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夜修行游戏》蓝曦

7、初探虚实

　　今天早晨下了很大很大的雨，从清晨6点就开始下了。一直很大，伴随着电闪雷鸣，而我隐约听见有女人的尖叫声。我不能辨别是参赛者还是那栋楼中的人的叫声。但是在清晨还一片朦胧黑暗里，这种尖叫真的很恐怖。这个时候，我有点想念你的拥抱了。尽管我们拥抱的次数不多，不，应该说很少。但是，感觉真的很好。比接吻的感觉还要更好。可能是我缺少安全感的缘故。又或是，那个时刻，让人忘不了。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似乎又渐渐陷入了睡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基本上。在我出来草地做晨操，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我见到有人靠在树下。我走了过去。我只是好奇，但是我同时在想，或许我不该好奇。好奇通常没有好结果。但我还是慢慢的走过去了。
　　那是个女孩子，背影瘦削，穿着白色短袖T恤，下身是好看的橙色碎花裙，露出细瘦的纤白脚腕……噢，我听到干呕声。还有一些不明显的呕吐物，我猜她还没有吃早餐，大概没吐出什么东西。
　　我问，【你怎么了。】
　　【……】
　　我听不出她在说什么。只听到一些细细密密的哭泣声。
　　我再问，【你怎么了？】
　　【……救……我……】我听不下去了。
　　救我，这两个字我承担不起，我也不想深究原因。我只好环顾四面，看看有没有像是“监考”的人出现，或者有没有其他人。四周虽然有人，但是没有其他人上前，而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茫然地看看四周的人，有惊奇的，有怀疑的，有些移开视线又悄悄望过来的。我突然想起，在我们第一次到达这里的时候，曾在十层大楼旁边的白色小楼一楼最右边的房间，看到过审查初审的人。我向着那个房间走过去。敲门。打算跟他们说明情况。
　　来开门的是那个主持人，不过现在她还没化妆，只是穿着灰色的短袖T恤，下身是松身的牛仔短裤，打着哈欠，好像没明白我在说什么的样子。
　　【那边有个参赛者身体不适，你们组委会是不是应该送她们去医院检查下？】
　　【不是跟你说了么，要至少十天以后才能离开。没什么严重的吧，我们会安排一个医生给她检查一下的，你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
　　按规定，我们必须在这里住够至少十天，才可以离开。
　　【你没看到她的状态吗？她需要治疗。她脸色都苍白的，跪在树下干呕的样子，我看她快要晕过去了。】
　　【那你认得她是谁吗？】
　　我沉默了，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记得她穿着橙色碎花长裙。我没看到她的脸，甚至，我不记得她的背影是否在之前见过。但是我说，你可以一个个房间查看，她肯定在房间里的，如果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她还在树下呢。
　　【我跟你过去吧。】这时从房间里面出来另一个女人，稍微比女主持年长一些。
　　【好的。谢谢。】
　　我们一起走过去的时候，她并没有多说话，只是问，【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呢。】我说。
　　【刚才很抱歉，我们工作人员应该更关注参赛者的身体状况才是，毕竟你们在这里，真正的人生路不熟。】
　　【谢谢你。】
　　这才是基本的工作人员态度，好吧，我已经看到远处歪在树下的那位女参赛者了。
　　我身边的工作人员匆匆地跑过去扶她起来，然后看见她在打电话。她穿着淡紫色的雪纺上衣，黑色牛仔裤，长长的波浪卷发用发绳轻轻绑着，我忘了问她的名字了，不过我已经认得她的样子了，她是我在初审里面见过的人。
　　后来我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安抚那个女孩子，很快地有人抬着担架过来，后面还跟着医生，很快，那个女孩子就被搬走了。

　　回到房间，我突然感到害怕。觉得这里四面白色的墙，好像会出现妖怪一样，我最害怕鬼故事了。我努力地想，那个女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在这里，没娱乐设施，没通讯工具，每天做的工作就是跟一群奇怪的人聊天，那么，会有什么事可以让她说出“救我”呢？最大的可能性是那些聊天对象，他们不是一般人，这个我可以肯定，从上次我遇到过的整容女我就知道了。我努力回忆那个女孩子去了哪个房间，跟哪个人谈话了，我绝不相信，只是一场豪雨，会把一个女孩子吓到跑出屋子，站在树下干呕。她必定遇到什么事，而这也是我必须警觉的。但是，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起。我甚至麻痹了自己的警觉神经。
　　这太恐怖了。我的前任，如果你看到这里，你肯定会骂我的，对吧。我明明已经在你的影响下，变得更坚强和独立，但是，其实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如此的没用。
　　所以，我决定现在，立刻，一边反省，一边去收拾逃生必备用具。例如，饮用水，巧克力，我的IPOD TOUCH，我想起来，它可以照相，写字。

