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qiongying

3、那时我们

　　长大一点，他所有的热情，是和一帮男生称兄道弟，上山下海。而她所有的热烈，在和男孩子

　　们勾肩搭背，无所禁忌的玩耍之中，全部奔洒在他飞扬的身影上。

　　也许便是从那时候开始，少年无意间播下的温柔种子在女孩柔软的心中开始慢慢发酵。然，女

　　孩只是深藏于心底，甚至连自己也不曾知晓。所以，少年的他，依然无所牵挂，神采飞扬。少

　　年的她，或默默含笑，或在嬉笑中隽刻欢乐。

　　再大一点的她，还记得最初收到情书时的惊异和隐约的虚荣，记得自己挂着一副清高孤傲的笑

　　容走过那一张张暧昧不清的脸，还记得某日清晨昏暗的教室里，被隔壁班那个表情阴冷的男生

　　轻拢肩头，在她的耳边低沉地说一些令人害怕慌张的话，当然也还记得他知道后一脸奇怪的愤

　　怒，还有他幽深如潭，清澈如溪的黑眸，他忽而孩子气的眼神，忽而成人式的皱眉，还有偶尔

　　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放肆行为。

　　于是她经常以此嘲笑他装模做样，少年老成。而心底却暗暗揣摩他反驳时自持老成却嘻皮的可

　　爱表情（在她眼中的可爱吧），还有脆脆的好听的声音。这个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微斜着脑

　　袋，以自己不曾意识到的温柔傻傻地看他，一如曾经他倚在床头看她，等她醒来，一起玩耍。

　　后来某个晚上，他们两个人在教室里打打闹闹地出黑板报。

　　为了刚好够得着板报的高度方便书写，她一边将双脚半跪半踩在凳子的横杠上。一边还向半跪

　　在右手边的他炫耀她高难度的“杂技动作”。他好笑地瞅了她一眼，懒懒地说，小心屁股摔成

　　两瓣，得到的是她轻哼一声以及不以为然的神气表情。

　　在她因双脚发麻而往后仰的一刹那，他的手及时伸出拢住她的后背。她顺着惯性落入他的怀

　　抱，惊慌之后对上那双熟悉的黑眸，里面投射着她的影子，慌张，羞涩，还有一丝甜蜜。

　　两个人的姿势在他轻轻颤抖的臂膀中暧昧地持续。那个春天微微湿润的夜晚，还有空气中弥漫

　　着浓郁的栀子花香的朦胧，让她的记忆模糊不清地且理且乱。

　　她发现他的目光转向不远的窗外，并对她说，墨，夏然一直在窗外看你。说的时候，神情古怪。

　　她转头去看，窗边只有风的踪影。于是以迷惑的眼神询问。

　　夏然喜欢你。

　　他面无表情地说。

　　哦。是吗。

　　她的回答不是疑问句也不是惊叹句，是淡到极至的无所谓。

　　不是不知道夏然对她的热切，只是对于那些不喜欢的人，她向来只会以冷漠以对。礼貌而疏远

　　的言行，是真正的决绝。

　　既然无法回报，就不要给予分毫。

　　感情的路上，一旦流露没有将来没有希望的曙光，便会使那个人羁绊住身心，羁绊住双脚。

　　她以这种方式暗暗地拒绝，只是希望他人受到的伤害能降到最少。

　　他看她，若有所思。

　　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她揣度着他的含义，却在无形中将他的眼神深埋心底。

　　在很久以后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她依然无法揣摩他的用意，而他的神情，却总是在不经意间

　　涌上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