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梦》林尔

20、第二十章 交情

　　穆青鸢被放出棠梨居后，穆青鹭便日日跟着穆青鸢练字，倒也很像那么一番样子，姊妹两个练完字便一处去徐氏那里请安，从前穆青鸢不是在棠梨居用饭，便是去大章姨娘那里，如今却因着穆青鹭的缘故一连几日都在徐氏这里。

　　穆歳阳见着便也奇怪，私下与徐氏谈论，徐氏便笑说是穆青鹭投了穆青鸢的缘法。姊妹两个交好，府里众人看了自然乐见其成，就是大章姨娘，也多多少少对穆青鹭柔和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倒显得穆青鸾越发地孤单起来，虽然与穆青鹭分住葵香苑的东西厢，但两个人也只是在请安的时候才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其余的时候，穆青鸾便待在采荷馆中，只顾着小章姨娘与七姑娘穆青莺。

　　时日久了，府中内外自然都传扬起闲话来。

　　因着到了年下，徐氏越发地忙碌起来，便也没有功夫理会这等小事。等过了年节，才听到府内外的风声，说是穆家三房二姑娘与五姑娘抱团孤立六姑娘一个，名声很是不好听。

　　徐氏想了想，觉得这里面的关节很是该与穆青鹭细说分明，便挑着晚间穆青鹭来请安的时候单独留下了她。

　　“鹭儿，娘问着你，这些日子你都忙些什么呢？”

　　穆青鹭只穿了件家常衣裳，脱了鞋，上了炕，拱进徐氏怀里撒着娇：“娘这些日子都没有与女儿多说几句话，这会儿才想起来，可见得是不疼女儿了。”

　　徐氏哑然失笑，慢慢摸着穆青鹭的后背，笑道：“我若是多管管你，你又嫌着烦，我不管你，你又说我不疼你。我这个娘竟是天底下最难为的了。不过是这几日忙着上京的事，才疏忽了你，谁知你的心眼竟如针尖一般大，如此就恨上娘了。”

　　穆青鹭越发地在徐氏怀里腻歪起来，只一个劲儿地嚷道：“娘编排女儿，女儿不依。”

　　娘俩说笑了一阵，徐氏重新问了起来：“娘听闻这些日子你一直与你二姐姐一处玩，可还与鸢姐儿处得来？”

　　穆青鹭从徐氏怀中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眼睛晶亮晶亮的，笑道：“我从前听人说二姐姐性情不好，如今看来竟是假的了。二姐姐这个人最是爽利不过了，心里从不藏奸，待女儿也极和气。且才情极佳，女儿跟着二姐姐可学了不少东西。除却有的时候脾气躁了些，其余的，女儿再也挑不出什么来了。”

　　徐氏见穆青鹭一副急于为穆青鸢正名的样子，笑得越发柔和起来：“娘是看着鸢姐儿长大的，自然深知她的脾性。先前嘱咐你与她不必太过亲近，不过是怕你如六丫头一般，受她欺负。如今见你们两个相处得越发好了，娘便也放心了。只是你们姊妹既交好，为何不理睬你六妹妹了？”

　　穆青鹭愣怔了一下，难道是穆青鸾跑到徐氏这里告状了么？但看徐氏笑眯眯的样子，也不像是生气了，或者是谁嚼舌头嚼到徐氏这里了么？

　　穆青鹭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我们倒没有不理六妹妹，只是六妹妹素来与二姐姐不和，加上七妹妹身子弱，她整日待在采荷馆，倒越发地不与我们往来了。”

　　徐氏重又将穆青鹭搂在怀里，叹了口气，说道：“你与你二姐姐交好倒也没有什么错处，只是你们不该冷落了六丫头。鸢姐儿是个实心肠，有什么说什么。六丫头就不同了，她素来敏感多思，你们这般疏远她，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毕竟都是姊妹，彼此之间多担待一些方好。”

　　穆青鹭只好点头答应。可若是以前，她定然不肯就此罢休，准会找出一万个理由来向徐氏解释穆青鸾到底是怎样一个两面三刀的人。只是如今穆青鹭穿越过来，徐氏待她再怎么好，也终究不是她的亲娘。穆青鹭生怕哪一天得罪了徐氏，失去了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靠山。因此，她便总是对徐氏的话言听计从，时不时来撒个娇，以此来说服自己慢慢放下对徐氏的隔阂。

　　“娘，女儿与二姐姐交好，娘难道不生气么？”

