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南楼西舫》添染

10、「拾」

　　「拾」
　　车子最终停了下来，可是外面的车夫却不说话。
　　南楼奇怪，只好把头伸出去，看见那个车夫指了指旁边的门。
　　“你的意思是说已经到了，就是这里？”
　　那个车夫点头。
　　南楼皱眉，“那你怎么不说啊？”
　　那个车夫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摆手摇头。
　　南楼道，“你是哑巴？”
　　那个车夫点头。
　　南楼吐了吐舌头，回头给花满楼说，“走吧，下车。”
　　的确如花满楼所说，这里一切都十分美好。
　　那么大的院子，南楼一直自负自己买的院子虽不是特别大，但是装点精致，就连有客将临，都会不禁的赞叹一番。
　　然而现在看见眼前的院子，南楼不由得开始羡慕嫉妒恨。
　　她告诉花满楼，“如你所说，甚美。”
　　花满楼道，“自是好极。”
　　有婢女招待他们，上了很好的酒菜。
　　南楼丝毫没有吃相的狼吞虎咽，“这个春卷比我们西舫的好，不过这个鱼香肉丝就不如我家西舫了。”
　　南楼一边吃着，对着饭桌上的菜指指点点，因为花满楼看不见，南楼还要时不时拿另一双筷子给花满楼夹菜。
　　“这个豆腐超赞啊！花满楼你快尝尝！”
　　花满楼一顿，“赞？”
　　“就是很棒很值得称赞啦！仔细想想不就好了。”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是南楼时不时的咂着嘴可是就在耳边。
　　“十木，食不言，寝不语，再说你是个姑娘家……”
　　而南楼还振振有词，“不都是因为花满楼你看不见嘛！我这不是为了给你解说嘛！矮油你看看这把萝卜雕的……”
　　“我不看，我看不见。”
　　花满楼干脆放弃了劝说南楼。
　　南楼说着说着，东拉西扯，这不一下就扯到了以后嫁人怎么办。
　　“不说我嫁给谁，西舫我定是不会当陪嫁的，可是我嫁了的话西舫不就没人管了。”
　　“矮油要是让我娶该多好~”
　　“对啊，可以入赘啊不是，入赘了西舫还是我的啊哈哈哈~”
　　“呀花满楼你要不要入赘我家？”
　　花满楼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此刻南楼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绕。
　　花满楼听见南楼这么说，充耳不闻，继续吃着他的饭。
　　南楼吃饱喝足，满意的拍了拍肚子，然后拉起桌布擦了擦嘴，“花满楼我吃好了，我现在去睡觉呀，没事不许叫我，有事也不许叫我！”
　　说完南楼就拉着一个婢女走了。
　　花满楼吃饭很优雅，此时优雅的放下饭碗，问一旁的婢女，“刚刚她是用什么擦的嘴？”
　　然后花满楼就听见一个婢女语气古怪的回答，“刚刚姑娘是拿桌布擦的嘴……”
　　“没有准备帕子吗？”
　　“准备了，那个姑娘已经揣走了……”
　　天知道花满楼初见南楼时，只是当她是性情古灵精怪而已。
　　他真是大错特错了。
　　南楼拉着那个婢女，“你们给我准备的客房呢？我困了。”
　　那个婢女带着南楼找到了房子，南楼随便洗了洗，就爬床上了。
　　然而她错过了某件事。
　　陆小凤来了。
　　花满楼也被所谓金鹏大王叫去招待了。
　　所谓波斯葡萄美酒，不过是掺了颜色的糖水，但是本着人所谓的恻隐之心，陆小凤和花满楼笑着说真是难得的酒。
　　好在有美女陪在侧，为之斟酌。
　　花满楼真是感慨，同样是女人，同样是美丽的女人，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
　　当然，其一是指上官丹凤，另一个，就是南楼。
　　花满楼看不见，他感觉上官丹凤是个美丽的女子，她温柔，善解人意，何况气质也是难得优雅。
　　而且听着陆小凤的声音，不难想到上官丹凤是美丽的，因为陆小凤的声音明显充满了喜欢。
