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那树梨花》廷诺嘉

10、第10章

　　“少主，御风护法自上次雷府一战后，不知所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跪在冥易宇跟前。
　　冥易宇眉宇紧皱，而同处一间的尹子席则闲适地品茶。按理说，粉衣女子会将尹子席赶出客房，可是冥易宇却制止了粉衣女子的所为，他可不想看自己的手下输给尹子席，更不想看到手下被尹子席吃豆腐。
　　“淑瑶，你可否查到出现在雷府门口的那群人的来历？”冥易宇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尹子席，又对粉衣女子——淑瑶开口。
　　“禀少主，那群人是江陵附近的地痞混混，并非魔教中人。”淑瑶低头回答。
　　“早已猜到，云弟断不会背上忤逆之罪。淑瑶，你与其他姐妹再去探御风护法的踪迹。”冥易宇前半句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后半句才带着浓郁的急切。
　　淑瑶抱拳后，又从窗子跃了出去。
　　尹子席放下手中的茶杯，“冥少主的恰安阁里，都是那些美貌的姑娘吗？”
　　“是，但也不尽是。”冥易宇解下束住头发的发带，冷漠地开口。
　　“那冥少主岂不是坐享齐人之福？”尹子席揶揄起冥易宇。
　　“莫非尹二公子嫉妒？”冥易宇卸下头上所有的装饰品，轻轻梳起自己的长发。
　　“嫉妒得很。”尹子席举杯喝了口水，“对了！冥少主刚才命淑瑶姑娘将雷老爷，安置在什么地方？不知可否告之？”
　　“不可。因为连在下也不知道淑瑶会把雷世伯安置何处。”冥易宇梳理好自己的长发，起身往床那里走去，坐在床沿上。
　　“冥少主就如此信任自己的下属？”
　　“信。因为她们不是在下的下属，而是在下的朋友。”冥易宇说完，躺在床上，欲睡。
　　尹子席侧脸望向背对自己而睡的冥易宇，一下子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言说……

　　梦中，母亲优美的舞姿胜过盛开的牡丹。父亲坐在后院花圃旁的长廊上，膝上放着一架古筝，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母亲应琴声而舞。
　　母亲的名字就叫做牡丹，本名她早已忘记。母亲是在青楼卖笑的，父亲一见倾心，就赎了她，娶她为妻。父亲虽不是官宦世家，但也是江湖上小有名声的“玉面先生”，毅然决定迎娶一青楼女子为妻，多被武林前辈惋惜，甚至更有嫉妒者出言讥讽。
　　父亲浅笑摇头，随后便筑起恰安阁，与母亲两人相守。母亲虽是青楼女子，但向来卖艺不卖身，允了父亲，与父亲成亲后一年，就产下一子，那就是恰安阁的少爷——冥易宇。只是冥易宇生来奇怪，两颗虎牙，露在唇外，异于常人。产婆当时一惊，六神无主之际，就松开了抱住孩子的手，使得孩子不幸摔落在地上。就在众人以为孩子死了的时候，摔在地上的孩子一下子哭出了声。父亲松了一口气，抱起孩子，轻拍着孩子。
　　事后，谣言传遍整个江湖。先是说母亲牡丹是个妖怪，产下的冥易宇也是个妖怪；后说母亲是个懂得巫术的人，说父亲着实可怜。
　　母亲第一次听到这些谣言的时候，伤心地哭肿了双眼。父亲用一只手拥着母亲，另一只手还抱着冥易宇，“牡丹，你说相公如何？”父亲的声音很好听，远比那些琴弹出来的声音要好听多了。
　　“相公为人善良，才貌出众，是世间难得一觅的好人。相公还不嫌弃奴家……”
　　父亲用搂住母亲的手按住母亲的唇，“牡丹，我早已说过。你不是在青楼，而是在恰安阁。这里是你的家，你无需看低自己，再自称‘奴家’。就像易宇。”父亲的手指从母亲的唇上移开，用手轻轻抚摸着抱在怀里的冥易宇，用手指轻轻摸着那两颗与生俱来的尖牙，“易宇，并不是妖怪，他是我们的孩子。”
　　“可是，相公，易宇那两颗牙……”
　　“想我旭阳一生奔波。年少时引起多少纷争，后被承光大师以‘个性’二字称之，那我的孩子为何就不能继承我的‘个性’二字？”
　　父亲向来乐观豁达，且不被世俗束缚。母亲也因为父亲的这席话，而稍稍舒了心。
　　“牡丹，你说我们再生个女孩，怎么样？”父亲又重新搂住母亲，吻去母亲眼帘中泪珠。
　　“可是……”
　　“天下之物，以独为奇，双则失奇。”父亲温柔一笑。
　　一年半后，恰安阁的小姐——冥泯雨出生。不过，冥泯雨是个正常的女孩……正确说来，冥泯雨也不太正常。因为数年后，当冥家这对兄妹学会走路，冥泯雨就是个美人胚。即使是和邻家的小孩出去玩，被一些小女孩扔石头，嘲笑她有个妖怪哥哥和母亲时，冥泯雨总是露出灿烂的微笑，对那些孩子轻起唇贝，“龙生龙，凤生凤。生性愚笨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仙人？”冥泯雨当初就知道世人很迷信。
　　不顾对方恶意的嘲讽，回到家，面对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天真地笑了起来。不正常的也正是那份超乎年纪的冷静与成熟。
　　九岁那年，冥泯雨陪着哥哥冥易宇和父亲冥旭阳一起前往江陵雷府。母亲身体不适，所以留在恰安阁。那年，冥泯雨看见了七岁的雷云，因玩笑自允了一桩“娃娃亲”。
　　就在回家之后，恰安阁被血洗。冥旭阳推开恰安阁大门时，一股血腥味夹杂着些许腐臭味涌来。冥旭阳伸手把冥易宇和冥泯雨揽进怀里，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满院的残肢断骸。不过，在两个孩子的眼中，早已映出那宛若人间地狱的场景。
　　“易宇，带着妹妹去外面。”冥泯雨感到冥旭阳的手在颤抖。
　　待冥易宇带着冥泯雨出去，冥旭阳才开始打量起恰安阁。原本绿意盎然的花草被鲜血侵染；原本雪白的墙上被泼上了血；原本养鱼的池里，鱼都被砍了脑袋扔在池里，还有一些家仆的四肢漂在池面。
　　冥旭阳的脚步开始颤巍巍，他走到牡丹花坛旁，发现所有的牡丹都被折断，就在这花坛中央，赫然放着冥旭阳心爱的人——牡丹的人头。
　　冥旭阳虽然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吐了起来。冥旭阳跪在地上，捧起牡丹的头，又走向里屋。雕花床上，一具身着破衣的无头女尸横在床上，床褥凌乱不堪。
　　“牡丹……”冥旭阳绝望地走向床铺。
　　“啊——”一阵尖叫声划破这恐怖的边际。
　　冥旭阳放下牡丹的头颅，飞奔出去。恰安阁外，又一具尸体，一个呆愣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