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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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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目的黑暗,叫喊声、呻吟声夹杂着十分的痛苦萦绕在耳廓周围,直到他猛地睁开眼睛。白色,纯净到没有一个黑点的白色,只有自己浅浅的呼和右手边不知什么东西的铁匣子“滴滴”的声音,蓦然觉得耳根清静了许多。
慢慢环顾着四周,纵然冷静的人,心底也不免生了几分震惊。再想到自己已然了结在了战场上,心中惊异更甚。伸出右手想要撑身坐起来,无奈牵动了全身的痛处。无尽的倦意席卷而来,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的开始是在一个名叫战场的地方。
两军交战,南北各占一方。己方有有利的地形,英明的统帅,强大威武的军队,稳固的后援以及通天的士气,奈何对方装备再精良,也是敌不过的。却不料对方异常狡猾,为达目的,不惜以牺牲自己军中最强大的一名将领。他看到了那个人,而且看的异常清晰。那是一个高傲的人,冷峻的面容透出几分严肃的气质;他屹立在战车上,遥望远方的战势,继而从容地指挥着。直到有人前来与他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深邃,嘴角扯出一丝万般无奈的笑容。接着,他盘腿坐下……那个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他记不太请了,或者说,不想记的太清了。
随着战火的不断烧燎,敌军的队伍不断靠近,他看到,那个人出手了。
他原本清淡的眼睛变得浑浊,成了血一样的红色,本就出神入化的武功更是提高了不少层次。双手武器不断变换,有时甚至直接用手,插入敌人的心脏,一个又一个敌军倒下,带出大片的鲜血。
还是梦中,场景变幻。
一场本该避免的战争,一支铁血英魂的军队,竟全部葬送在那个人的手里。周身所散发的戾气笼罩着整片荒野,像是在附和他一般,荒野一片死寂。双目赤红,带着点点的金色,艳红的长袍在血液的浸染下竟慢慢变黑,透着妖冶的色彩。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吝啬到几近面瘫的脸,在他徒手解决掉“最后一个活人”后浮现出一个精致的浅笑。远看,仿若一枝傲立的罂粟,华美而凄凉。
那“最后一个活人”便是他自己。
沾满鲜血的右手,插进心脏的位置,但他依然站立着,只是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灵魂,没有了自我。
他猛地惊醒,发现眼下依旧是无尽的白色,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那个人是他。那也不是梦,是他不愿意回忆的东西。他垂下头,眼底一片冰凉。若不是他接到命令,若不是那个危险的禁咒,他也不会……算了,都过去了。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这个身体,不归自己,但是灵魂,却真真实实的存在身体中。作为一个有信仰的人,他接受了这个对自己不算坏的现实——重生。
重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会有一个新的人生。他不懂,为什么会重生,至少他不认为凭自己犯下的罪孽,上天会给他这样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但他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他会随着自己的意愿,走出一段完美的人生。
他那亘古不变的脸上,终于扬起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咔!”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他猛然回神。带着一分本能的警惕,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将要打开的门上。
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趾高气昂的脸,莹亮的脂粉,夸张的装束,眼底是深深的傲然。女人款款走向病床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在自己眼中一无是处的“儿子”。“醒了?”语气冷硬,嘴角一抹嘲笑浮现在脸上。“哼,果然是废物,惹了事还逞能,你以为谁都愿意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料理后事?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窟子里窝着呢!呵,真是没用!”指着青年的鼻子痛骂一顿后,女人转身,踩着高跟鞋慢慢地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还不忘回过头来哼一声:“废物!”
青年冷脸盯着紧闭的病房门,忽而冷笑一声,心底默然:看来我,还真是不招人待见!脑海中出现的一张脸,和刚刚将他痛骂一顿的人渐渐重合在一起。“母亲?还是后母!”声音依旧淡淡的,带了一丝丝暗哑,语气却满是嘲讽。
想起自己,堂堂徽朝副将墨瑾,今天居然被自己的“母亲”骂作废物,真是讽刺。想来这重活一次也不是那么的一帆风顺。
思绪渐渐飘远,不知国家怎样,国君是否安好。
回到当下,自己连目前的状况都没有搞清楚,还有心去担心别人。伸了伸手,入眼的一双白皙细腻的,跟自己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手,手指纤长,骨节不是太显眼。若不是有鲜明的生理特征,他定以为自己成了一名女子。“倒是生了一副姣好的皮囊!”墨瑾直起身,纵然这里的床要比自己前生的要好,可在床上呆久了,也还是不舒服的。
“啪!”