　　而南楼，认识南楼的人，都会说南楼好看，不论男女，尤其是街头那个卖豆腐脑的大婶(谁还记得！)把南楼夸的跟个仙儿似的。
　　当初他的六哥还向南楼求过亲，只是南楼以“绝不会拿西舫当嫁妆”这种话拒绝了。
　　但是南楼做事情，向来简单粗暴。
　　是的，南楼雷厉风行，见风就是雨，别说温柔体贴，南楼一张嘴，说出来的永远尖酸刻薄。
　　花家老六为什么会去给南楼提亲，因为老六说，“南姑娘站在那里，真是婉若画一样。”
　　花满楼每次想起他六哥这么说，只能无语凝噎。
　　上官丹凤随随便便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就把陆小凤的魂勾去了，很快答应了金鹏大王的要求。
　　按照南楼的话来说，陆小凤，你的节操何处去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往客房的方向走着，一直走到客房。
　　客房很大，但除了一床一几，几张陈旧的椅子外，几乎已完全没有别的陈设。
　　花满楼坐了下来，他虽然看不见，却仿佛总能感觉到椅子在哪里。
　　陆小凤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从来没有坐空过？”
　　花满楼微笑道：“你希望我坐空？”
　　陆小凤也笑了，道：“我只希望你坐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女人身上。”
　　花满楼道：“这种经验你比我丰富。”
　　陆小凤淡淡道：“这种经验你若也跟我一样多，也许就不会上当了！”
　　花满楼道：“上谁的当？”
　　陆小凤道：“你已忘了上官飞燕？”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没有上当，我自己愿意来的。”
　　花满楼继续道，“或许和上官飞燕有点关系。”
　　“有点？她不是个容易安定下来的女孩，你这样你认为值得？”
　　花满楼笑了笑，“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还有谁？”
　　花满楼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陆小凤并没有捉住这一句不放，转而说道，“距离上次，我估摸有三年没有来江南了。”
　　花满楼道，“三年又七个月。”
　　陆小凤道，“你记得倒清楚。”
　　花满楼笑了笑，并未接着说。
　　陆小凤自顾自的说着，“三年未来这里，不知道又开了几家青楼了。”
　　花满楼笑道，“你就算忘记天下事，只怕也不会忘记这个。”
　　陆小凤笑了，异常爽朗。
　　花满楼微笑着:“要说起我们江南的女子，陆小凤，你知道的可不比我多。”
　　陆小凤挑眉:“没想到花满楼也开始懂女人，好，我问你，现在江南最温柔的女子是谁？”
　　花满楼道:“西舫的五月姑娘。”
　　陆小凤道:“那弹琴最动听的女子又是谁？”
　　花满楼回答:“羽燕阁的夕清姑娘曲艺甚为风骚，缠绵悱恻;西舫的白可儿琴风以禅机，清淡悦耳。”
　　陆小凤道:“那谁家的女子才貌双全？”
　　花满楼回答:“城西郑家大小姐冰雪聪明，而西舫的鱼理姑娘慧质兰心。”
　　所谓城西郑家，还记得前面那个每月到要去西舫折腾一番的郑家公子吗，这大小姐便是那公子的妹妹。
　　陆小凤奇怪了，问:“西舫？那是何处？”
　　花满楼回答:“那是江南女子第二多的地方。”
　　陆小凤感兴趣了:“你说的西舫女子都这般好，那西舫最可爱的女子又是谁？”
　　花满楼笑笑:“是西舫的掌柜，南楼。”
　　陆小凤继续:“你知道的一定都是好女人，那最俗的女子是谁？”
　　花满楼回答:“南楼。”
　　陆小凤又问:“最爱财的女子？”
　　花满楼回答:“南楼。”