　　徐氏看了看仰着一张小脸的穆青鹭，无奈地笑道：“你还太小，娘不想你这么早就懂得这些。你要记住，鸢姐儿是鸢姐儿，大章姨娘是大章姨娘。你没有亲兄弟，以后出嫁了便只有几个姊妹相互扶持，如今姊妹之间多亲近些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这也就是间接地表明了徐氏自己的立场，她与大章姨娘之间的利益虽然有冲突，但是这并不妨碍穆青鹭与穆青鸢成为好姐妹。穆青鹭也终于放下心来。先前她因为穆青鸾的那番话，对与穆青鸢交好还多有思量，如今得到了徐氏的认可，她也无需担心会伤害到徐氏的利益了。

　　只是，若有朝一日穆青鸢妨害了徐氏的利益，穆青鹭还是会坚定地站在徐氏这一边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间就把话题渐渐地转到了回京这件事上来。

　　穆青鹭对京城倒是没有多大的好奇心。毕竟这是古代，作为女子，所能生活与战斗的地方只局限于这深宅大院里，她就是再怎么向往热闹的京城，也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真正走出高墙的。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那份心思，多问问大宅里的事情。

　　“娘，我们回了京城是不是就可以常常见到大姐姐了？”

　　提到穆青鹞，徐氏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自然。”又抱紧了穆青鹭感叹道：“你还能想着你大姐姐，到底不枉她多疼你一番。只是她如今身份不同，咱们这些人也不能经常得见。”

　　穆青鹭怕徐氏伤心过度，连忙笑道：“娘，最近我跟着二姐姐练字，倒很有些模样了，不如现在就写给娘看看？”

　　徐氏知道穆青鹭的孝心，便收起了那份伤感，打叠起千百般的精神来与穆青鹭说笑，看着穆青鹭的字果然进步神速，徐氏想了想，便笑道：“你喜欢作画，又到了启蒙的年纪了，等到了京城，娘就给你请一个好先生回来，保管让人见了我家鹭丫头的画都说好。”

　　穆青鹭早就想跟着先生读书了，那样的话，最起码能够及时了解一下外界的信息，不像如今这般，整日里窝在深宅大院里，什么都不知道。

　　又陪着徐氏说了会话，穆青鹭便带着丫头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前脚刚进门，后脚穆青鸾便进来了。

　　绿意正捧着穆青鹭的汤药，见到穆青鸾便颇有些不自在起来，那张小脸阴沉得只恨不得现在就将穆青鸾给赶出去。

　　绿央见着穆青鹭回来，连忙上前为穆青鹭换了衣裳，又瞅着后头跟着的穆青鸾，绿央便笑着行了礼：“六姑娘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找我们姑娘了，今儿个可真是稀客。”

　　穆青鸾淡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等着穆青鹭喝完了药，方才说道：“姐姐最近跟着二姐姐，学问越发得好了，倒不似妹妹这般，书都没读一本的。”

　　穆青鹭倚靠着绿央，只觉得身子疲累得很，如今便只想钻进被子里去，奈何穆青鸾又是摆出这么一副极其无辜的面孔，她少不得打叠起精神来应付。

　　“六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闲着无聊，跟着二姐姐玩罢了。”

　　绿央早已经沏了茶上来，又挑了碟点心推至穆青鸾面前，穆青鹭瞄了那点心一眼，又笑道：“两位姐姐倒是‘玩’得好，只苦了妹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真是可怜。”

　　说着，掏出帕子就要抹泪。

　　穆青鹭真是被穆青鸾这哭哭啼啼的招数给吓怕了，只希望现在来一阵妖风将穆青鸾给吹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慰穆青鸾，只圈进椅子中，以手拄着下巴，一脸无奈地盯着穆青鸾，权当就在看戏。

　　穆青鸾刚哭哭啼啼，外面的绿萝便引着珍珠进来，两个人朝着穆青鹭福了福，珍珠才笑道：“我们姑娘嘱咐了厨下送些好吃的蜜饯来，才刚吃了个香梨蜜饯，觉得甚是清香爽口，料着五姑娘爱吃，便让奴婢挑些好的给姑娘送来，说是预备着姑娘吃药后清口的时候用。”

　　绿意上前收了珍珠手里的食盒，穆青鹭便笑道：“有劳珍珠姐姐走动了，烦珍珠姐姐回去的时候代我向二姐姐道谢，只说多谢二姐姐惦记了。”

　　珍珠笑着答应了一声，这才看见坐在一旁的穆青鸾，迟疑了一下，便朝着穆青鸾福了下去：“给六姑娘请安。”

　　穆青鸾表现得倒是和气极了，甚至还伸出小手扶了珍珠一把：“珍珠姐姐快起身吧。”又用帕子揉了揉眼睛，哽咽道：“五姐姐就是好命，才来几个月，二姐姐便如此疼着五姐姐了，几块点心也要打发心腹大丫头巴巴儿地送了来，不比我，是个没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