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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唯一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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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偶某天晚上做梦的产物,表问偶要结局(某萱逃ing……)
四周是寂静的黑暗。死亡一般的沉默。
房门虚掩,透出幽蓝的诡异光芒。
“薰?”Toshiya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轻唤。然后,呆立在门口。
我透过他身后的缝隙看进去。
倒在地上的,是那具苍白而败落的身躯。头发,枯黄。脸庞,死白。熟悉,又陌生。
几步之遥,依然是千万重,难以跨越的距离。
早该断落的泪腺。
鼻酸。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滚烫的液体,原本不该属于我的液体,从眼眶里悄悄地滑落出来。
我跪倒在地,无法自制地痛哭失声。
薰死了。在那个冰冷寂寞的夜晚。
什么都不可能,却什么都已发生。
「他得了脑癌。」
「不要告诉他们。」
「说不定哪天,他就不行了。」
「不要告诉Die。」
「现在,你不能让他受到任何刺激。他需要好好休养。」
「更不要告诉Toshiya。」
「好好地守着他最后的日子吧!」
「谢谢。」
我抬头看天。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和他那天晚上的脸色相同的惨白。
空气,成了凝滞的固体。没有风。
再努力地睁大眼睛,也看不出,一丝流动的痕迹。
一切,静止在了那个瞬间。
时间,空间。整个世界,整个宇宙。
没有眼泪。空涩了的眼眶,即使没有了流质,依旧会痛。牵动我脆弱的神经。
然而,我流不出眼泪。只是,看到他一成不变的微笑,停留在某个时空。心脏,被人用尖刀剜开。我听见血滴落下来的声音。
一滴,一滴,一滴……清清楚楚。
“加代……”Shinya朝我走过来。脸上的疲惫,眼角深深的泪痕,清晰可见。
我没有表情。本来以为会有哪怕是残酷的笑容,在试图嘴角上扬的片刻,却悄悄发现了面部肌肉的僵硬。
雪,开始下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么?我都还没有哭呵。
在一点一点飘落的细白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看不清Shinya的面容。
我看不清……任何人的面容。
“回去吧。”Die的声音。他始终站在我身后,用坚定双手,用温和的怀抱,支撑着我头顶的天空。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的妹妹。」
「你是薰的妹妹。」
「你是他,唯一牵挂的亲人。」
那个时候,我在笑。我在狂笑中,虐待自己,虐待自己的心。
我开始渐渐想起,一些,零落的片段。
雪下得很大。白色的山,高过一重又一重。绵延不绝,是没有尽头的,棉花般的柔软,纯洁。
好像天堂一样的存在着。
谁的葬礼?
我穿着黑色的洛利洋服,手里似乎白色的百合。惨白,惨白。
天地间,只留下两种颜色。我漠然的眼瞳里,正在上映一场,古老的黑白电影。
除了牧师,孤儿院的院长,冰冷的坟墓前只有两个人。
我眼前是那个,应该很熟悉的人。熟悉的头发,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背影。
他跪在坟前。已经有很久了吧!不发一言,一直在沉默着。
“加代,”有人拉我。是院长,满脸老年斑的中年女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仍然站着,在雪地上,生了根发了芽。任她怎样拽我,纹丝不动。
“远山太太,”他回过头。好熟悉的面貌,我却怎样都叫不出,那个已在喉咙口的名字。
他用我早已熟识的声音,温和,平淡地继续:“让她留下来,跟着我的姓。我来收养她。”
四目相对。我的手开始颤抖,百合花于是自由落体,轻飘飘地浮在雪地上。他的目光,似乎总是这样,沉淀了太多太多没有说出口过的情感。我,看不懂。
“可是,新仓先生……”老女人犹在挣扎。我不明白她何以不愿放过我。
新仓……什么呢?我闭上眼睛,想到头疼也想不出,那个就在嘴边的名字。
“远山太太,我决定了。”他在笑。苍白的脸庞,苍白的笑容。“这是我的愿望,也是她的。”
她?谁?那个你爱着的女人吗?那个曾深深地欺骗了你,而你依旧爱着的女人吗?那个,今天,静静地躺在这雪白的天地之间,我的姐姐吗?