房门打开,外面的人看到了这么一幕:病床上的人想要下床,可不知怎么,宽大的衣服被什么东西勾住,人摔在了地上,正捂着膝盖皱着眉,眼睛暗暗地瞧着门口。“怎么,刚醒来就急着下床,是不是闹得还不够,还嫌不够丢人吗?”声音冷冷的,丝毫没有因为摔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的弟弟,还受着伤而带有一丝感情。
墨瑾皱着眉忍痛起身,淡淡的看着说话的人,没有出声。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气氛异常的诡异。
最后还是墨瑾的“哥哥”先开口:“怎么,又想耍什么花样?方淮我告诉你,别以为奶奶宠着你,爷爷惯着你你就能给我到外面惹事生非,要是真出了事,呵,没人会管你!”同样的语气,令墨瑾生出了一丝厌恶。
“说完了吗?”他的声音淡淡的,不过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含着的厌恶之意:“说完了就可以出去了,记得把门带上!”
青年的话令外面站着的他的“兄长”感到有一点诧异,不过仅是一瞬,他也掩饰的很好。他冷冷地看着青年,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道:“希望到时,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等你出院,原老爷子请你去坐一坐,不要忘记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原老?墨瑾有些疑惑,但很快,密密麻麻的记忆像一张网向他扑过来,任他死命抵抗,还是侧倒在了病床上,再一次昏睡过去。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叫方淮,方家的次子,是方家家主在外的私生子,一个名副其实的二世祖。平时到处惹事生非不说,仗着自己是家里的幼子,给明面上实力本就越来越弱的方家惹下了不少的事端。可就这样还不够,等出了事,他往爷爷奶奶那边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一准把什么事都推给别人,谁让老爷子他们宠着他呢!可这回,老爷子他们在国外度假,本以为他该要稍稍收敛一点,没想到又闹出这么件事来——喝酒就不说了,酒后驾车也好说,若是把人家原老爷子的宝贝孙女搞大了肚子,带着她喝酒,酒驾再出了车祸,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两个人“差点”出事不说,给原老爷子也气进了医院。方淮,就是这么交代到这里的。
“哼,活该!”墨瑾施施然醒了过来。方淮的记忆像是一出折子戏,他在里面不过扮演了一个人渣一样的角色,连从不轻易生气的墨瑾,都忍不住狠狠地嗤一声。不过他现在,既然他已经被“扮演”成了这个人,就有义务,只当是为了自己而活下去。再世为人,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么一个机会的。墨瑾坦然接受了。
本着随遇而安的意念,墨瑾欣然接受了这么一个诡异的事实。还是先想想怎么摆平这些事情吧!
醒来后,凭着记忆,墨瑾办理了出院手续。它的身边,跟了一个人,年近不惑,一张柔和的脸上一直挂着的是温文的笑容,和蔼亲切。他是方家老管家的儿子,原本是跟随方淮的父亲,不知是谁安排在这里接自己回去。
墨瑾看着他,并未有其他人看自己的那样嫌恶,眼神永远是柔柔的,感觉很舒服。“瑞叔,送我回……本宅!”脑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词,墨瑾不禁说了出来。明明有着的抵触的感觉,他不以为然。看到这个管家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诧异,他暗笑一声。
方家本宅,不似那些富家一般建在市中心,而是在近郊。方家本宅是庄园式建筑,偌大的宅子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少了一分生气。走在密荫的石板路上,倒是有些又回到自己的墨将军府的感觉。路旁是一丛丛的矮灌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佣人不多,没有自己那时仆人们在院里来来回回的反感。
“小少爷,家主要你到书房去!”到了宅子里,管家方瑞温柔的声音响起,将墨瑾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多说无益,跟着方淮记忆中的路,这也是方淮对于这个“本宅”最熟悉的地方,想来也是,对于书房这个专门惩罚他的地方,不熟悉也就怪了。到了书房门口,“方淮”不禁燃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对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墨瑾还是要慢慢习惯的好。
他敲了敲门,等到里面的人应一声“请进”方打开门。
看到是方淮,书房里正在交谈的两人纷纷看向门口,一抹吃惊出现在脸上。原本想好好他一顿的方城,看到如此,火气也不免退了三分,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这次又是为什么,”不等他答话,紧逼着问道:“不是每次犯错都有一个理由的吗?这一次,你准备怎么编?”
墨瑾进到书房,便看到了那个曾经到医院“看望”过他的,应该叫“哥哥”的人,一身得体的银灰色西装,也在看着他,嘴角一抹玩味的冷笑。另外的一个,坐在主坐上面的人,该是他的父亲,冷眼看着他,说话声中,透着多多少少的无奈。
理了理头绪,墨瑾正色道:“父亲,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会向原老登门道歉!”“道歉?你以为道歉有什么用?”听到他如是说,方城有点恼火,声音不由的大起来。可是看到方淮一脸的真诚毋庸置疑,方城没有再狠心说话,反而声音平静道:“咱们方家门面上的生意一直受着原家的打压,你又来了这么一出,这岂不是给人抓住了把柄吗?”方城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方淮:“这几天不要出门,在家里避避风。几天以后就是原老七十大寿,你爷爷奶奶也要回来了。靠着老爷子和原老的关系,这件事情也不会闹得很大!”看见方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厉声道:“要是在惹出什么乱子,这个家,你就不要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