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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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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不见五指的石洞中,只有抹了磷硝粉的《千秋子》闪着幽蓝的光。我好奇师父怎如此地有先见之明,知道日后会盗取此书而做了手脚。但一刻的时间须臾之距,容不得多想的伸出了手,欲拿走那个男子手上的书,顺道也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正当伸出了右手,忽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师父一声大喝:“别碰他!”
右手停在了半空中,见师父一个健步上来打掉我的手说:“你的手套呢?不是告诫过别乱碰东西!”他瞪着双眼看了我,然后半蹲下身子,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缓缓抽出了那本书。
“我右手不知怎么割伤了,手套染了血就没戴。”我也凑了过去,朝那本棕黄皮却闪光的书看过去。师父又转头一个眼神,厉声说:“南朝玄机阁除了奇门遁术,个中物品也分别被施了毒。如若不是玄机阁的人,谁人随便取走,都将有性命之忧!”
吐了舌头,然后赶紧看着鲜血凝住的右手手指,颤悠悠问:“那师父,我的……”
师父却没理我,而是将《千秋子》平放在了石板上,然后从怀中逃出一支银色小簪,缓缓翻开了书。我顿时呆住,借着幽蓝的光,看见黑色迅速爬上银簪。师父摇头:“哎!老不死的东西,解不开此书奥秘也不愿意别人解开,下这等龌龊的毒。”
师父说这话时,又转了头朝昏厥的男子看去。不知道为何,师父先是一惊,然后双眼流出沉沉的哀怨。正欲开口问这是谁,师父却又赶紧转头看往地上的《千秋子》,银簪迅速翻动,书页簌簌。我探长了眼睛望过去,入眼的竟全是棕黄色的纸,而没有任何的字!
空无一字的内页!
看不到师父的眼神,又见他伸了手翻开一页,两手书页边缘寻找什么。半晌过去,什么也没发现后,连忙再合上书皮,从怀里摸出了苏方木的瓶子,再洒了药。
尔后,师父奇怪看我,说:“微意,把你受伤的手伸过来!”
以为他要替我上药,右手伸过去,师父脱了手套忽一个劲的掐了受伤手指,“哎唷”一声欲伸回时却被他牢牢抓住,大惊:“师父,你这是……”
手指重将渗出鲜红,“滴答”一声滴落在没有一个字的书页上。就这“滴答”一声,让十二岁的我当场毛骨悚然!
哥哥曾说:“传闻前朝有观星鉴,作推演时局测算天道循环的‘千秋子’。书中直言前朝将于一年中倾覆,后观星鉴被帝君除以极刑,其家人自然连坐。不过不知为何,一卷‘千秋机要’重现于一稚儿背上。后帝君四处诛杀,待找到稚儿时,其背后已然血淋淋四方。‘千秋机要’已被活生生取下!”
之所以让我想起这等残暴之事,是因为曾听说要解开‘千秋机要’,则必须以人血喂之!
“师父,这……”牙齿陡瑟起来,师父头也不回却说:“这本书是假的!”
棕黄皮上只有鲜红的人血,哪里来的字迹?
师父惨痛不堪似的猛摇了头,然后从怀中又拿出一个瓶子,道出汩汩透明的液体,随即一阵咝咝声音,《千秋子》顷刻之间化作一坛水迹。
镪水!
师父身上竟带了这么多奇怪玩意。既然这本书是假的,不理就是,为何还要镪水化之?见我疑惑表情,师父伸手又点了昏睡男子的各路经脉,说:“人皮书乃前朝帝君嗜爱,将活人皮生生扯起,残暴之极!世上有一本,就多一缕冤魂,不如毁去!”