不是我。
不曾是我。
不会是我。
永远也不……
眼里,有片刻的,茫然的,模糊。滚烫的泪水,张扬地滑过,我结冰的脸颊。
痛……眼睛。
更痛,心里面。
你,真的好残忍。薰。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半夜。
黑暗,安静。我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会觉得安全。是的,很舒服。
床上只有我。谁也不在,谁也没有。会有谁呢?
空荡,冷清。陪着我的,只有同样孤独的影子。
我更紧地抱住自己,蜷起身子。在冰冷干燥的冬天,我睡得像只煮熟了的虾。
可是,我还是很冷。
很冷。
清晨的时候我醒来。
是因为下过雪的关系吧,世界一片亮白。刺眼。白光反射在墙上,房间亮得很快。
闹钟指在六点三十。
我没有立刻起床。我有低血压,很严重,伴随着偏头痛,和我的姐姐不一样。死不了,却又治不好的,顽症。
我从来不会睁眼就起床,哪怕因此而迟到。
是的,我想起来了。过去,任性,自私,怪僻的自己。
还有,原本是我姐夫的男人,如何成了我的哥哥。
还有,我,姐姐,他。三个人,或者,四个人,五个人之间的,牵绊。
嘴角甚至是无机质地扯出嘲讽的弧度。想起来又如何?我可以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我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外面传来的巨大声响,让我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它打扰了我的思考。
头,又在隐隐作痛。
走到门外。大家都因为这不明巨声而惊醒了。
疑惑终止于看见某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厨房,手里拿着几乎变形的锅铲,无辜地看着所有人。
接下来是一阵咆哮。
“Toshiya,你这个家伙,一大清早搞什么飞机啊!不会做饭就不要乱动!你知不知道要帮你收拾残局是多么困难的事啊!”
肩膀动了几下。
然后,千年不变,是某人略带哭腔的,小小声的辩解。
“我只是,只是想做点什么而已啊!”
Die一副比我还低血压的样子,抚着前额,眉皱得比薰还紧。
之前,我都没有发现过,他还有玩世不恭外的,深沉。
Shinya走过去打圆场,轻轻拍着Toshiya的肩。
“好了,Die不是故意凶你的。他只是脾气不好。”
「他只是脾气不好。」
「他只是脾气不好。」
「他只是……」
薰出事以后,大家的脾气就都没好过。就连平常最会搞鬼的京,也是一脸凝重。
空气沉闷得能把人压死。
而Toshiya……这样的若无其事,代表了什么?
六个人。
少了一个。
总觉得别扭。缺了很重要的什么。却又好像,早已习惯。
大家都没有再去提,那个压抑在心底的,禁忌。
小心翼翼地,避开。
避开……
“咦,薰呢?”
问这个的是Toshiya。我诧异而惊惶失措地抬头。
他的表情很坦然。
坦然的疑惑。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疑惑加深。“我只是问薰为什么没有来。他是不是还在睡?这个大懒鬼。一定是这样,我去把他叫醒。”
“To……”Die说不出话来。声音哑哑的,梗在了喉咙口。
Shinya放下手中的杯子,拼命想要压住出口的啜泣。
京仍然一脸凝重。从刚才起就有的表情。
Yoshiki,没有了往日温和的笑容。
大家都,面色苍白。白得,好像记忆中,那一捧,雪地上的百合。发出芬芳的,腐蚀的味道。
我呢?
我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微笑?苦涩?哭泣?严肃?
我……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这个罪人。元凶。
我害死了姐姐。
我害死了薰。
我害死了,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最爱最爱的两个人。
装无辜,装可怜的我,还有什么资格,拥有怎样的表情?
已经变质的脸庞。浓重的血腥味,连那层鲜亮甜美的表皮,都遮掩不住了。
我……还有……什么……资格?
终于有点体会,如何才叫,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