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梦》林尔

28、第二十八章 拜访

　　回屋之后，穆青鹭便吩咐绿央去正房打听穆青鹞此行的目的。

　　半晌，绿央才回转：“姑娘，原也没什么大事儿。”

　　绿央的脸色有些奇异的潮红，好像是见了什么羞于对人说的事情一般。穆青鹭越发好奇起来：“什么事情，倒让你这般吞吞吐吐的？”

　　绿央有些为难，两只手不停地拧着帕子，穆青鹭再三催促，她才红着脸小声说道：“大姑奶奶是回来跟太太要人的。”

　　“要人？”穆青鹭更加糊涂了。穆青鹞已经出嫁半年多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人被徐氏扣着不放不成？

　　绿央点点头，又凑近穆青鹭，低声说道：“奴婢才去问了秋月姐姐，说是咱们大姑奶奶嫁过去半年，肚子里一直不见动静，镇南王家里供奉着个极尊贵的老姨奶奶，看不过眼去，已经挑了几个貌美丫头送给了镇南王呢。”

　　穆青鹭狐疑地扫了一眼绿央，见她低垂着眉眼，颇有几分踌躇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穆青鹞这是走投无路，回家找徐氏讨主意来了！定然是她身边没有姿色上乘的丫头，这才急火火地回了娘家。

　　话说回来，绿央也算是这府里姿色一等一的丫头了，虽然只有十三岁，但眉眼都已长开，小小年纪便是美人一个，任谁看了都要心动。

　　穆青鹭想起才刚穆青鹞单单只问了绿央一个，还说什么绿央性子和软，恐压不住底下人，明儿个就送来一个丫头，难道说是看中了绿央，要来讨了去给镇南王做小老婆？

　　才十三岁的小屁孩就要给人生孩子去？这不是荒唐么！

　　穆青鹭一下子就觉得棘手无比。若是穆青鹞当真开了口，徐氏定然会答应穆青鹞的。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送了人自然还有更好的，犯不着为此驳了大女儿的面子。

　　不过这事还得问问绿央的意思，若是绿央自己同意，那穆青鹭便没有必要为她出头了。倘若绿央不愿意，那穆青鹭就是得罪了穆青鹞也要保住绿央。

　　“绿央，你实话跟我说，你可愿意去做镇南王的通房丫头？”

　　绿央一下子捂住脸：“哎呀！姑娘浑说什么呢！净拿着奴婢说笑！”

　　穆青鹭拿下绿央的手，极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绿央，我是认真的，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别的便不用你操心了。”

　　绿央的俏脸红彤彤的，倒像是桃花般艳丽了：“姑娘才多大，这种事怎么能让姑娘开口？姑娘放心吧，奴婢一辈子都会守着姑娘，哪里都不去。何况……何况大姑奶奶要的也不是奴婢这样的人。”

　　绿央声音极细，慢慢地就有一种小儿女娇羞的神情爬上她的脸，穆青鹭也被渲染得羞涩起来。

　　转念一想，穆青鹭又不由得后怕起来。如今她还未过七岁生辰，偏知晓这些事情，这幸亏是绿央，倘若换了旁的人，定然要怀疑她了。看来这“装嫩”还是没有装到家啊！

　　绿央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是要挑选美貌的丫头，绿央固然够格，但可惜绿央年纪尚小，还拴不住镇南王的心。想必穆青鹞要的便是那种年约十五六、相貌好、性子又和软的丫头吧。兴许过去便能有了呢，生下来便养在穆青鹞的名下，堵住了那位老姨奶奶的嘴，倒也是桩便宜事。

　　穆青鹭便按下了这桩事，暂且不提。

　　第二日，穆青鹞果真着人送来了个丫头，名字倒也别致，唤红篆。

　　虽说是从王府里出来的丫头，但红篆却丝毫没有拿大，见了穆青鹭的面便跪下去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算是行了大礼。

　　穆青鹭便对红篆有了一丝好感，虽说她要比绿央小一岁，但因着是镇南王王妃赐的，身份上要尊贵一些，穆青鹭便命绿央从今后只管着屋子里的财物，其他的大小丫头只听红篆安排，算是让红篆做了个领头的，背地里却吩咐绿意仔细盯着红篆。

　　等绿烟绿萝随着后一批人进京之后，唐满突然带着各色礼品登门拜访。

　　绿萝去厨下催点心，从二门的小厮那里得到消息，忙一溜烟地跑回来，进了门就大喊大叫：“姑娘！姑娘！唐公子来了！”

　　唬得绿央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你小点声儿！仔细叫人听去了笑话！”

　　周妈妈便笑道：“绿萝总是这么副脾气，真该送到杜妈妈那里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这府里有头有脸的丫头大多都是杜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规矩一丝儿都不错，听闻杜妈妈手段极严厉，小丫头们都怕她怕得紧。