师父扛了男子,又叫我紧跟身后,拽住他的衣襟左踏右踩几十步,右拐左斜十几步,仿佛步步皆阵法,终于沿着大条横石走了几百步后,竟走到了开始进来的地方。
没有从原路回去,而是从冷宫抄道跃出宫墙。
当时的我怎么未想到师父竟对皇宫路径如此熟悉,还以为是他功夫奇高所致。后来,我回了家,那个男子也被师父带走,据他说是去毒治病。
这件事因是夜潜皇宫,又是去偷东西,我怎敢对别人说?不过眼前,澹台耀川手上的那根小蝉簪,我又怎能不认识?那是母亲未出阁时的首饰,一件锦蝶簪给了惜华,一件小蝉簪给了我。而这只被我十二岁时用在了玄机阁暗室的石壁上。
澹台耀川怎么会有这件早遗失的簪子?
难道他就是石洞中的男子?我心中直直疑问。当时石洞漆黑一片,除却染了磷硝粉的《千秋子》的幽蓝光外,其他看不真切。况且眼前的他,与当年那个人的模样也似乎不相似。
当时那个人仿佛记得面颊白胖很多。
“我便是当年石洞中的人!”澹台耀川见我两眼惊诧目光,缓缓开口道:“当时中了毒,全身肿胀,肤色异于常人。你不记得我……是自然。”
“你!”我后退两步,怎么也不相信。
他看着手上的簪子,一股冷冷:“太尉大人去了我的毒,后将此簪给我。说幸好被他发现,否则朝廷就会找上顾氏。”
月落,纤毫不见。只剩下飕飕凉风,竟卷了凛冽寒意。心中又是一紧,刚才我竟扑在他怀里,差点忘却了自己。却不料此时彼时,又有让我心潮澎湃的事掀出。
这事,让我刚才涌起的感情陡得散了去,冷冷清清。
既知道簪子是我的,亦知道他是当年石洞拿着《千秋子》的人,既然都是为了那本书,而他还差点命丧那时,断不会反口咬我及顾氏,于是凌厉问:“怎么将军,现在要以此物要挟于我?”
要挟我什么?不知道也不确定是否要挟,但总觉得背心深寒,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深深看我一眼,半是怜惜半是威严:“微意,我说过,我不想你我之间有不能解释的误会,甚至是恨!”
“那是什么?”那样的眼神让我不能抵挡,只能硬了骨头死撑。
他将簪子死死握在手上,握成拳,手亦颤抖,骨节青白突兀。半晌,摊开了手,那根小蝉簪随即断裂成细碎的小块,再也看不出是支簪子的模样。我惊,他这么做又欲怎样?
“有一些事,暂时不能告诉你。如若你还是恨我,误会我,我不能怎样。”他步步逼近,刚还拥我入怀的柔情仿佛一场梦去,醒后一切皆空。
只剩下冷眉,和黑得幽深见不到底的眸子。
他继续冷冷的声音说:“关于江雪寒的事,正如你刚才所言,朝廷始终是忌讳百里营。如若能收服了他,南朝自然多了一员猛将。不过只怕,他不是能一心为南朝的人。”
我扬了头,身子挺得笔直:“既然如此,那将军该如何?”
澹台耀川的眸子上扬,一边嘴角微微向上,又是笑却依旧冷:“既然他有求于我未来夫人,澹台耀川岂有不顾之理!昌化牛角冻,我自然可以拿出。不过你也知道,拿先帝甚爱之物不是易事。要说服丞相大人,说服朝廷,恐怕……”
他的话一字不落全入了我的耳朵,不过却是字字刺痛,句句如冰!顾微意啊顾微意,你真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自以为不会是惜华,自以为能压抑住“青海长云暗雪山”,自以为他告诉你真名,就……却不想面前的人却先是打击,让你没了自尊后即刻投来温存感化,当你被迷惑却紧随真实目的!
澹台耀川,你究竟是何许人!
我屏住心乱的气息,道:“将军有话直说,我会传给江雪寒!”
我的眼神穿过他身旁的幽暗树林,跃然于冷无止境远无一物的天际去。尔后,只听他说:“一物换一物,才能对朝廷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