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神兵录》离合

9、故人

　　“沂光，你还没死么？”就在凤凰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方骋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少年人的名字。
　　“承蒙挂念，我一向过得还不错。”被称为沂光的少年笑得十分地开心。

　　原来他就是沂光！凤凰着实吃了一惊。十六年前的往事排山倒海般地涌向她的脑中，虢膺将军、辰汐石、阳艳夫人、战争、死亡……少年时候的噩梦仿佛再次在她眼前展开，那时候她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沂光。听闻当年就是他引开了前去接应阳艳夫人的方骋，并趁方骋不备，重伤了他；也是他，在重伤的方骋面前亲手杀了被众神围困、身怀六甲的阳艳夫人，致使侥幸逃脱归来的方骋性情大变，变得狡诈多疑，心机重而不轻易相信别人。凤凰忧心忡忡地看向方骋，深怕愤怒让他失去理智和应有的判断力。更何况这个沂光在气位中也能幻化身形，可见他的修为有多高！

　　“恐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还未等凤凰开口说出她的担忧，在她身前的方骋已经提起阴阳伞直直地冲向了微笑的沂光，术法在此时已经不能发挥效力，他也顾不得用什么用什么招式技巧，只是用伞尖对着沂光戳了过去，虽说是最为简单的招式，但他已用上了他十成十的功力，再加上他不顾一切的速度和气势，伞尖瞬间已经抵到了沂光的白色衣衫上，沂光避无可避，生生地被方骋推到河中，“扑通”一声跌落在水中，如果不是沂光身在气位，如果方骋手中的是一把利刃，恐怕他早就已经刺穿了沂光的心脏，让他的本位也受到重创。

　　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跌落在水中的沂光凝息屏气，捏了一个避水诀，身旁的水哗啦一下就退开了，只是他身在气位，不能使出轻身诀，只能踩在河底的淤泥中一步步走向岸边，他的右手抚着他的左胸，这一次他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击，几乎把他肋骨都击断了。他缓慢地在河底走着，河水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圈，仿佛有看不见的屏障阻挡着河水流向他，不过他身上洁白的衣衫还是沾上了恶臭的淤泥，这让他厌恶万分，而方骋看似简单的招数却让他躲避不及，更使他恼怒万分。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不等他走上河岸，方骋冷冷地开口了，“我这十六年来，千百次地练习着这一刺，我已经把这一刺练习到即使用一根树枝能刺穿石壁，这么多年，我不知道练断了多少根竹竿，而我等的，就是这一刻，能用我的伞刺穿你的胸膛！”方骋走向河岸，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河底的沂光。
　　“可惜，你还是没有刺穿我的胸膛。”沂光挂着嘲讽的笑容，挑衅般地抬头看向方骋。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两人的眼光都仿佛是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快看！马车还在原来的位置！”陌康有些微微地喘着气，虽然一路上青筝用内力为他疗了伤——他和青筝的法力最是相辅相成——但重伤后的他毕竟不会那么快就痊愈。
　　在马不停蹄地赶回原地的路上，青筝粗略地跟他讲了一下王上的想法和云小姐的计策，他虽然也极厌恶神的所作所为，但也和凤凰、青筝一样不愿见到战争的爆发。
　　“公主和方骋都不在！”性急的青筝已经撩开了马车的门帘，发现车上空空如也。
　　情况非常不妙。

　　“动作这么快？”陌康走到青筝的背后，往马车里看去，果然连影子都没有一个，凤凰的包袱还放在原来的位置，陌康皱了皱眉头，“应该不是方骋带走了凤凰，如果是他，为何不驾马车离开？还有为何凤凰的包袱还在此地？我看他们走得匆忙，说不定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有那个泳光也不在，此中必有蹊跷。
　　“那他们会到哪里去？一路回来未曾发现他们的踪迹，难道是糟人暗算？”青筝回过头来，忧心忡忡地看着陌康。
　　陌康垂下眉眼，暗暗地思索了一番，虽说此处没有打斗的痕迹，但神暗算的本事他向来不敢轻视。
　　“不如，我们分头去找找，兴许还未曾走远。”陌康下定了决心，咬牙说道。
　　“好！”青筝爽快地答应。

　　“不必了。”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陌康的身后传来，陌康猛一回头，看见泳光施施然站在他身后的一棵暮絮树下，陌康眯起了他的双眼，而泳光接下来的话让他握起了双手，“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去了哪里。”
　　泳光话音未落，陌康已经瞬间冲到她的面前，用力捏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问道：“她们去了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还未等泳光开口回答，唰地一声，一支金色的箭从她的右侧快速袭来，在箭尖触到她颈上皮肤的一瞬间，金箭止住了向前的势头，泳光顺着箭身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箭尾，手指修长，肌肤白皙，手背上淡淡地印出几条青色的血管，只是逆着光，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得那双金色的眼瞳正冷冷盯着她看。
　　“说！”丰润的红唇吐出冷硬的字眼。
　　她和陌康的配合真是天衣无缝。

　　“这么冲动......”泳光小声地嘟囔着，微微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对她们怎么样，这点你们放心。”
　　“那她们人呢？！”陌康收紧了他的手指，几乎捏碎了泳光的纤细的手腕，而配合着陌康的问话，青筝轻轻地往前送了送她的金箭，箭头抵上了她的肌肤，在她的颈项上压出了一个凹陷，只是用力恰到好处，未曾划破丝毫肌肤。

