢。＂

　　小孩儿猛的抬起头，扔了笔高兴的扑到无心怀里，仰着小脸，啪，在无心脸上又亲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