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旖旎》靳桥

4、珠光宝气

　　珠光宝气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顶楼，进入宴会大厅，厅中以明黄色为主色雕琢，浓重而不失活泼，奔放且大气，线条优美，近似自然，进口的土耳其地毯一直延伸到幕帘下，低垂的法国水晶灯，和绚丽的壁灯，复古时尚，侧面墙壁上挂了一幅长约十米的山水画，也不知道是谁的真迹。厅中四角都摆了葱郁威严的绿色盆栽，两张直径十米的餐桌更是布置的华丽夺目，珠光宝气。左右两桌各有十八个座位，如今已经是宾朋满座。

　　蔺晨光拉着小桥走到左边，直接把小桥按进了主位左手第二张椅子，他自己坐上了第一张。

　　周围立时一阵唏嘘。

　　“晨光，你这是做什么？”坐在下首的妇人起身质问，对小桥这个意外显然十分诧异。“这姑娘是做什么的？”

　　蔺晨光依然只字不语，抬头冷冷的看着妇人，唇角勾出的弧度带着一丝讽刺。

　　小桥左右看了看，即便蔺晨光没有明说，但是她依然发现现场情况不妙，朋友少不代表她傻。

　　她站起身，她今天头发依然卷着小髻，整齐的刘海垂在额前，素着脸，没有经过修饰的眉毛自然、浓密，长长的睫毛，褐色的眼球，小巧的秀鼻，薄厚适中的唇瓣，简单的白色雪纺背心，胳膊露在外面，脖子上锤了一条金属装饰链，腕上还带着那个冰玉镯子，七分的牛仔裤，脚上踩着帆布鞋。却是与这一室的珠光宝气十分不协调。
　　她想着这该是蔺晨光的长辈吧，想要开口解释却着实不知道从何开口，这时，蔺晨光也站起身，他看着妇人，没有说话，可那妇人的眼眶却莫名的红了。

　　小桥皱了眉。虽然她什么都没做，可是，现在这情况好像是她的错？

　　蔺晨光双眼一眯，看着妇人微红的眼眶，依旧没什么反应，但是站在他身旁的小桥却感觉他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他看着满厅高朋，忽然勾起一个清俊潇洒的笑。

　　“这是我喜欢的人，靳桥。”

　　全场皆寂。

　　静的仿佛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小桥暗骂一声混账，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儿。张口想要驳斥，可是蔺晨光使劲扣着她的手腕，虽没说话，状似威胁。

　　她悄悄的叹了一口气，想着刚坐上他车的时候还想自己被人撞了，掉了电话，自己买是冤大头，看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现在这才是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静怡的场面维持了将近两分钟，有的人已经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内容无外乎这土包子是谁，这什么情况如是。

　　蔺晨光“握着”小桥的手，走到主位老者面前道：“四爷爷，她是我喜欢的人。”

　　口气淡淡，但是其中却有着无容置疑的肯定。

　　主位上的四爷爷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留着八字胡，身穿中式长衫，虽然一直没开口说话，但是显然是众多高朋的大家长，自有他的气势。

　　四爷爷打量了小桥两眼，也淡淡道：“模样倒算是周正，看着也干净。”冲小桥笑了笑，便不再看她，转而盯着蔺晨光。

　　“晨光，你说是吗？”

　　蔺晨光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他微微一怔，也就只有那么一秒钟。然后僵硬的点了点头。

　　四下更是鸦雀无声，这算什么？承认了？那今天这又算什么？这次虽然是俗套的相亲宴，但是其实两家早已内定，基本等于是订婚了。却在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把内定的事情搞的乱七八糟，然而最乱七八糟的事情居然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相亲的正牌女主角居然还没到！

　　而那曾开口质问晨光的美妇人，最是诧异，却也是没说什么。

　　在四爷爷点头示意下，众人各自开席。

　　小桥看着这周围各个的珠光宝气，桌下的脚尖向内拢了拢，蔺晨光一直拽着她的手腕，现在已经有些发麻了，而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自己好似是和这里格格不入一般，她撇撇嘴，看着这两桌人。

　　门当户对还真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呐。

　　麻雀变不成凤凰，凤凰看不上野鸡，灰姑娘和王子那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真像是一出戏，她浅浅的笑。

　　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这戏里的一个角儿，还是那个引人嫌恶排斥的丑角，又将弯起的嘴角抿了回去。

　　这顿饭在众多的莫名其妙和乱七八糟之下，终于也算是圆满收场，而小桥的手腕也已经是痛的毫无知觉了，可想而知，那男人下手有多重。

　　蔺晨光开着车，目不斜视，忽然开口道：“谢谢。”