　　“你们无须紧张，刚才不过是凤凰听到陌康的叫喊声，以为你出了事，便和那个姓方的一同出去寻你了。”泳光受到箭的压迫，不得已微微向后退去，只不过手腕被陌康抓住了，不能退太远，只能仰起了头。
　　“果真是如此？你如何会这般好心，告知我们她们的行踪？肯定是圈套！”陌康丝毫不相信眼前的女子，他不会再上她的当。
　　“若真是圈套，我也不会拿来对付你们。”泳光又好气又好笑，好心帮他们，却被以为是有意害他们，“我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凤凰，才不会为了你们费这些心思。”
　　她瞟了眼一言不发的青筝，又转回来看着陌康：“我不过是想还凤凰一个人情。”

　　陌康心中一动，有些相信泳光的话了，他和青筝对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渐渐松开了手指和箭。
　　泳光收回了她的左手，这下可好，双手都被陌康捏得淤青了，正好还能凑一对！她指了指凤凰他们离去的方向，“她们往那个方向去的。”
　　陌康和青筝迅速转身，青筝更是恨不得马上赶过去。

　　而此时，泳光又在他们身后闲闲地开口了：“不要说我不曾提醒你们，你们最好动作快些，洛原神官之首的风神官也来了，此时只怕他已经找到她们了。”
　　风神官？
　　听到这个称谓，陌康和青筝的身形都顿了一顿，他们转头相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中都充满了担忧。

　　西沉的太阳渐渐失去了热度，晚风带来了丝丝凉意，然而比晚风更冷的却是方骋的眼神。
　　凤凰在他身后业已冰凉了手指，但僵持的两个人却没有任何动静，反而越发冷定。
　　晚风吹散了凤凰浓密的长发，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暮絮花的花絮丝丝落下，夹杂在她的发丝中，如同丝丝华发。她抬头看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河岸两边的胡杨树在黄昏的余光中只余下的黯淡的影子。

　　不知方骋在等些什么。
　　凤凰有这样的感觉，似乎他是在拖延时间，他明知道他无法奈何沂光，却堵着河岸不让沂光上来，应该不仅仅是看沂光脏得发臭的好戏那么简单。
　　不过很快，凤凰就知道他在等什么了。

　　一支金箭，以雷霆之势破空而来，径直射向站在河底的沂光。
　　青筝！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随着凤凰的一声惊呼，金色的弩箭在即将射穿沂光的眉心的一瞬静止住了，仿佛是被一只无形手温柔地握住，然而停顿不过片刻时光，金箭如同金沙一般弥散开去，那些金沙在空气出画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影，最后消逝无影。
　　似乎金箭并未伤害到沂光半分，然而他却痛苦地抚着眉心蹲了下去。
　　凤凰回头看向金箭射来的方向，只见有两个淡淡的影子正逐渐变得清晰，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那两个人已经清晰得能辨认得出——陌康和青筝！而青筝的右手中有点点金沙正在凝聚成箭的模样。

　　“原来你是在等他们救你。”不知何时，沂光已经使出了轻身术踏在水面上，身上的白色衣衫也已经变的纤尘不染，仔细看去，似乎是换了一套月白色的新衣，他眉心有一个红色的印记，有些像是青筝的箭头射在他额上留下的记号。
　　“不错！”方骋大方地承认，“你的缩地成寸结界已经破了！”
　　“所以你刚才明知道不可能刺穿我的胸膛也要奋力一击，是为了把我推进水中？”
　　“不错。”
　　“而你又知道我生性爱洁，必定会用避水之术，而河水和缩地术相斥，我无法让结界外的人如同看不见你我一般看不见河水的变化，因此引得此箭射向气位，好破我的结界。”说到后来，沂光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了。
　　“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方骋笑了起来，等了这些时候，青筝果然不负他所望，及时赶来救了他们。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沂光慢慢地从河水之上走到了岸上，轻轻地摸了摸眉间的红印，“陌康之前身受重伤，又走开了去，泳光又是我们洛原的神，除了他倆，本别无他人，你怎知还会有救兵来援？”
　　“青筝会到此地，我本并不知情。”方骋微笑地转头看向他身后的青筝，心底不由得暗暗庆幸，“不过我的鼻子很好。”
　　青筝听到他这么说，唰地红了脸颊，不过幸亏天色已暗，没有人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
　　“哦？”沂光狐疑地看着方骋的微笑，他不明白，难道他的鼻子好到能闻到她的味道？

　　“不要和他废话那么多了，把他抓回去见王上。”陌康打断了沂光的猜测，冷冷地开口了，这些神，罪不容赦。
　　沂光听了他的话却放肆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以为，我堂堂风神官是那么容易被你们抓住的么？”
　　说话间他的双手各结了一个莲花印，拇指、中指和无名指对结，右手上左手下，再对结，从沂光的双手间有一道凌厉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河岸，而那道光芒径直射向了方才说话的陌康！他显然知道，陌康此时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没有抵抗力的一个。

　　然而那道光的速度极快，凤凰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只能惨白了脸眼睁睁看着那道光袭向陌康，只有在他身边的青筝下意识地举起右手的箭，想为他抵挡一下，但是，还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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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和老公吵了一架，我要学秀才，在小说里把他虐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