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庄主和管家那点事儿》安休

7、007.一碗辣椒面所引发的

　　纪微玉的馄饨熟了，她熟练地加了盐油，散了些紫菜葱粒，端过去放在桌上，自己也拉了根凳子坐在西门吹雪的对面准备开吃。开吃之前，她忍不住带着狡黠的笑意看了西门吹雪一眼。

　　刚才西门吹雪吃了一只馄饨后就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只是呆呆地坐着。

　　别人或许有不知道的，但她却知道，西门吹雪吃不了辣。他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对于蒜辣子一类的向来是要皱眉头的。所以为了他的“清淡”食物，冬夏天的时候庄上就得多付出的人力。大白菜什么的不能腌着吃，于是新鲜的蔬菜要赶快摘下送进冰窖，冰窖的冰也得趁着冬天多备一些。

　　纪微玉这个人，肚子饿的时候胆子特别大，肚子饿又被惹恼了，胆子就更大。所以眼下，她就是摆明了要看西门少爷的笑话。她还准备好好地显摆一下自己的馄饨，计划着怎么样不动声色地吃得又诱人又欢快，气死西门吹雪。
　　要不是生在万梅山庄而是在乱世，她说不定是个做起义女将军的材料。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西门吹雪二十几年养成的少爷脾性。他再是剑痴再是冷淡再是面瘫，也是正规的大地主家庭的少爷出身。每个少爷的世界观里总含着那么一点儿唯我独尊的成分。西门吹雪哪可能是一个能被仆人欺负的包子？

　　所以当纪微玉的笑意还浓浓地停在嘴角，手上的勺子正准备开动的时候，面前的馄饨碗忽然不见了，另一个碗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递了过来。

　　西门吹雪换了一碗馄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定地开始吃。
　　他不动声色，还是一副面瘫样，拿勺子的手稳稳当当，汤水不溅一滴，一口一个馄饨，极是优雅，也没有发出活活活的噪音。
　　但纪微玉怎么看都觉得他在故意吃得又开心又欢快。

　　“你——”纪微玉拧起了眉毛。

　　“吃。”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吃她面前的馄饨。

　　纪微玉不说话却也没动手，两个眼睛鹰鹫似的，狠狠地紧紧地盯着西门吹雪的嘴角。她想他一定在偷笑她的愚蠢和自作自受，为了不使嘴角翘起来以维持一贯冷淡的剑神少爷的风度，忍得很辛苦。不过她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他嘴角有任何异样。

　　纪微玉收回目光拧了拧眉，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她在乎的事情在他眼里原来不值一提，她在这里瞧他瞧得欢快，他却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她从小就知道他是少爷，她得服侍他，听他的话，替他打理照顾整个万梅山庄。他永远高高在上像个谪仙似的要被人供奉起来。有一段时间，她觉得他还是活生生的人，她觉得自己可以期待一些东西。可是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她终于知道，他不仅脸冷，他的心和血也都是冷的。

　　但是纪微玉没有发现，西门少爷完美的餐桌礼仪其实早就有了缺陷。他的右手拿着勺子，左手却没有放在桌子上，而是放在自己的腿上。此刻左手微微地捏成拳，肩膀也微微有些抖，似在忍耐笑意。

　　纪微玉顾自胡斯乱想了一会，连碗里的馄饨也忘了吃。她的目光沉下来，透着些失落和自嘲。灯火昏暗，西门吹雪却看得分明。他身边有很多人，他却从来不甚关心他们的心情和去往，然而纪微玉和他的关系曾经太过接近，接近到他可以轻易地看透她的喜怒，因为她并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喜恶的人，尤其是当她饿的时候。
　　西门吹雪的手不再轻抖，却握得更紧，眉头也有些蹙起来。

　　“你若是想嫁，便嫁。”他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散在昏暗的厨房里。
　　只是他不知道，他能看懂她的喜怒，却不能猜出正确的原因。

　　纪微玉一愣，突然哗地站起来，两只手用力地拍在桌上，身后的凳子翻倒。
　　西门吹雪第一次看到纪微玉这样生气的样子，她轻咬嘴唇，眉头皱起，眼里的怒气极盛，然而那丝悲哀和失落也深刻得让人揪心。

　　纪微玉一言不发，一步步走到灶台旁，拿起装着辣椒面的玻璃罐，又一步步回来停在在西门吹雪的面前。她看着他，缓缓打开玻璃罐上的布盖子，而后对准西门吹雪的碗把里面的辣椒面通通倒进了去。

