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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探监行动 ...

  •   春天像场戏,在搬运工的肩膀上开幕。草坪来了,郁金香来了,草坪上有人睡觉,郁金香前有人拍照,我边走路边吃我的圣代,手上黏黏的,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时候看电影,一见幕布上的人悲伤流泪就想笑,依此类推,人家一高兴,我就生气。看到别人笑颜如花世界明亮如笑颜,我就情不自禁地骂骂咧咧,骂人家傻,骂人家假,然后反省,觉得自己不能这么酸溜溜,于是更生气,气得只能在楼梯上偷袭学弟,抢人家的帽子或者游戏机,要不就直接把人往下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锁定了某位低年级小朋友接受专宠,那位小朋友经常做贼似的低头走路,把老鼠屎一样的乌龟食放在掌心一颗颗地舔。
      对我的暴力骚扰,小瞬一般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哪怕是滚下楼梯都不哼一声,只管捡起乌龟食接着舔。他一点都不傻,知道回家后我会毫无怨言地给他写作业,所以默默忍受我的虐待。父母都是社交忙人,阿辉也活动太多,小瞬又一连赶走了七八个家庭教师,辅导笨弟弟的责任只能落在我的肩头,而直接替笨弟弟写作业显然比教他写作业节省时间,节省时间的后果是,小瞬天遂人愿地越来越笨了。
      “北川家的阿辉是秀才,小研是天才,小瞬是蠢材。”――小瞬好不容易爬进了城里最好的私立高中,第一次课堂发表就这样自我介绍。那时明星学生阿辉早已毕业,正在庆大耀武扬威,而我是那所高中的万年全能状元,背负着如此可怕的压力,小瞬笑嘻嘻地背着手向老师同学鞠躬:
      “我叫北川瞬,是两个聪明哥哥的笨弟弟,请多多关照!其实阿辉很没劲,当模范当得不知道自己是谁;小研就是个变态,每天晚上做恶梦又哭又叫吵得我失眠;还是小瞬可爱啊!我收藏了很多怪兽电影,欢迎女同学来我家和我一起观赏!谢谢大家!”
      回家后,他把这段话原封不动地背给我听,一边使劲摸自己还没长出胡子的下巴:“哎呀,忘了说小瞬是三兄弟里的美少年了!阿辉方方正正的,像老公,不够情人相;小研骨架太大,一副洋人做派;还是我好啊,大眼睛尖下巴,标准漫画美少年……唉,真美,美得冒泡,比风间小朋友还要风流倜傥……一定能泡上樱桃小丸子那么风情万种的马子。”
      我拿胳膊夹他的脖子,往死里夹:“信不信我一拳打得你尖眼睛大下巴?”

      “小研你还有弟弟?”方向盘前的范妮听说我小时候就常替人写作业,大大咧咧地回头追问,因为身子扭得太猛,不小心踩了油门,吉普车全速冲过高速公路上的大坑。
      坐在后排的我们七颠八倒地往上弹,还齐刷刷地发出惊魂落魄的惨叫,这样的惨叫已经是出发十分钟至今的第五次了。
      “范妮!我要活着到动物园,我还要活着去莫斯科!” 攥紧拳头的艾萨克满脸悲愤。
      “我飙,我飙……”范妮还在加速,死死跟着前面一辆蓝色宝马。
      “我祈祷……”复抱着拳头贴在额前。
      “死在美女手里也就罢了,被傻妞拖着下地狱……做鬼都不甘心啊!”我挥舞着拳头。
      好不容易熬成博士候选人的艾萨克还拿到了一笔去俄国的海外论文奖学金,为了庆祝锦上添花,特意发挥余热,在动身飞跃重洋之前组织了这次春游。
      听说动物园新来了一对双胞胎大熊猫――复建议大家去看。
      大熊猫有什么好看的?――艾萨克首先质疑。
      因为我小时候看过它们的妈妈――复笑着解释――是非常传奇的一只熊猫,在各地动物园巡展的时候竟然逃跑了,躲在郊外的山上,后来被农民捉住,送回动物园了。我在新闻里看到那只浑身是泥的熊猫被塞进笼子,忽然很羡慕它。
      羡慕?――艾萨克再次摸不着头脑。
      多圆满的人生啊,有过戏剧性的逃跑,最后还有个笼子钻进去过安稳日子。唉,羡慕得不行。你看人家的孩子,更幸福,都享受全球化了。要是在这里逃跑,岂非要英勇西进,去印第安人保留地开辟新生活?――复笑得无限神往。
      新生活?――我哼――最后还是得被押回来坐牢,趴在一扇玻璃后面忍受我们这些人兴高采烈的嘴脸川流不息。
      好吧好吧,我们探监去!――艾萨克当下拍板,相比“看熊猫”,果然还是“探监”的名头更有吸引力。
      探监小分队的司机竟然是范妮,这是大家意想不到的。其实还得怪我们三个互相推诿,被范妮趁机钻进了驾驶座,而且怎么拉都不肯出来。她还带来三个陌生女孩,清一色五颜六色的紧身衣超短裙,说话像吵架,吵架像打雷,你一言我一语,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把我们三个挤到后座不说,而且吵得我们眼冒金星,再加上范妮的绝地大飚车,艾萨克脸上的悲愤越积越深,眼看着就要嗵地一声倒地。
      范妮终于超了那辆宝马,恐怖少女团热情地冲那辆车里的男人挥手:“帅哥!帅哥!”
      那个男人被吓到了,惊恐地张着嘴。
      “真没劲,上次我们在路上见到M教授,叫他帅哥他还买可乐给我们呢!”
      “M教授最色了,你穿得越少他对你越好。”
      “什么呀什么呀,上周的gay parade里我还遇见M教授了呢,光着膀子挥小旗,身材一级棒!”
      “小研小研,你干嘛不去gay parade啊?”范妮再一次回头大叫(我们几个下意识地缩紧身子),“那里帅哥超多,好多女生跑去看热闹!”
      “Gay parade算什么,我等着明年冬天裸奔!敢不敢跟我一起奔?”
      恐怖少女团开始起哄。范妮哄得比谁都响:“那今年你怎么没奔?”
      “裸奔算什么,我跟人私奔!”