　　小桥不可置否，她自然是不知道，蔺晨光一向话少，要他开口道歉是不可能的，然后要他开口道谢，那更是天方夜谭。她兀自揉着没知觉的手腕，想着，一个手机居然能引起这样一连串的事故，自然，她要是知道这只是这一连串事故的开始，便不会那般自嘲，还笑的出来。

　　不过终于是结束了吧？她用可以动的手，拽来背包，翻出那张纸，犹豫半晌，不知是不是该跟他讨要买手机的钱。

　　毕竟，要他赔电话和直接跟他要钱完全是两回事，要他买电话给他是顺理成章的，因为电话是被他撞掉摔坏的，但是跟他拿钱好像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吧。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看来这次冤大头真的是当定了。

　　“你住哪？”

　　“你把我放到晋城路口就好了。你接我的那里。”

　　“你住哪？”

　　“就在晋城路口停车就好，我自己……”

　　“你住哪？”

　　“我……”

　　小桥挫败的瞪着已经停车的男人，不知道是为什么要给自己招惹这么一尊瘟神。跟着他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饭，现在还莫名其妙的这么执着一定要送她，二十四年都风平浪静，莫非今年要桃花朵朵开？

　　“晋城路口左转，我住警察训练基地。”

　　男人踩下油门，也不追问，仿佛她住哪根本不关他的事一样，车左转，直走，右拐，停在了训练基地的操场楼下。

　　小桥下了车，道了声谢，就要上楼，蔺晨光降下车窗，想起她今日找自己的初衷，也下车，却看到她左手捂着右腕，姿势怪异。

　　“你几点下班，我明天来接你。”

　　小桥疑惑的回头看他。

　　“我上次摔坏你的电话，明天带你去一部新的。”

　　小桥微讶，但是她本就不是计较的人，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把前前后后想的通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淡淡一笑，

　　“不用了，我还要谢谢你带我吃了一顿这辈子可能见不着第二次的山珍海味呢，就当时你赔给我了。”

　　蔺晨光眉毛挑的老高，“我以为是我强迫你去的。”小桥勾了勾唇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猛地捂着嘴冲到旁边，攀着垃圾桶就吐了起来。

　　蔺晨光看她吐得那么难受，手抬了抬，最后笨拙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不舒服？”

　　小桥背对他摆摆手，“也没什么，可能是不小心吃到海带木耳一类的东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吃了海鲜就会止不住的吐，直到吐空了胃才会舒服。

　　“不小心……”

　　蔺晨光摸了口袋半天，忽然想起手帕好像也是上次已经给她写电话号码了，几个大步走回车前，弯腰进去拿了一盒抽纸递给她。

　　小桥抱歉的接过，把自己打理干净，冲他感激一笑。

　　正要说什么，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小桥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期待有些欣喜 ，看着眼蔺晨光，不好意思背过身，拿出电话看了一眼，立刻喜上眉梢。

　　是凌锋呢！

　　她欢喜的接起电话。

　　即便只是普通的关心，或者是若有似无的问候，她也是很满足的，毕竟，他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多的人，虽然，他们并没有明白的确定恋人关系，虽然他没给过她任何承诺，只是说了句我喜欢你，可他依然是小桥心中最美的憧憬和依恋。

　　这时不知道电话那方问了什么，小桥偷看蔺晨光一眼，他听到她小声的说了句，

　　我在卫生间。

　　蔺晨光不由有点诧异，想着这女生居然也会说谎话。

　　小桥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天太暗，他看不太清楚，只是感觉小桥的脸颊隐隐有些暗红。

　　他背靠着车门，从身上搜出烟，点上。

　　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火星在昏暗的操场上明明灭灭 。

　　小桥挂了电话，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她有点诧异，蔺晨光居然也是抽烟的，吃饭和与他一起坐在车里的时候，倒是没有味道什么烟草的味道。

　　她把抽纸盒还给蔺晨光，道了声晚安轻轻的甩着手腕，进了楼门。

　　蔺晨光稍稍犹豫，冲她的背影喊道，“明天我来接你。”

　　也不等她回话，径自上了车，绝尘而去。

　　小桥看着他走远的车影，想着是否应该打个电话告诉他不必？但是他摔了她的电话是事实，既然这样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转身准备上楼。

　　“喝！”

　　二楼口居然有个人影，披头散发穿着睡衣，小桥吓的捂住了嘴巴，就要尖叫，忽听那人影喝道；“怎么？见鬼了么！这么晚才回来，宿舍规定怎么写的你不知道吗？”又瞟了眼早已经走远的车影。竟是管理楼层的大妈。

　　“现在的女孩子就是这样，找了有钱的男朋友连自己姓什么都搞不清楚了，还不赶紧上去。要我请你吗？”她沉声怒斥，本已睡熟，显然是那车声和电话声吵醒了她。
　　小桥连连称是，七手八脚的从她边上窜上楼去。

　　洗漱，关灯，睡觉。