　　绿萝自然也不例外，但她在穆青鹭屋子里久了，只不知道新进来的红篆是个什么情形，其他人倒都很和气，便只朝着周妈妈吐了吐舌头，继续聒噪道：“姑娘，奴婢才从外面回来，二门上的小厮说的，唐公子来了有一会儿了，估计这会子正在花厅里喝茶呢，只是太太怎么没叫姑娘过去见礼呢？”

　　穆青鹭眼睛盯着手里的《魏史》，闷闷地道：“他来又怎么样？只是旧年相识罢了，犯不着巴巴儿地跑去献殷勤。”

　　屋子里的人都有些诧异，周妈妈遣了绿萝出去，温声道：“可是满哥儿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么？”

　　穆青鹭一双眼睛都黏在书上了，模模糊糊地听着了周妈妈的话，微微摇了摇头。

　　绿意有些看不过去，上前一把拽下了穆青鹭手里的书：“姑娘成天抱着这么本破书看，饭也不好好吃！瞧瞧，人都瘦了一圈儿了！姑娘倒说说，既然满哥儿没什么得罪姑娘的地方，姑娘是为了什么缘故这么不待见满哥儿！”

　　穆青鹭正看得入迷呢，书却被绿意攥在手中，心里自然憋着一股气：“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我不爱见他，自然有我的道理！”

　　这话说得也不假，穆青鹭确实不怎么想见唐满。

　　虽说过去的穆青鹭与唐满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奈何如今占据这具躯体的可是二十几岁的灵魂啊！怎么可能会与一个丁点儿大的小屁孩卿卿我我？

　　况且是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小屁孩。

　　穆青鹭是打算本本分分地“装嫩”，但这并不包括主动去迁就唐满。一个说不准未来会有无瓜葛的人，这么惦念着做什么？她又不是林黛玉，心心念念着宝哥哥。如今她好歹是大将军的嫡女，选择应该不只唐满一个吧？

　　气氛一时有些僵，红篆便笑着打圆场：“姑娘大了，倒知道避讳了。”

　　这么一说，周妈妈也缓过神来，拍着手笑道：“可不是呢！那满哥儿已经是十几岁的人了，姑娘也一日大似一日了，正该好好学些规矩才是，怎么还能似幼时一般呢？倒真是奴婢老糊涂了。”

　　正说着，徐氏身边的银杏竟然打着帘子，引着唐满进来了！

　　屋子里的人唬了一跳，幸好穆青鹭此时齐齐整整，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否则，这纰漏可就大了！

　　银杏也察觉自己冒失了，红着脸给穆青鹭行了万福，道：“奴婢给五姑娘请安。”又直了身子抿嘴笑，“是太太让奴婢引着唐公子到姑娘屋子里的，说是公子与姑娘幼时交好，咱们与唐家也是通家之好，不用顾忌些旁的。让姑娘与公子还同小时候一般便好。”

　　人都送来了，穆青鹭也不能把人给推出门外去，只得下了炕，对着唐满微微蹲了蹲身，细声细气地道：“满哥哥好！”

　　唐满忙回了礼，两个人又一齐送走了银杏，方回转进屋。

　　这边厢红篆领着一屋子的丫头已经忙活开了，送点心的送点心，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倒像是迎接什么贵宾一般。

　　穆青鹭便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那本《魏史》正看到一半呢！

　　唐满倒没有理会丫头们，只兴冲冲地拿起了被绿意扔在炕桌上的《魏史》，翻开来看了看，又冲着穆青鹭扬了扬手里的书，笑道：“妹妹越发能耐了，竟看起史书来了！”

　　穆青鹭劈手夺下那本书，又惊觉自己的失礼，只得装作羞怯恼怒的模样，讷讷地道：“满哥哥怎么一来就取笑人家？再这么着，从今往后可别来了！”心里却在巴不得唐满当了真，以后再不登她的门。

　　唐满出身世家，亲戚家的小姐姑娘们也有一箩筐，可谁都没有他的鹭儿妹妹好，心里面也存着那么一股痴心思，只是不好开口讲，因此见着穆青鹭恼怒，便有些着慌了：“不过是与妹妹玩笑罢了，妹妹怎么还当真了呢！”

　　眼睛不经意地扫了扫穆青鹭纤细洁白的手腕，见上面只套着个银镯子，便问道：“妹妹怎么不戴我送与你的那串琉璃手串？可是不喜欢么？”

　　穆青鹭登时便有些心虚，只得将袖子往上撸了撸，送至唐满眼前，有些刻意地笑道：“满哥哥瞧瞧这镯子，虽然只是个银子的，但胜在别致精巧，也算是个好的了。我又不出门，只挑些简单的戴着便是了，像琉璃那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仔细收着稳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