　　下午的时候，我抽空去找了早上那位主持人的房间，找到当时施与援手的那位工作人员。
　　【你好，我想去看看早上那位生病的参赛者，你可以带我去吗？】
　　【你知道，按规定，你们是不可以过多接触的。】她说。
　　【我明白，我就打算去看看而已，你可以在旁边监督的。麻烦你了。】
　　【好吧。】
　　然后她带着我走向十层白色大楼。
　　【我可以问你些问题吗？】
　　【呵呵，我是个守纪律的工作人员，不方便透露的我不会说的。】她笑道。
　　【好的，怎么称呼你？】
　　【我叫邵韵文。】
　　【我叫……】我突然想起这里的诸多规定，或许我不透露姓名会更好，【我是204房的女士。】
　　【噗，好吧。那你最近觉得怎样？还好吗？】
　　【目前还行，就是觉得奇怪而已，我还是没明白这个是什么活动，从活动内容、活动地点、各种规定以及各种人看来，都透着奇怪，很奇怪。】
　　【那么你看出什么来？】她微笑问我。
　　【还不好说，我目前还不是很明白。不过我认得你，你在初审的时候出现过。你是负责什么的呢？】
　　【无可奉告。】
　　我们边有边聊，来到六楼，这层楼比楼下的两层大众会客室要安静，有个大的咖啡厅休闲室，可以看电视，有扑克牌，还有些书可以外借。我挑了三册书，放进包里。跟着邵韵文向着最尽头的房间走去。里面是间小小的医务室，只有两张床，其中一张上面躺着那个女孩子。我走过去看看她，她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你好吗？】
　　【早上谢谢你。】
　　【你认得我吗？】
　　【勉强有点印象。】
　　【你哪里不舒服了？】
　　【呃……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不舒服。我想尽快离开。】
　　【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我感觉到有什么答案就要冲出来了，但是我还是摸不着是什么。
　　【这是禁止谈论的内容哦。】站在后面的韵文提醒道。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希望你没事。我在这里到第十天就会走的了。】
　　她握着我的手，匆匆在我的手心里写了“八点”两个字，我停了一下，一边说，【那你打算在这房间睡六天？】
　　在她手心回了一个“PM”，她点了一下头，【我是这么打算的，而且我在这里还可以看书啊，很快会过的。】

　　后来我们随便聊了一些其他的，我就走了。今天我不想记录与人谈话的内容。因为早上的事，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是怎么跟人聊天渡过四个小时的。而我现在，必须克制自己的懦弱和恐惧，坚持在这里。
　　其实，我就是个犯贱的吧。只是失恋罢了，犯得着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甚至，这次的失恋还比不上上一次的心痛。还是，我根本将两次的痛苦合在一起，然后冲动暴发了？不，其实不是，我知道不是。
　　无论哪次，我其实都曾经预想过，或许不会有好结果，或许我们并不适合。而犹豫不决，但最终，我都被一些细节打动了，然后因为一些的喜欢，因为我不想错过任何可能美好的恋情，而答应开始。但是，这是错的吗？我觉得不是对错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大概是合适与不合适的问题。那什么是合适的？如何才是timing最合适的时候？抱着炮灰的心情，鼓起勇气开始恋情，但是，我仍然觉得最后伤痕累累。我并不是说对方就没有受到伤害。如同买了一只股票，它不停的跌，跌破发行价，只是，它还有渣在，而感情，失去的岁月还剩下什么？掉价的爱情？还是惨淡的回忆？
　　曾经看到过哪里说，如果一件事你还不能看到它的好处，那么这件事还没走到最后。我的前任，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成长和独立，坚强。所以，我可以说，我已经从他那里毕业了。但是你呢？我在你给我的短暂岁月中，得到什么？我还在思考。我仍在纠结。所以，我还无法毕业。一个月，这个月请让我从你身上毕业吧。我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但是，我却又一次复一次奋不顾身，只为找到最后一个，不会抛弃我的人，把我爱到骨子里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坐在告解室说话的时候，我就特别平静。你会期待每天收到这份录影吗？你会每天看吗？我不知道。我希望你有。即使没有……也没关系吧。我寄给了三个人，总有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会看的，只是，我最希望你能看而已。
　　在这里没有手机，没有其他通讯工具，没有wifi，不认识任何人，没有纸笔，即使写了信也不能寄出。每个人都是一座独立的孤岛。在茫茫海洋中独自漂浮。在告解室录影的片段，就像是漂流瓶，我把心里话吐出来，放进去。给别人看。但是我不确定你看到不。你真的看到了吗？慢着，你别告诉我答案，我暂时不想知道你看了还是没有看。当然，我现在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出去后，你会找到我，告诉我，你看了还是没有看呢？我不知道我更想要哪个答案。
　　今夜，请让我安静的独自舔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