　　陆小凤觉得真是太好奇太奇怪了:“你说她最可爱，却说她最俗，贪财，这真是让我觉得有意思，这个南楼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花满楼道:“俗而不艳，美而不雅。有时像男人一样豪迈，有时又比女人还女人。大方不做作，心地善良……”
　　陆小凤抽了抽嘴角，复而问到:“你这是褒是贬？”
　　花满楼顿了一下:“……皆有。”
　　而此时，一个含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花满楼，我饿了怎么办！”
　　花满楼笑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南楼刚睡起来，步子重的厉害，她一步一步的挪到花满楼旁边，然后重重的坐在旁边的靠椅上，然后端起花满楼的茶杯就开始灌。
　　花满楼语气明显的无奈，“你可是吃完就去睡得，何况你才睡了两个时辰罢了，还有，你拿的那个是我的茶杯。”
　　南楼一顿，“我看这茶杯里水还满着呢，你喝了？”
　　“没有。”
　　南楼无语，“那不就得了。”
　　被无视已久的陆小凤突然出声道，“花满楼，你不厚道了，也不介绍一下。”
　　南楼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了对面坐了个男人，尤其是看见那个男人脸上长了四条胡子后，一口茶水“噗——”一声，喷了一地。
　　卧槽那不就是陆小凤吗！
　　卧槽老子不想还钱啊！
　　听见南楼的声音，花满楼也没有先急着给陆小凤介绍南楼是谁，更是无奈道，“十木，你又怎么了。”
　　南楼淡定的擦掉嘴角的茶水，企图掩盖事实，“没事，呛着了。”
　　陆小凤觉得眼前的女人眼熟的厉害，“姑娘，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你？”
　　花满楼觉得南楼肯定会说什么，“这种搭讪的话早就过时了。”“一点新意都没有。”什么的话去损人几句。
　　可是花满楼又错了。
　　他听见南楼回答，“是的。”
　　花满楼好奇，“十木，原来你认识他。”
　　南楼回答，“认识，不熟。”
　　南楼接着说，“花满楼，你还记得我给你说，三年前有好心人借了我一千两，而我拿那一千两把西舫做到了那么大。”
　　花满楼道，“那个好心人就是陆小凤？”
　　南楼点头。
　　陆小凤笑了，“真是缘分啊姑娘。”
　　南楼其实真的不想还钱，但是当事人现在就在她眼前，不还钱不好。
　　这么想着，南楼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了数，抽出三张，站起来走向陆小凤，并把银票递给陆小凤。
　　“这是三千两(重音)银票，现在这是连本带利(重音)还给你。”
　　毕竟人姑娘递到眼前，陆小凤只好伸手接了过去。
　　陆小凤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南楼不再像当初那样对他说的小心，她转身回到自己刚刚位子上坐下，翘了二郎腿，端着茶杯，“我记得以前给你说过，我叫南楼，小字十木。”
　　然后没等陆小凤说什么，南楼扭头对花满楼再一次的说道，“花满楼，我饿了！”
　　花满楼无奈，微微叹了一口气，“十木，你再等等，忍耐一下，晚上有更华丽的宴会，我会带你一起去的。”
　　“多华丽？”
　　“我不知道。”
　　严重受到无视的陆小凤干咳了两声，“刚刚我还和花满楼说，原来你就是西舫的掌柜。”
　　南楼看了一眼陆小凤，继续对花满楼说，“晚上的宴会啊，那我现在没事干肿么办？”
　　花满楼说，“我有听见几个小丫鬟说柴房小哥长得不错。”
　　当花满楼说完，南楼已经没影了，徒留回廊里一串脚步声。
　　陆小凤惊讶，“你故意支开她的，不过她去干什么了？”
　　花满楼重新倒了一杯茶水，笑着吹了吹水面，“好奇？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陆小凤挑了挑眉，当然，是上面两条，然后起身，出了这个房门。