      动物园里最多的动物显然是人。因为是免费日,而且春光明媚,叫做“人”的动物纷纷汇集此地,呼朋唤友,拖家带口,成群结队,把入口处挤得水泄不通。和公立高中兵团相比,范妮的恐怖少女团顿时黯然失色。黄色的大校车刚停稳,一群健硕的小孩就开闸洪水般源源不断地冲击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水泥地面,嘴里还发着种种怪声,顿时把范妮她们令人高山仰止的聒噪淹没成汪洋大海中的小小孤岛。
      我幸灾乐祸地抱着胳膊看这几个本科女生冲强中更有强中手的高中生无可奈何地翻白眼,忽然被排在后面的艾萨克推,他叫我看隔壁那条入园的长队,一个蓄着漂亮大胡子的男人笔直地站着看书,手腕上拴着一根尼龙绳,绳子的另一头是件套在狗身上的红马甲,不过,这马甲正套在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身上,他先是跌跌撞撞地在老爸(?)身边转了几圈,然后扑通一声趴倒,发现四肢着地是稳妥而便当的姿势,于是咧着嘴傻笑,淌着口水满地乱爬,差一点就要爬进路边的灌木丛,大胡子男人当机立断一拉绳子,那小孩只能乖乖地掉头往回爬,被男人一把抱起往肩上甩,兴奋地尖叫起来,咿咿呀呀地滴了好多口水。
      “等我有了儿子一定要玩这个!”艾萨克赞叹。
      “你那法学院高跟鞋美女呢?”我拿胳膊肘戳他的肋。
      “艾萨克出了名的喜新厌旧,莫斯科那么多美女等着他,哪里还记得法学院的女人。再说了,那女人忙着挣钱,没功夫陪艾萨克风雅,是吧?”复也学我,拿胳膊肘戳艾萨克。
      “你们这群阴险的亚洲人!”

      这里是全美能够排进三甲的城市动物园,由此可以想见其规模。高中生一进门就直奔缆车,据说这样可以鸟瞰全园面貌,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无数臭脚在头顶摇摆,同时忍受着越来越不像是发自人类之口的嗷嗷怪叫。范妮她们也闹着说要坐,被复笑眯眯地一口否决:“我们要看的熊猫不在缆车的路线上呢。”
      “明明是他自己要看熊猫……”我一把拉过范妮挑拨离间。
      “问题是我们改变主意了,不想做飞天猴子被别人笑话。”范妮竖起中指指头顶。
      于是我们徒步,全身心地沐浴大好春光。在到达熊猫馆之前,共计遭遇呆站着不动的长颈鹿一群,由于天气不够冷而行动迟缓的北极熊两只,叫起来像野人打鼓的白天鹅一对,肉虫子般又肥又粉的火烈鸟无数,跨种族恋爱的狮子和老虎一双(性别不明,不排除非常性向的可能),等等,甚至还有路边草丛里匆匆赶路的鸭妈妈和一队歪歪扭扭的小鸭子。
      “是野鸭子,不是动物园养的!”艾萨克弯着腰跟着鸭子跑,终于颁布了鉴定结果。
      “可不可以抓它带回家养?”我弯着腰跟着艾萨克跑,和他一起盯着落在最后的那只小鸭子看,这只嫩黄色的小毛球努力地扭啊扭滚啊滚,像是在本能地抗拒两团不怀好意的阴影。
      “你什么意思?根本就不在乎鸭子想什么是不是?你以为它想被你养啊?你以为被你养是什么好事吗?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哪怕一只鸭子,也是要被尊重的!”恐怖少女团哗地一声围了上来,对我实行群殴。
      懒得理她们,我翻个白眼走人。

