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续》轮回的叉子

1、第一章

　　白大少是玉马镇白家的大公子，因为是嫡子，又十成十地继承了母亲温柔乖顺的性子，打小就受到家里的宠爱，拿神仙一样养起来，真真十指不沾阳春水，几年前大病一场落下病根后，更是丁点儿劳累都不敢受。虽然自老爷子死后白家逐渐没落，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大少每天只管坐吃山空，靠着祖业也能活的挺滋润。
　　可是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决计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剥了衣裳丢到土匪头子的床上。

　　玉马镇是樽城的一个小镇，而樽城则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说它大吧，它没有北平上海那样的规模和气魄，说它小吧，它又不像山沟里零零散散的村落那样小气，至少作为一个县城来说，樽城的占地和人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樽城的地位却是十分重要，它坐落于关口不远处，这里住民的祖先多是清军入关后被派遣来守边关的旗人。关口的两侧一个接一个密布着绵延的山脉，只有通往樽城的道路平坦无阻，因此，但凡是想进出关的，这里是必经之路，往来车马络绎不绝。有些会做买卖的人便从城外迁到这里，开个客栈团个饭馆，于是城里竟然越来越兴旺，竟然也出了几个家底殷足的名门大户，而且洋货土货应有尽有，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道是树大招风，处于这样一个是非之地，你争我抢，兵来枪往都早已司空见惯，再加上边关百姓本来就民风彪悍，占山为王更是见怪不怪的事情，樽城周围那么多的山头，大大小小的码子①光是叫的上来名的就有十几个，按理说，鲜有什么事情能惊动樽城居民那颗被磨练的越来越麻木淡定的心，但这回，还真发生了件震动一方的大事。
　　白狼来了。
　　白狼不是一匹狼，而是一个人。这个名号，别说在樽城，就是在整个东北和华北都是响当当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蹦子②，仅靠着二十七个弟兄和五把步枪，几乎是白手起家，竟然在一年时间内吞了原来好几个颇有实力的匪帮，然后用余下的时间一点点扩张自己的势力。当他由于东北局势紧张不得不开差③转移据点时，那个起初只有二十余人的匪帮早成为拥有数千人的匪军，而白狼也从当初一个抗散枪的④，成长为北方匪界赫赫有名的大家子⑤，除了另一位叱咤风云的张当家外，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匹敌。
　　因此，让人闻风丧胆的白狼南下这件事，绝对能引起各方势力注目。许多人都猜测他会留在某个大城市继续施展拳脚，却没想到最后他落脚的地方竟然是这么一个不进不退的地方。
　　其实樽城是有自己的保安团的，只不过这些保安团的权力基本上都握在当地有钱有势的大家族手里。以故白狼进关把寨子在离樽城不远的杀虎山上安顿好后，就让人和城里的大户逐个请来做客，只是这“请”字绝对没有听上去那么和善就是了。樽城是由许多小庄镇组成的，眼看徐家镇和石桥镇都被土匪骚扰，徐家镇的徐三爷甚至搭进去几千大洋才了事，就剩下樽城最富裕的玉马镇了，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即使这样，玉马镇的居民还是怕了闹土匪，一时间人人自危不愿出门，只有白家的大少爷早早牵出自己心爱的那匹高头大马，喂它吃了上等的草料，仔细刷了鬃毛，然后吩咐下人白安备上马车，慢条斯理正要上车。
　　路过的一个本地人见到了，熟络地和他打招呼：“哟，白大少，出门去啊！”
　　白少爷温吞地笑着点点头：“是啊，出门走走。”
　　“不是我说您，现在外边正乱着呢，您小心别被山匪给掳去喽！”
　　“不碍事的，咳咳咳……”白少突然剧烈地咳了几声，好容易平缓下呼吸才继续慢吞吞地说道：“我就是去找个人。”然后和人告了辞，坐上马车走了。
　　看着白大少的马车渐渐走远，那人才咂咂舌：“可惜这么大个白家，砸到一个病秧子手里，唉！”
　　如果有人知道白大少“出门走走”的路线的话，一定认为他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因为他现在走的路正是上杀虎山的那条路。由于这里是是非之地，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因此孤零零的马车的出现显得十分突兀。
　　赶车的白安有些怯，回头小声对着车帘后的主子建议：“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杀虎山的匪子恐怕不好惹啊！”
　　车里的白大少爷咳了两声，传来一向温和柔润的声音：“你要是怕了，就尽管回去，我一个人也行。”
　　“唉哟那怎么行？我要是回去了，谁给您赶车呀！”白安大声鼓囊一句，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赶车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道路两边茂密的丛林，生怕从里面蹦出个什么妖魔鬼怪来。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没走到一刻钟的路程，前边果然就冒出几个凶神恶煞不修边幅的汉子，端着枪恶狠狠地冲他们喊：“什么人！快停下！”