　　当独孤方和萧秋雨出现在这个房子里时，花满楼觉得自己把南楼支出去真是做对了。
　　当然，在花满楼轻而易举的把萧秋雨的长剑截成三段的时候，南楼已经东问西问找到了柴房。
　　陆小凤回来了，他叹气说，“你那位上官飞燕，也真难找。”
　　“连她妹妹都找不到。”
　　花满楼脸色变得沉重不少，复而舒展，“我知道有个人肯定知道。”
　　陆小凤问，“谁？”
　　此刻屋外又传来尖锐的女声，“花满楼，那群小丫鬟真是眼睛叫[哔——]糊住了！”
　　花满楼笑了笑，“那个人来了。”
　　南楼冲到花满楼面前直跺脚，“天哪，花满楼，你都不知道那个……”
　　陆小凤打断她，“南姑娘，我有事问你。”
　　南楼扭头，“怎么？”
　　南楼扭过去脸上表情还是刚刚那样的，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足足把陆小凤吓了一跳。
　　陆小凤抽搐着保持着镇静的表情，“南姑娘，我想问，你是不是知道上官飞燕在哪里？”
　　南楼愣了一下，表情瞬间变得平淡无奇，“不，我不知道。”
　　花满楼说，“十木，你知道的，我很担心她。”
　　南楼是个古龙迷，曾经风风火火的把七十六部都下载下来。
　　花满楼喜欢上官飞燕。
　　而上官飞燕从没有喜欢过花满楼，甚至利用花满楼的感情……
　　“可是她从来没有担心过你啊。”
　　南楼想着，慢慢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花满楼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我甘愿。”
　　南楼来这里最初，认为自己是观众，在台上看着他们。
　　可是后来南楼认识了花满楼后，间接认识了上官飞燕，南楼将花满楼视为挚友，无时不刻的为这位朋友着想，最后南楼发现自己早就站在台上和他们一同唱戏。
　　书上写，上官飞燕说，她从没有让花满楼喜欢她。
　　的确是花满楼自己心甘情愿。
　　可是南楼免不了为花满楼不甘，尽管花满楼最后或许忘记了上官飞燕。
　　然后南楼沉默了，直到上官丹凤来宴请他们去吃饭。
　　上官丹凤的确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南楼都不禁感慨。
　　可是南楼只能在心里冷笑。
　　因为她比谁都早知道这个皮囊底下早就换了芯。
　　的确按理说现在这个“上官丹凤”是没有见过南楼的。
　　她微笑着看着南楼，问花满楼和陆小凤，“这位姐姐是？”
　　没等花满楼的介绍，南楼就已经开口，“谁是你姐，我娘就生了我和我妹妹，我妹妹现在才六岁。”
　　看着上官丹凤尴尬的样子，南楼觉得心里挺爽的，谁叫你长得比我好看，比我年轻了不起了啊！
　　“不是说请我们吃好的么，丹凤公主，前面带路。”
　　陆小凤问南楼，“你怎么知道她是上官丹凤？”
　　南楼掏出随身带的小镜子，边照边说，“凭感觉，对了，你看我和她谁好看？”
　　这一问，花满楼已经习惯了南楼这样的性格倒也没什么，上官丹凤脚下顿了顿，而陆小凤已经惊呆了！
　　陆小凤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和……和谁？”
　　南楼指了指前面带路的上官丹凤，“喏，当然就是前面那个公主咯。”
　　陆小凤自负于自己可以随意穿梭于女人堆里，可是这次他好想哭。
　　上官丹凤那么温柔怎么可以说不好。
　　可是他现在还记得刚刚南楼那么狰狞的表情啊！会吃人的！会吃人！
　　花满楼！你快来救我！你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的微笑什么！
　　上官丹凤一定会明白我的心的！
　　陆小凤决定豁出去了，“当然南姑娘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