      我们好不容易跋涉到了熊猫馆,装饰华美的新建筑里,一对熊猫在稀疏的竹林旁趴着睡觉,等了好久,才有一头懒洋洋地爬起来,眼神呆滞地往我们的方向爬来,没等人回过神来,它就扭转身子把屁股一翘,噗地拉出一撅子粗壮的屎。
      “Ouch!”艾萨克大叫,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就这样在异国他乡邂逅吗?逃亡妈妈的孩子和崇拜者复?”
      “还能怎样?”复还是那副斯文笑脸,“难道要我献花,它们鞠躬?”

      回去时我终于抢到了方向盘,为了表达对恐怖少女车手的鄙视,飙得比她更猛,一路上轻松超车无数,直到转进local才让全车人松了一口气。这一带像是刚撞了车,几个膀大腰圆的警察走来走去,还有拖车忙着拖走一辆车头报废的轰达。
      “日本车就是不禁撞啊。”艾萨克指着那个面目全非的车头,“看看都撞成什么样了。前两天的新闻里说有人闹自杀,开着福特在街上乱撞,结果把别人的轰达给废了,没留一个活口,自己倒什么事都没有。”
      “还有更惨的,那新闻你跟我一起看到的,去年冬天的事,机场跑道结冰,降落的飞机冲上高速,好像也是废了一辆轰达,那车里还有两个孩子……”复接艾萨克的话头,“被飞机撞上,什么车都没戏。”
      “其实我一直很想开集装箱车,那么大一辆,只要不是飞机,撞谁谁没戏!”
      “唉,我就是开U-haul的命,每年一到暑假搬家的时候,我帮女生开U-haul开到手软。那车也不好开,总担心转弯的时候撞上人家停在路边的车。”
      “撞车没事,反正有保险,不撞活物就行,去年去黄石,我在路上撞死一头鹿……连做一周恶梦!”
      因为车祸,街上堵得厉害,眼看着只能一点点往前蹭,我阴着脸捡起扔在脚边的书包开门下车:“不想开了,你们自己搞定。”
      虽然明知这样会困扰别人,但我不想听那两个人拿着撞车津津乐道。
      “神经病啊你?!”范妮摇下车窗冲我尖叫。
      我瞥见了路边草地上东奔西跑的两条黑色猎犬,把书包往肩上一搭:“我私奔!”

      不管路上如何纷扰喧嚣,弓着身子坐在长椅上的C一副与己无关的平淡神情,只是远远地望着两条狗一前一后地追着青色飞盘奔跑,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长发垂在肩头,边缘处,纤细的红丝在风中飞散,因为背对着西沉的斜阳,像是要燃烧起来,渐渐熔化而消失。
      天气转暖,他身上只松松套了一件紫红色的绒衫,胸前印着校名,是最常见的学生打扮。失去了大衣和西服的铠甲,他消瘦得出人意料,甚至有点萎靡不振。
      我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过去。却被他看见了,闪了一下所谓“温和可亲”的招牌笑容,同时伸手拍拍身边的空椅子。于是走过去坐下,和他一起看两条狗叼着飞盘往回跑。
      “真傻,就喜欢跑来跑去做这种无聊的事。”他把飞盘递给我,腰弯得更深,宠溺地爱抚狗,苍白的指陷入浓密的黑毛,时隐时现。
      我咬嘴唇,起身使劲把飞盘往远处扔,两条狗顿时磕了药似地撒腿就跑。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C笑着瞥我,眼睛里又浮现起孩子似的狡黠。
      “路过,看见拉康、德里达,就过来了。反正狗食都吃了,更应该一起玩。”
      “不如以后你来walk她们吧,我付钱。”
      “很忙吗?”
      “不忙。只是觉得太宠她们了,自己受不了。”他直起身子,“我是个喜欢克制的人。”
      “知道克制不住才总是叫嚣克制。”我的喉头忽然发紧。
      “你暑假有什么安排?”他转移话题,突兀地。
      “还没想,这些天忙着写论文呢。”这是实话,书包里就有几本书,准备待会直接去图书馆开工。
      “今年夏天的语言课还是我开,需要TA,钱给得不少,如果你有空,愿意来做吗?”狗又回来了,竖起前爪趴在他膝上,他笑着把她们的脑袋往下按。
      “只要你在,我就来。”
      “谢谢。”他抬起手,也要拍我的脑袋,我摇摇头避开,看他,看他把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皱起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你精神很差。”我极力克制着想要接触他的冲动。
      “你怕是还没听说我的loser新闻吧?”他微微翘起嘴角,“跟着艾萨克混了这么久,人家那包打听的本事一点都没学到。”

