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又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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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说大格格过得不错，四福晋也是和善的，我可就安心了。嬤嬤，陈佳姨娘和周姨娘那儿怎么样了？”
“回太太，老奴打听了。陈佳姨娘想把三格格嫁给娘家的侄儿，她那侄儿文不成武不就，阿玛又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只知道死读书的。周姨娘倒是托了她姐姐，听说是宗室红带子的侧福晋，不过那人也是个不成材的，整日往八大胡同跑，就想着给他找个颜色好的在家里。”
“周姨娘这是看大格格眼红了，不定还在得意她女儿是侧福晋，比格格高一等呢。你找人让我嫂子劝劝那家福晋，她就不怕纳进来个心大的压不住，依我看收两个侍妾也就是了。至于陈佳姨娘，她想帮衬娘家就让她帮衬吧，只要她不怕四格格今后怨她。原想给她们找个好人家，给两个哥儿添点助力，都是不识抬举的。”
“太太别气，不还有二格格吗？我看张姨娘这些日子倒是挺规矩，知道伺候太太。”
“她这是讨好我给她女儿找个好人家呢。倒也不糊涂，反正没儿子她身份又底，二格格素日对我和大格格十分恭敬，虽相貌只是清秀但性子不错，看行事也大方，留意几个合适的也能帮衬两个阿哥。”
“是，太太。”陈嬤嬤暗想，看来太太对这二格格印象极好，不然绝不会夸她，也是，毕竟这些年二格格一直在太太跟前，就是小猫小狗都有点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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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刚老爷问你的时候你怎么就选了富察萨克查呢？我瞧着舒穆禄氏的二阿哥可不错，虽说都是庶出，可萨克查的父亲可早就没了，他虽居长可嫡母嫡子都在，叔伯品级也不高，再说他叔伯都有好几个儿子，这也借不上力啊。”李嬤嬤对自家姑娘的行为十分不解。
“嬤嬤，进了舒穆禄家的门，上面有嫡母嫡嫂，怕是要战战兢兢地小心一辈子，丈夫再英俊再出息也是逃不过的。富察家等几年二阿哥长成，大阿哥就该分出去了，他姨娘也早去了，到时侯能我自己当家做主，再苦我也是愿意的，而且阿玛不是说富察阿哥功夫很好，当前锋打了好几次胜仗嘛。嫡额娘和他家是五服内的亲戚，想来日后也不会为难姨娘。”
“嬤嬤是心疼姑娘啊，这富察阿哥打仗成年不在家，你的日子可怎么过？这万一有个意外，你可怎么办啊？”
“我知道嬤嬤是为我好，盼着我能夫妻和乐，富察阿哥一心从军，怕是不会把其他的放在心上。”宜佳转头浅浅地笑着说：“我从来都不指望丈夫的宠爱，只要他敬着我，愿意给我脸面就够了，若是他日后不会宠妾灭妻，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可，这夫妻和乐才是正道，哪有女子不在乎丈夫宠爱的。”
“嬤嬤，你看嫡额娘，自个儿出色有手段，又生了两个儿子，阿玛还不是有妾氏和庶出子女，我这些年瞧着，嫡额娘这般已是极少的了，若是少上一两个妾氏和庶出，怕是所有人都要骂妒妇了。我常想，既然如此，这多几个有能差到哪儿去，反正妾氏和庶出子女是定要有的，何苦拦着算计着。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纳兰性德自己都做不到，偏偏画了个仙境引得天下女子傻傻地往里面闯，运气好的如嫡额娘就在门前改了道，运气不好的如八福晋就被那石墙撞得头破血流。这世道容不下女子的痴念。”
宜佳望着李嬤嬤的眼：“嬤嬤，得不到的东西何必要强求。有名份有儿女，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就这么一辈子不好吗。”
“好，嬤嬤听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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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钮钴禄宜佳嫁给了富察萨克查，新婚第九天，萨克查奉皇命平云南土司之乱，宜佳在府中伺候嫡母，照料三位年幼的小叔子。外人皆道富察家婆媳和睦，庶长媳友爱弟妹。