　　白安才到白府三年，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哪见过这场面，一时间竟然吓得连话都说不利落。
　　“少少少少，少爷！有，有土土土匪啊！”
　　倒是白大少，不慌不忙地掀了帘子从马车上下来，往那几个土匪面前一站。
　　一见他，几个拦路的都愣住了。白大少本来就生的体态修长，一派风流，虽然理了短发，却但还是长袍马褂的旧式打扮，锦缎做的素白色立领长袍，外面套着白底带绣金暗花的对襟马褂，衣领袖口还镶上了银线金边，更显出十足的富态。
　　“我说哪个不要命的敢跑到咱们地界儿里闲逛，感情还是个公子哥儿！嗨嗨！”为首的一个较年长的土匪打量着白大少咧嘴笑道：“没想到巡冷子⑥还能绑到彩票⑦！”
　　他这话一出，白安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留下来来了，这群土匪是要把他们绑到山上换钱呐！
　　比起他瑟瑟发抖的样子，白大少要淡定的多，但被这一唬一吓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却仍然沉着嗓子问那土匪：“各位大王可是白狼家的？”
　　“是啊，怎么的？！”
　　“那我想跟你们打听个人。”
　　“哟呵！”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几个大汉互相新奇地瞅了几眼笑开了：“真新鲜，头一次碰到肉票⑧和码子打听事的！说吧，是不是你家哪个婆娘给扛上山了，啊？”
　　说完，又是一阵哄笑声。
　　白大少也不恼，淡淡说道：“我就是想问一下，贵帮有没有一个叫做白天朗的弟兄？”
　　“白天朗是哪个？没听说过！”为首的土匪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问向左右：“你们听说过么？”
　　那几个人也摇着头纷纷否认。
　　“可是……”
　　“可是啥！”又一人粗鲁地打断他的话，露出一脸凶相威胁道：“别磨磨唧唧的！识相点就赶快上车和我们走，也少遭些罪！”
　　白大少被枪指着赶上车，连白安也一同被塞了进来，马车便由那几个土匪一同牵回去。
　　白安哆哆嗦嗦地问他家少爷，吓得都要哭出来了：“少爷，您看现在可怎么办啊？二少爷真在这杀虎山上吗？”
　　“前些日子徐三说他在寨里见到了，应该错不了。”
　　“可，可是，万一三爷看错了，或者就是长得像呐？刚才那贼匪不是说没有了吗！”
　　白大少半闭着眼叹口气：“兴许到匪帮里就见到了呢，天朗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消息，总不能不找吧。”
　　“那……”
　　白安还想说话，却听砰砰砰一阵凿马车的声音，一个大汉从外边厉声冲他们吼：“瞎嘚咕什么呐！老实点别说话！”
　　于是白安立刻禁了声，不敢再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拐右转地终于到了这群山匪的老巢。那领头的土匪一进寨就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哥儿几个快过来！我今天绑了只肥羊！”说完他拿枪挑开帘子上去就扯住白大少的胳膊：“快！给老子滚下来！”
　　被他粗鲁地一扯，白大少跌跌撞撞地跌倒在地上，白安见了慌忙扑上去：“少爷！少爷你没伤着吧！”
　　这么一闹，匪帮里也炸开了锅，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走过来，就跟看耍猴似的围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
　　“山狗子你行啊！这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能换个好价钱呐！”
　　“可不是！啧啧，你看他的衣裳，贵老鼻子喽！”
　　被叫做山狗子的土匪自觉有功，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当家的呢？”
　　“当家的和牛一下山了，还没回来呢！”
　　“嗨，他俩不在没法喊钱眼⑨啊！那这两个怎么办，扔柴房里让人看着？”
　　“只能这么办了，先绑起来再说！”
　　一个土匪拿了麻绳来就要动手，白安早就给吓软了三俩下就给绑上，轮到白大少时，绑人的土匪忍不住摸了他脸蛋一把，有些遗憾地摇头：“可惜是个带把的，长得比娘们儿还标致！”
　　旁边一个人听了：“带把的怎么了，带把的玩起来才更带劲！咱们当家的不就好这口？”
　　“对对对！”被他这么一提，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不知道谁出了个骚主意说：“要不咱把他扒光了放当家的屋里，给大哥开个荤？”
　　“好主意啊！”一群人纷纷大笑着附和，听得白大少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不过也有几个行事谨慎的不同意：“把肉票给睡了，这行吗？”
　　“怕啥，别撕票不就得了！”山狗子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让当家的悠着点，给他留条命，别太勇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贼匪们一齐心照不宣地□□着拖长音喊道 ：“是啊——！！”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个局面。

　　纯属抱着坑人的心态放上来的，民国文我写不来，只想讲故事，所以你们就当架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