　　辣椒粉末在碗里堆成了一座红红的小山。西门吹雪手里拿着勺子，微皱了皱眉。

　　“你就这么希望我嫁是不是？！”纪微玉的声音里含着隐忍，她的手紧紧地抓着空玻璃罐。不过她突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西门吹雪的意见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于是她立刻怒着继续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嫁人？！”
　　“我……”西门吹雪记得他说不嫁她的时候，她却顾自走了，刚才又露出伤心失落的表情，不是想嫁又是什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亲口承认不想嫁，他的心情似乎松下来了些。

　　西门吹雪神色一动，目光恰好落在自己放在桌边的长剑上。
　　剑之道，心为上，心为物扰，剑必易折。
　　“纪姑娘，你既然不愿意嫁人，那么吕小侯爷再来时，我会和他说清楚。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他拿起剑，站起身，脸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泊平静。

　　又是这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纪微玉呼吸急促，眼角挂了一滴晶莹的泪，她的手抓着桌角，只是看着西门吹雪的脸，也不挽留。
　　西门吹雪仿佛看到一道裂缝从他们之间撕裂开来。他却看着这道裂缝，缓缓地背了过去。

　　这一世，他选择了剑道，就不能再对其他事物动心。

　　纪微玉又急又气，满腔里却都是无奈，不过就在这时刻，她突然感觉到鼻子有点痒。
　　“阿嚏！……”她眨了眨眼，目光落在辣椒面上，想必刚才动作太大，粉末都散在了空中。
　　“阿嚏，阿嚏……”
　　“阿嚏……少爷……”
　　西门吹雪本来已走出几步，听着纪微玉连续打喷嚏的声音，也有几分不忍，又听见她叫他，声音里带了几分难受的哭腔。他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回过身来。

　　“少爷，帮我把这东西拿开……”纪微玉莹润的脸颊上淌了两串泪，眼睛红红，鼻子也是红红，她想去擦，然而手上也沾了些辣椒面，越擦眼泪流的越多，整一副可怜相。
　　西门吹雪倒是有很久没有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于是他走过去，拿起了那碗辣椒小山，准备把它放在别处。
　　不料纪微玉突然得逞一笑，脸上还挂着泪就一把冲上去抓着了西门吹雪握剑的那只手，而后朝着辣椒碗冲着西门吹雪狠狠一吹！

　　无数的辣椒粉末飞扬，西门吹雪已经闻到了那股辣味儿，他本想一袖甩开，可是他的右手被纪微玉制住，准备动用左手的时候，纪微玉却以看出了他的目的，闷了头，索性把整个把他抱住了，西门吹雪的两个手臂都被固定在了身侧，动弹不得。

　　辣椒面却被小小的气流牵扯着，落进了他的鼻子里。他立刻闭气，却还是来不及，鼻子里只感觉一痒。
　　辣味下身体自主的反应甚至超过了内力的速度。
　　“阿嚏。”西门吹雪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打了一个简短的喷嚏，而后身体像是长久没打喷嚏不过瘾似的，又打了一个。

　　“哈哈哈哈……”纪微玉松开一只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放肆笑着看西门吹雪，满脸都写着“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一张小脸算得上是红光满面。
　　她离西门吹雪很近，一只手甚至还抱着他的腰，只顾着笑没来得及放开。
　　西门吹雪看着她洋溢着小骄傲的脸，突然低下头。

　　纪微玉被吓了一跳，连笑声都噎住了。他的脸离她太近，细细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看他的眼，却发现他眼里的是她的唇。
　　他的唇瓣落了下来，动作很慢，很轻，而后，终于停在了距离她的唇一分处。

　　纪微玉觉得这个西门吹雪这个样子太过奇怪，心下惊慌，却不知如何是好，急中生智，努力吸气而后：
　　“……阿嚏！”

　　“少爷，你没有被什么脏东西附身吧？”
　　早先就听小顺子说起晚上老看见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正是深更半夜阴气重，少爷本身脾性冷，又常杀人见血的，阴气也很重。突然表现得这样奇怪完全不像平常的他，指不定是被鬼怪附身了。

　　看着面色变得更阴沉的西门吹雪，纪微玉更加确信了几分，她抖了抖，深呼一口气，找准时机冲到灶边捧起盐罐子往西门吹雪身上一洒。

　　雪白晶莹的盐粒顺着西门吹雪的发丝和衣摆簌簌掉落，然而还有不少积在发间和衣褶中。
　　“呃……”纪微玉在陡然升起的漫天杀气中缩了缩脖子，自言自语喃喃，“原来没被附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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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闷骚别扭的自觉或不自觉的相互调戏……希望我写出了那种感觉（捂脸）
另外，崩了什么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把握剑神的尺度把握得很辛苦了→_→
其实西门吹雪和西门吹盐有种微妙的相似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