      艾萨克不仅包打听,还是个吝啬鬼。为了省钱,竟然订一大早六点五十的飞机,机场又离得远,于是名正言顺地吆喝我开车送他,我们都不想半夜爬起来,又不敢喝酒,只好通宵打游戏,杀得眼睛发红脖子酸痛双手颤抖,终于熬到出发的时间。
      虽说已是五月,但这里接近寒带的气候似乎总也热不起来,凌晨时分竟然冷得厉害,天光还没亮透,墨色渐褪,眼前像是有只深蓝的水母无限膨胀起来,却被满街的路灯拿橙红色的光束一格格套住。我揉着眼睛深呼吸,空气潮湿,浸透水汽,在舌尖上微微发凉,仿佛陌生语言里无意义的音节,幻影般匆匆滑过,跌入腹腔的深渊。
      街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在动。车里,我和艾萨克也在动――我们被冻得直打哆嗦。
      雨丝细密得难以察觉,在挡风玻璃上呵出淡而透明的湿痕。街道差不多还是干的,只有一些深色的斑点零星地出现。路边的人家都躲在半山坡,拿大片大片的花园挡着门脸。郁金香的花季将尽,深绿草坪上随处可见缩成细丝状的的黯红花瓣,配上白色的蒲公英小球,冷冷清清的,艳而不丽。好在还有云锦般纷繁的鸢尾、牡丹和康乃馨,有些人家还在山毛榉下搭着藤萝架,绿帘上缀满紫花。因为是凌晨,所有的花都畏寒似地缩着身子,更何况还有一层层轻纱般袭来的细雨,不可思议的是,它们的色彩竟因此而出奇地洗练,几乎要凝结成莹洁的色块,摆脱那些过于纤细或是繁杂的形状,如同理念,平静地凌驾于这个世界。
      “看路!不许看花!”艾萨克打着哈欠呵斥我,“太不敬业了。”
      “Local,怕什么。”我又冷又饿,嘴里发苦,“不行,上高速之前你得管我早饭,我是恶少,不是劳工!”
      “都沦落到要饭吃了还敢自称恶少?唉!”艾萨克叹口气拍我的肩,“你倒真是个老实人,家教不错。”
      “家里从来没人管我。”我苦笑,“我爸成天不在家,我妈不是亲生的。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我除了偶尔骂骂人更偶尔被人打之外,真没什么必要被管教。”

      我们找了家通宵营业的White Castle drive through买早餐和咖啡,街对面的水管不知什么时候被撞裂了,抛起白色的水柱,下端还有些笔直的意味,挺到半人高的地方就懒散地把头一歪,整个身子自暴自弃地弯倒、下垂,在风里斜斜地散开。
      车子匆匆转弯,水柱在窗外一闪而逝,街角空落落的,稍远一点的地方,高架的metro铁路上也没有车经过。我们很快地就转上了沿海的高速,如果天气好,本来可以看见日出,可现在只有蓝得发灰的海面在身边并不动荡地起伏着。
      忙着吞食小汉堡和洋葱圈的艾萨克忽然骂了一声:“Shit,怎么总是觉得诡异,一大早鬼气森森的。”
      “这就是所谓的‘狼之时刻’啊,没听说过吗?”我一手扶着方向盘,空出另一只手灌咖啡以保持清醒,“柏格曼有个电影就叫这名字,好像是说天将亮未亮的时刻是两个世界的交接处。”
      “故弄玄虚!这时候最容易死人倒是真的,科学道理,懂不懂?”
      “科学道理也轮不到你说。数痴一个!每次吃饭都找我算小费,当我是计算器?”
      “你还好意思说,不看着你就往25%算,想害我破产啊?你以为谁都是你那样的阔少?对了,听说阔少暑假要给C教授干活?你不缺那个钱吧,那可是苦差,唉,怪我没有早点提醒你。”
      “算了,税表时间卡什么的paperwork都做好了。”我摁喇叭赶走停在路上的鸽子,不想涂炭生灵。
      “暑假那可是强化班,周一上到周五,整整两个月,每天有四个小时要呆在教室里,还有至少两个小时用来改那帮白痴的作业,不光累,而且无聊,你们系的老师都不肯接这个课,也就C教授那种资历浅的逃不掉,每年都被抓壮丁。其实本来今年他也该混出头了……”
      “不就是没有拿到tenure吗?系里又不会赶他走,隔两年补一个就是了,有他那样的苦力在,省掉大家多少麻烦。”高速上车很少,我轻飘飘地就飙上了九十迈。
      艾萨克诧异地转身死盯我:“你是Ken吗?怎么说起话来很懂内情的样子?”
      我笑:“你会打听,就不许我偷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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