三年后富察萨克查回京，升三等侍卫，外人羡慕宜佳妻随夫贵，却不知萨克查带回来的还有两个妾氏和庶长女。
宜佳十九岁生嫡女瑚图玲阿，意为有福之人。当年，富察家分家，嫡子承爵，当时，萨克查带着妻子和五位妾氏，以及嫡女，庶长女，庶二女，庶长子搬离。
又两年，富察萨克查领兵西藏，走后十几日，宜佳查出一个月身孕，生嫡长子，萨克查来信为儿子取名松甘（满文含义意思：贤敏睿智）。
数年后，富察萨克查随大将军王回京贺皇上万寿。在家七日后离开，两月后遇策妄阿喇布坦敌军，被策妄阿喇布坦用计调走援军后死战而亡。宜佳于八个月后生嫡次子戴鹏。
后宜佳放无子的两个妾氏出府，守着府邸与另三个妾氏终日教养儿女。
张姨娘去世时七十有三，虽年轻时伺候太太，但太太念在她本分和宜佳的面子上不曾为难她，一生无灾无难，女儿和外孙子女也时常看望关照，日子过得倒也畅快，竟是比牵挂女儿安危的太太多活了二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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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额娘怎么样了？”
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松甘强打起精神道：“戴鹏，太医说额娘怕是没几日了，额娘都七十八了。你这么着，让额娘怎么放的下心。”
“大哥别难过了，皇上得知给了假，我这几天也不回军中了，陪陪额娘。让人把你重孙子抱来，额娘看到他定欢喜。”
“恩，进去吧。”
宜佳已老态龙钟，只是几十年的清朝贵妇生活自是养出了一身的雍容气度，此时躺在床上慈爱地看着两个头发花白的儿子，仿佛他们还是当年的奶娃娃。
“都坐下吧，难过什么，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去。姨娘去了，李嬤嬤去了，三年前瑚图玲阿也去了，额娘到了地下也不寂寞呢。”歇了会儿，又说道：“这辈子虽然你们阿玛早早地去了，我却没吃什么苦，又有太后皇上照顾着，如今你们都出息了，儿孙满堂，瑚图玲阿的儿子们也都是好的，各有各的前程，额娘很知足。”
“额娘。”
“额娘……”
“松甘一向是聪明的，小小年纪就撑起了府里，如今也是正二品工部部侍郎了。只是皇上是亲戚却也是君臣，你虽打小就做了哈哈珠子，咱们皇上可不是个容得下人的，不要打了他的眼。这情分是私事，公事可不能糊涂，这些年我看你也知道进退。可也不能不把情分当回事儿，私底下还是表兄弟，该关心、该劝着的话还是要说，记住了，说话不是为了你皇上的意，皇上哪怕做错了什么还有宗室长辈在，不是你该出头的，是为了表你对皇上的兄弟情，你拿他当兄弟又不向他要东西，皇上自会记得你的好。你都这把年纪了，何必再争什么，让这家里稳稳的，子孙都懂事儿，才是长久之本。”
“额娘，我听您的，您放心，小辈就是不成材，儿子也不会让他们做蠢事。姐姐的儿女我也会关照的。”
“戴鹏，你一心想像你阿玛一样领兵出征，额娘却求了太后以你阿玛早逝为由将你留在京中，不然以你的功夫怕至少是个都统。”
“儿子知道额娘是为了儿子好，儿子在京中却也平平安安，不像嫡支马齐四兄弟，过半数的男子都死在了战场上。”
“知子莫若母，你怕是宁愿马革裹尸吧。若是圣祖世宗也便罢了，开疆扩土、攘外安内本是将士的宿命，只是当今这位，那些性命换来的不过是歌功颂德的几句好话，还大笔赏赐安抚他们，我实在是舍不得你落得如此下场。就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你看有哪个有好结果的？皇上本就不愿意富察家的男子个个从军做大，那么多的牺牲换来的却是个外戚的恶名。”
“是，儿子定会教好几个小的，不会让他们任性。”
“我的儿子，记住额娘的话，这世上没有人不被约束的，皇帝还要守家国规矩呢，凡事都看开些。额娘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愿你们舍了得不到的，好好珍惜拥有的，到老了莫后悔就好。”
三日后，宜佳去世。太后闻讯痛哭，乾隆封二品淑夫人诰命。三个子女及所出儿孙共百余人送葬。其后百年，富察家子嗣繁，无不肖之人，遂成大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又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