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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林初遇 ...

  •   北风卷草,东都子民开始感受着秋天已至的寒意,而对于贵族子弟来说,烂漫的秋天又如约而至。秋天消散去了酷暑的溽热,草木衰落,鸟兽丰美,可以消遣的东西太多了,马球、狩猎、骑射、赛马。
      西郊上林苑的猎囿,插起了代表他们尊贵身份的龙牙旗,搭起了遮阴的牙帐。数个锦衣华服的王子皇孙正在秋狩。他们中少数几个真紫服色的,是成年的皇子,都封了亲王,骑着西北的骏马挎着弓箭。剩下的大多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穿着皇子的朱红服色,少数几个诸王世子,穿着浓艳的翡绿。密草地上奔跑着身形矫健善于叼回猎物的细犬,一大群的扈从侍卫紧跟着呼喝,将动物聚赶出来。
      林中的鹿、狍子、兔子在这人声、马嘶与犬吠的巨大声响阵势中惊慌失措,一头母鹿慌不择路地一头钻进灌木丛中,惊散了一穴刺猬,刺猬都是成队迁移,这队领头的刺猬昏了头,竟然朝着牙帐而来。
      “看,是猬鼠!”一个声音惊喜不已,发出声音的是一个朱红服色的皇子,约莫八九岁,骑在一头温顺的雪白母马上,因为年少,他们身边都是七八个扈从拱卫着。
      “抓住它们!可以串着烤来吃。”另一个约莫十岁的穿着真紫服色的小皇子摩拳擦掌,已经策马冲了出去。他们年幼,打不到大的战利品,但是可以戏弄一下这些小猎物。
      那十几只满身是刺的可怜的小东西呆在原地,眼睛乌溜溜的瞅着这群人,直到马蹄震动,一张张兴奋的脸直冲着它们而来,才如梦初醒,四散奔逃起来。
      “四郎快看看九郎、十二郎,连小小猬鼠也猎,徒惹笑料。”说话的是一个明黄服色的青年,他收了弓回身朝着身后的人说。刚射的一箭擦着鹿耳过去,鹿形矫健,这一箭又落了空。
      太子的骑装是明黄的服色,在秋日天高气爽的艳阳下,格外鲜明灼热、光芒耀眼。
      “九郎年少封王,且养在姬贵妃宫里,自然骄纵了些,十二郎不过还是孩子气罢了。”
      跟太子说话的人年约十七八岁,高鼻长项剑眉星目,一身骑装格外英气,但是却是朱红服色。只见他猿臂轻舒,从背后箭匣里抽出一支羽箭递给太子,脸上淡笑神色谦谦。
      太子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太子是北伏皇帝诸子中最年长的,生母是吴妃。因皇后的嫡长子早夭,依着祖训“储君立嫡,无嫡立长”,他在三年前册立皇太子大宝。
      但是太子心知,子以母贵,自己的生母吴妃出身寻常,虽然诞育两子,却只是妃位。而姬贵妃出身高贵、容姿绝美,伏帝甚爱,诞育一子即册封贵妃,荣宠无两。只是幸好九郎年岁小,性情顽劣,父皇特赐封了他祉王,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做储君。
      不过最可怜的应该是眼前这位了,太子心里幸灾乐祸地想,成年的皇子里都封了王,就连没成年的九郎都封了王。四郎明明已经成年,却因为生母低微,父皇厌恶,刻意遗忘。到如今竟连个亲王都没混上,穿着朱红服色呆在自己身边,真是说不出的寒酸。
      “四郎,你去照顾一下九郎、十二郎,可别伤着了。”太子卑劣地恶趣味发作,就想看看眼前的人会有什么表情,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要是去了那个穿着紫色的小孩子身边,让这个人产生尴尬,该是多么畅快人心。
      “是。”容宣笑了笑,策马回转。
      “儿郎们何在,继续猎,孤今天定要打一只野猪,敬献父皇!”太子豪气满胸,带着齐声应是的扈从浩浩荡荡而去。
      容宣骑在马上,不疾不徐的朝着九皇子、十二皇子那边过去。灌木丛刺棱的枝条刷在他的护膝和皮靴上,带着沙沙的声响,容宣随意地用皮鞭柄拨开枝桠。□□的马打着响鼻,风轻轻拂过他的额角,拂着他佩戴着纯银束腕的手臂,袍袖鼓胀如帆,充盈着潇爽之气。他喜欢这种一个人的感觉,不用卑躬屈膝,不用看人脸色。天高云淡,碧蓝的天空中无云,只有南去越冬飞过的鸿鹄,不住啼鸣。容宣抬头看着那天空中的一串小黑点,英俊的脸上神情轻松。忽然九皇子那边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响,吸引了容宣的注意力。
      “竖子,你还不将猬鼠快快交出来,听令本王就饶了你,不然我打烂你的皮。”小小年纪能自称本王的,不用听就是九皇子,更何况那跋扈的语气和内容。不过能进这猎囿的也都不是寻常草民,不知道是哪家子弟倒霉惹了这个混世魔王。
      容宣看过去时,只见祉王骑着马居高临下,用牛角柄的绞皮鞭子抽打着一丛灌木,那鞭子是塞外特制的,格外厉害,灌木已经被抽得七零八落。十二皇子在一边拍着手大笑,待看见那灌木下面的身影闪躲到另一边,十二皇子立刻就喊着,“九哥,打这边”,小小年纪就有几分看戏不怕台高的恶劣。
      灌木下面露着一角白色衣摆,看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年岁不大,但是看服色应该身份不高。只是容宣一向细致入微,他观察几个扈从并没有上前帮助小主人,而是神情尴尬无措地陪在一边。容宣心中一凛,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九郎、十二郎你们竟还在这里,你们六哥打到了一只珍奇的火狐狸,你们还不去看看,在这里像个孩子似地做什么?”
      “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四哥未免小看了本王。”
      小孩子最不喜别人说自己是孩子,总爱逞强,何况是在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人面前。而两人都还确实是孩子,闻言有火狐狸早就好奇不已,将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容宣这才下马来,单膝着地,俯下身去看那灌木丛下的人。
      却只见几双乌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盯了自己看,那几只猬鼠见有生人,又迅速地瑟瑟团成一团,争先恐后地挤在那个团身蜷缩在灌木下的孩子身下。
      那孩子也就七八岁,被猬鼠身上的刺一下子扎到了,痛地轻呼,却仍然将几只猬鼠护在身下,不顾自己满身泥土,一脸狼狈。
      容宣看了心里一软,轻声道:“我不抓猬鼠,不会伤害它们的。”
      那孩子听了,才侧抬起头来看着外面,容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孩子放开了猬鼠,那些小东西驻留了一下,然后迅速逃命去了。
      孩子似乎是受了点轻伤,半晌都挪动不出来,容宣见状不顾那孩子满身泥土枯叶,长臂一伸将他抱了出来。手触处抚摸着孩子所穿的衣料质地,再看见孩子的脸,容宣惊讶不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林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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